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腦書
白銘背靠着粗糙的石壁,坐在泥巴糊成的地面上。
狹小的房間裏只有角落燃着一小截蠟火,什麼都看不清。
他用後腦輕輕的磕着背後的牆壁。
一下又一下,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白銘正閉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麼。
“哐!”緊閉的生鏽牢門突然打開,一個殘缺的人形物體被扔了進來,像是坨垃圾。
牢門很快被砸上,門外的怒罵和嗤笑聲遠去后,白銘這才睜開眼,看向被扔進來的東西。
這是他之前的獄友,兩個小時前,他還是完整的。
但現在,在燭火微弱的光照下,白銘清晰的看到,他丟了兩三根手指,全部的腳趾,以及一隻眼睛,牙也沒剩幾顆。
“哎,我說過的,你肯定逃不掉...”
白銘搖了搖頭,站起身幫忙。
兩小時前,自己的獄友用銹絲撬開了鎖,想要逃走,還拉自己入伙。
但白銘知道他走不遠,因此沒有理會,現在看來,判斷十分正確。
他將其扶起,想問一些情況,但直到燭光照到對方的臉時白銘才看到,他的下巴被打斷了。
難怪之前的慘叫聲只維持了十幾分鐘。
白銘還不知道這傢伙的名字,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了。
這人眼神獃滯,身體痙攣,所有的傷口都蠕動着細小的肉絲,雖然猙獰,卻都用藥粉勉強止住了血。
白銘眉頭緊皺,這夥人販子,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喪心病狂。
“沒把他直接殺了,而是虐待成這樣又不讓他死?為什麼?”
自己被綁到這裏已經第二天了,原本以為這夥人的目的只是抓人賣去當苦力或是奴隸,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否則不會留下這樣沒有任何勞動力的重傷患。
一種未知的恐懼讓白銘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被拐賣本身並不危險,畢竟四肢健全的活人才會產生價值。
但現在看來,在這裏的人販子眼裏,四肢健全似乎並非必要條件。
“我去...我得趕快逃...”
白銘臉色一白,重新靠牆坐下,大腦飛速運轉。
之前不和獄友一起走並非膽怯,而是在想更加縝密的計劃。
但此時信息嚴重不足,處境又無比危險,想要找到機會何其困難。
“嗯?什麼情況?”
一籌莫展之際,白銘眉頭猛地舒緩,眼神逐漸閃爍起了不解。
“怎麼突然出現文字了?”
白銘猛地念叨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隨後便沉默了下來。
幾天前,他身上出現了一件無法解釋的怪事。
從深夜驚醒的白銘,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本無字天書。
這本書就像是一塊磚頭,靜靜的漂浮在白銘的腦海,無法干涉,無法書寫,也無法觸摸。
白銘曾聽聞過有關神明賜下超凡力量的傳聞,也幻想過自己擁有力量后的種種。
但這本書卻沒有任何功用,也沒有帶來任何不適,因此,白銘便逐漸不再去管。
畢竟他這樣在孤兒院長大的庶民,小病挨過去,大病躺過去,真有什麼事情也沒有任何辦法。
可就在剛剛,白銘卻看到,腦海中這本一直沒有變化的書,竟然出現文字了!
【白銘背靠着粗糙的石壁,坐在泥巴糊成的地面上。
狹小的房間裏只有角落燃着一小截蠟火,什麼都看不清。】
...
白銘看着書上出現的內容,
越看越心驚。
【這是他之前的室友,兩個小時前,他還是完整的。
但現在,在燭火微弱的光照下,白銘清晰的看到,他丟了兩三根手指,全部的腳趾,以及一隻眼睛,牙也沒剩幾顆。】
...
“這他媽是什麼玩意!”
“我...我被降下神恩了?”
“我要變成超凡之人了?”
白銘反應有些激烈,呼吸變得粗重。
書里的內容和現實一一對照,他逐漸意識到了什麼,但卻難以描述。
而牢房外,幾個打着瞌睡的人販子,突然被驚醒,一個身上裝備了銹鐵甲片的人皺着眉頭走了進來,似乎是管事的。
“你!你你你還有你!都過來,有個塊頭大的想跑!幫忙卸了他!”
“抓的人要是不夠,到時候巴老大嚴懲!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管事的人帶走了大部分看守,只留下了兩人繼續守着這裏。
書上的字還在不停的出現,白銘看着上面的內容,眼睛閃爍起了明亮的光芒。
“這是在以講故事的形式描述周遭的信息?而且是以我為主視角?”
看守距離白銘的牢房很遠,但白銘卻可以通過腦中的書了解一些信息,這無疑可解燃眉之急!
“這邊的牢房關的都是年幼或是瘦弱沒什麼反抗能力的人,所以只留兩個人么?”
