七、水銀之血
不過，超常的神妙往往也意味着極度的危險。
短暫的失落之後，黑格很快就平復好了心境，甚至慶幸自己或許在無意識間已經躲過了什麼也說不定。
黑格深知人類是有極限的，他的能力更是有極限，因而超出他能力範圍太遠的東西，向來不在他遺憾的範疇之內。
他收回心神，注意到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
這裏佈滿了閃爍着微光的網絡。
重要而密集的信息，正如星辰一樣，垂掛在網絡的節點上：
第一聲哭泣、第一次吮吸、第一次站立……
第一次品味侍女……
第一次離開家族領地……
第一次檢測出巫師資質……
第一次窺見可怕的巫師，向神秘世界大門內驚鴻一瞥……
這裏不是一個無限大的空間，黑格能見到的只有那些與切斯特最密切相關的節點與網絡。
最遙遠的星辰則通過無數蔓延出去的光軌，駛入更深邃的黑暗，和未知與神秘相連……
黑格深吸一口氣，滿心驚喜。
處在秘靈網絡中的他，仿若與切斯特一同經歷了一切的旁觀者——
切斯特在他眼中沒有秘密，一切都在他的獲知範圍之中！
只要他想，他可以取得任何一處他想要的知識。
但黑格此刻卻猶豫了。
“有能力取得任何一處想要知識”，不等於“能取得所有他想要的知識”。
這裏最根本的區別在於——靈與血肉大腦，所能承載知識的能力是不一樣的。
靈本質就是知識，是知識無限的聚合，可以說不存在容量上限。
因而，切斯特的所見、所聞、所想，不分大小優劣，甚至任何一點細節都盡數被留存在了網絡之中。
但血肉大腦卻不同，連記憶都需要有所刪減之後方能存儲。
實際上，絕大部分情況下，人們所回憶而出的“畫面”裏面，只有極少一部分最重要的內容才會是準確的。
而其他大部分內容都是大腦即時“腦補”出來的，甚至都無法排除記憶與真實相差甚遠的可能。
但秘靈卻不會，其所記錄必是真實！
“不能獲取全部，甚至絕大部分都沒有必要，也不該獲取……只要拿到我最需要的即可，而且還需要小心一些，避免造成認知混亂，畢竟我現在的記憶已經夠零碎了。”
黑格喃喃着，目光之中透着十足的冷靜。
即便任何一個知識節點都璀璨宛若世間最耀眼的珠寶，散發著源自某種不同於生物本能的誘惑，也無法撼動他的心智。
這是一個合格的地下研究員必備的素質。
尤其是他已經為此死過了一次。
黑格開始行動。
接入靈網之中的他，就如一個特殊的堤壩控制者一樣，只要開放思維堤壩，切斯特的知識就會如同河水一樣，流入他的思緒。
整個過程宛若天成，無須多餘操作，極為自然。
黑格的思緒在靈的網絡中跳躍，小心翼翼的找到他所需要的知識，而後有節制地使其流入。
隨着知識的進入，血肉大腦的神經網絡也在本能地飛速變化，將之沉澱入對應的腦區。
這樣的操作並不複雜，黑格很快就將之熟悉。
而現實中的秘靈光團，則在這樣的過程中逐漸暗淡……
再次睜開眼，黑格思緒還有些混亂。
稍微梳理之後，
目光才漸漸變得清晰。
疲倦中透着喜悅，轉而又多了一分慶幸！
實踐證實了他之前的想法，深深的疲倦感更是令他慶幸自己之前的慎重。
除了容量之外，連輸入速度都需要考慮，好在他的操作並未超出血肉大腦承受的限度。
再看向秘靈，黑格敏銳地發現了前後亮度的變化，不禁猜測：
“或許……我能從秘靈中獲取的信息量本身也是有限的？一旦超出，秘靈就會崩潰消失？”
將這一猜想放入心底，黑格轉而將注意力投向了他更關切之物上。
通過切斯特的秘靈，他已經了解了船上的規則。
要注意的不多，就一條：
以早上六點整為界限劃分天數，每天都必須比前一天減員五人，如果沒能做到，則會隨機死掉五人。
這是船上唯一的巫師定下的。
此刻，通過切斯特的記憶，黑格已經知道帕迪並非巫師，真正巫師的力量甚至比“伊”都恐怖了不知多少倍！
即便如此，面對遠不如巫師詭異強大的“伊”，黑格都少有手段，因而巫師定下的規則的效力絕對毋庸置疑。
再考慮到類似切斯特的巫師學徒還有不少，魁梧有力的水手也存在一定威脅。
身處這樣神秘又危險的環境之中，黑格也不會過度高估自己前世帶來的本領。
因而獲取這個世界的力量——神秘，就很有必要！
他所獲取的第一個知識，正是與之有關。
其中，最關鍵的概念便是“水銀之血”。
水銀之血，也稱巫師之血，既是普通人晉陞正式巫師學徒的關鍵，也是獲得使用戲法物品能力的必備條件。
而戲法物品，指的則是承載戲法之術的媒介。
其中的“戲法”一詞綴，既往的含義是戲耍之法，在巫師文明發展的早期階段，戲法也的確曾有一段時間只做戲耍之用。
但經歷漫長時間的發展，現在的巫術體系早就已經今非昔比。
本來只作戲耍之用的戲法，在種種技術革變之後，也已經有了蛻變，完全可以承載起遠超戲耍範疇的威能！
在此之中，“器物媒介”是戲法的重要革變技術之一。
舊有戲法以施法材料為媒介，往往有着極高的不確定性。
而現在的戲法則以高度固態化的實際器物作載體，兼顧高安全與高威能！
黑格手中的鉛銀嵌頭手杖“劇毒蛇吻”，正是這樣一件戲法物品，也正因如此才受到了切斯特的垂涎。
不過，即便經歷了種種技術革變，巫師學徒若要使用其中蘊涵的戲法依舊免不了另一個關鍵的組成部分——以太。
以太的來源其實不少，但黑格能接觸到的卻不多。
而他此刻最容易獲取的，當屬“水銀之血”無疑。
水銀之血並非以太，其性質卻與以太息息相關！
簡單來說，水銀之血是巫師之血的一種，其最根本的特性就是能夠幫助巫師學徒吸附環境中無處不在的以太。
這一過程便是——“以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