“好機會,不...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白銘表情一凝,他心裏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不能猶豫。
一個模糊的計劃快速在腦中成型,白銘扭頭看向一旁比死人還像死人的獄友。
先是從地上抓了一把泥藏在手裏,隨後將其扶了起來,面帶禮貌的微笑。
“咳咳...好兄弟,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但你英勇逃走的背影已經印在了我的心裏!”
“幫我一把!如果我逃出去了,一定讓人來救你!”
白銘衝著傷痕纍纍的獄友鞠了一躬,然後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
出其不意!猛地將對方的腦袋朝着牆上砸去!
“?”
獄友的頭上充滿了問號,但下巴斷掉的他此時連喊“不要”都做不到。
“哐!”
一聲悶響,本就半死不活的室友頓時頭破血流,翻了個白眼癱在了地上,好像距離安詳的去世已經不遠了。
白銘猛地收手,意識到自己似乎下手重了...
“多謝好兄弟幫忙!如果你沒能活下去,我一定將你厚葬!”
充滿歉意的再次鞠了一躬,隨後白銘來到了門口。
“救命啊!有人想自殺!”
他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他在賭,賭這些人販子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的死掉,他們的命有大用!
果不其然,下一刻,匆忙的腳步聲響起,緊閉的銹門被打開,一個面色不善的男人出現在視野里。
“真他媽會找麻煩!過段時間有你們死的!還他媽等不及了?”
這人一邊罵一邊瞪了白銘一眼,隨後走向癱在地上已經昏迷的人影。
而白銘則是抓准了時機,將一開始藏好的泥巴塞進了門鎖的卡槽之中,隨後退回了原地。
“你給我老實點!敢惹事我讓你比他還慘!”
人販子扛起獄友就走,關門前還恐嚇了兩句,白銘只能故作驚恐的連連點頭。
等到人販子將人抗走,白銘眼神沉了下來,他不可能浪費“好兄弟”捨命給自己爭取到的時間。
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被泥巴卡住沒能鎖死的牢門,看向遠處通往外界的拐角。
剛剛的人在給獄友急救,此時那裏只剩一人。
白銘將自己滿是補丁的上衣脫下,撕成布條握在手中,靜靜的摸了過去。
拐角處,僅剩的看守此時昏昏欲睡,凹陷發黑的眼窩似乎證明了他昨夜有多麼銷魂。
此時他癱軟在木椅上,眼睛眯成一條縫,根本沒有注意到逐漸逼近的威脅。
白銘雖然還沒走到拐角處,但他看着腦海中書上逐漸出現的內容,心中雖然對這還不熟悉的能力抱有懷疑,但此時的他只能選擇相信。
雙手緊握布繩,輕輕繞到椅子後方,白銘沒有猶豫,將繩子勒住了看守的脖頸,隨後整個人壓低重心,將全身的力道和體重都施加在了被繩子勒住的脖頸上。
劇烈的掙扎沒能阻止死亡的發生,隨着木椅歸於平靜,白銘起身看向背後雙目充血大小便失禁的屍體。
“...”
他的手在發抖,但他並不後悔,如果不殺,自己可能會被發現然後打斷腿,他沒那麼天真。
在這個世界,死人太過尋常了。
白銘看了幾秒屍體,強壓下初次殺人的譴責和不適感,甩了甩手,撿起了看守腰間被血銹爛的刀,立刻打開門沖了出去。
“逃!你他媽敢逃!我打斷你的骨頭!”
突然間,憤怒的咆哮傳入白銘的耳朵,嚇得他趕緊貼牆藏身四處觀望。
可四面八方看了一圈后,這才發現根本沒人來追自己。
白銘這才想起,這條走廊是關押女性的,無論老少都在這裏。
“可能是某個女人想跑被抓了...抱歉了啊,我可沒義務救你,都自顧不暇了。”
白銘咬了咬牙,繼續往前。
“嘭嘭!嘭!”
沉悶的打擊聲一直沒停過,白銘握刀的手越來越緊,想起自己獄友的下場,最終,他還是停了下來。
“媽的...造孽啊!”
暗罵了一聲,白銘朝着打擊聲的源頭走去,這一刻,他只覺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帥,也是最腦殘的人。
兩分鐘后,他滿身是血。
左手握着鮮血淋漓的銹刀,右手則是牽上了一個滿身淤青一言不發的小姑娘。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小心翼翼的繞過看守,翻過了矮牆。
夜空中兩輪巨大的紅月灑下如血的冷光。
白銘拽着小女孩一路狂奔,女孩跌倒就抱起來繼續跑。
足足半小時過去,兩人遠遠的從樹林的間隙中看到了一些亮光。
白銘這才脫力的糖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看着夜空中如同一雙眸子的兩輪紅月。
“媽的...”
“終於得救了...”
“累死老子了!”
白銘哀嚎着,他此時雙腿酸痛,剛剛的狂奔幾乎榨乾了身體。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強行撐起身體,扶着一旁的女孩,踉蹌的朝着遠處城市方向的燈火走去。
“不行...好兄弟還等着我搬救兵呢!”
【倒計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