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順風車
時間來到下午，宋程終於等來了一輛車，是個開大奔的中年大叔，有些發福的身材和他那標誌性地中海髮型，非富即貴，戴着一副四方眼鏡，停在了宋程身邊。
“嘿！小兄弟咋了？需要載你一程嗎？”
中年大叔說話很和氣，他上下打量了宋程一番，又盯着旁邊那隻黑貓看了看，正因為這組和不像是危險分子他才敢停車問話。
若是換其他臉上稍微凶一點人來，他估計直接一腳油門溜了，瞅都不會多瞅一眼。
“叔，麻煩你載我一程，野外露營遇到野獸攻擊了，身上受了傷，需要去醫院一趟，我可以支付車費錢。”
宋程說話語氣很吃力，捂着右眼，唐橫刀被他藏在了黑色披風裏，他說了謊，並沒有將真正的情況說出來，因為沒必要牽扯無關人員。
中年大叔最後瞅了一眼，打開了奔馳的後門，宋程一屁股坐進去，閉上了眼睛。
中年大叔從後視鏡看見宋程渾身都是乾枯的血漬，衣服破爛不堪，像是經歷過一場撕殺，他還真的信了宋程遭到野獸襲擊的說詞。
“唉，年輕人幹什麼不好，跑到這荒山野林來玩，出了事都沒人曉得，平時這一段路可是很少車輛經過的。”
他等宋程上車后，自顧自的聊起天來，滔滔不絕，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黑貓靜靜的趴在座位上，打着哈欠，無精打採的表情，眼睛咕嚕嚕的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程疼的都不想張口說話，奈何中年大叔太熱情了，他時不時回應一下。
“小夥子，說實話，我真怕你死在我車上，你可得撐住啊……”大叔久不久瞅一眼後視鏡，一臉擔憂的神情，他是真的害怕，人死在他車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宋程聽見大叔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叔你放心，暫時死不了，我命硬，閻王爺不敢收。”
宋程很感激黑貓，若不是有黑貓跟着，他哪能活到現在，早在第一次入夢的時候就墜樓摔死了，根本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是黑貓在夢境中一次次的將宋程從死亡深淵拉回來，簡直是他的再生父母。
“叔，今天是幾號？我手機弄丟在山裏了。”
大叔看了一眼後視鏡，回應道：“十一月末了，話說回來，小夥子你到底被困了多久？連日期都忘了。”
“十一月末了？”宋程靠在後座上呢喃了兩句，他回老家的時候才十一月中旬份，他在夢境裏呆了有一個禮拜啊？
他感覺很不真實，自己像是才呆了兩三天的時間，結果現實世界已過去一個禮拜了。
是夢境的原因嗎？呆在夢境中宋程感覺時間流逝很慢，而出了夢境后，時間突然正常了。
“叔，你一個人來這荒郊野外幹嘛？還開着這麼名貴的車？”宋程看着前面的中年大叔，語氣平淡問道。
“回趟老家處理些事情，花了點時間，現在處理完了正在趕回公司路上，公司里由我女兒替我頂着，老是跟我抱怨太辛苦，讓我早點回去。”
“小兄弟我看你年紀老大不小了，成家立業了沒？”大叔反過來八卦，宋程嘴角一抽，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和他提這件事……
“咳咳……”宋程清了清嗓子，尷尬的說道：“我比較喜歡一個人獃著，沒有結婚的想法，事業倒是有，不過我個人喜歡自由，把公司賣了，干起了攝影。”
“哎呦，不錯啊！小兄弟挺有本事的，今年多大？”大叔倍感意外，
繼續問道…
“今年剛三十，本事沒有，純屬是運氣好而已。”宋程謙虛的回應，他實在不習慣被人奉承的感覺，很麻煩。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想當年我三十歲的時候，還在拚命的替別人打工呢！累死累活還掙不了幾個錢。”
大叔自顧自搖了搖頭，像是羨慕宋程，又像是在哀嘆自己的人生。
“都是過往的事情了，叔你如今成家立業，什麼都不缺，不是活得挺瀟洒的嗎。”
“還行還行，事業小有所成，不值得吹噓……
對了！我女兒今年二十五，要不我給你介紹一下？”大叔話風一轉，突然間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樣，從後視鏡上盯着宋程，像是看到了一個上好的獵物一般。
“……”
“叔，咱們談其它都好說，感情是我的禁忌……”
宋程黑着臉道，他平生最怕有人跟他提感情，更別說讓他找對象了。
大叔眼見宋程急了，連忙擺了擺手：“我開玩笑的，小兄弟你放心。”
宋程翹着二郎腿，眼睛看向窗外，漫不經心的回答：“單純沒興趣談，我這人也比較懶，覺得談感情很麻煩。”
“叔是過來人，你說沒興趣其實是你還沒遇到喜歡的類型。”
“也許是吧……”
……
三個小時后，奔馳駛入城區，宋程看見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車來車往的大馬路，躁動的心平復了許多。
五顏六色的燈映入眼帘，宋程閉上眼睛，他此刻就像是顛沛流離幾年的人突然歸家，抑制不住心裏的歡喜，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小夥子，我先回一趟家，再送你到醫院，應該沒問題吧？需要接我女兒一趟。”
中年大叔把着方向盤，眼睛盯向前方，特意詢問一遍宋程。
“可以。”宋程閉着眼睛，簡單的答覆，他漸漸的習慣了疼痛感，或者說是麻木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跪地哀嚎。
宋程心情一放鬆，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忽然想到，自己幾乎一個禮拜油鹽不進了，光顧着逃命，疼痛感讓他忘記了飢餓…
按理說，他根本撐不住這麼多天，一個禮拜前匆匆忙忙離開，只是吃了點自熱米飯，就一直在夢境裏兜兜轉轉。
又是夢境的原因嗎？時間流逝變慢，呆在裏面的人不需要吃飯，睡覺，喝水上廁所都免了，宋程感到不可思議。
不止是肚子餓，疼痛感消失后，宋程眼皮子翻呀翻，一股困意湧上心頭，他想睡了。
強打起精神，呼吸一口城市裏渾濁的空氣，他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煙……掉了。
“唉……”宋程心中輕輕嘆一口氣，眼睛半睜開着，一副疲倦的模樣。
中年大叔把車停在一棟別墅前，匆匆的拿起黑色公文包便下了車，只留宋程和黑貓大眼瞪小眼。
宋程瞥了一眼整棟別墅，忍不住唏噓，有錢人啊…上千萬的別墅，甚至還帶後花園。
忽然想起自己原本也有一棟房子，現在應該已經燒沒了吧？想到這裏宋程不免有點心痛，家沒了，車沒了，差點人也沒了……
幸好銀行里有足夠多的存款，出門在外刷臉就行了，都不需要帶錢。
黑貓安靜的蜷縮在座位上睡著了，它太困了，使用了時間定格，消耗了它的大部分的體力和精神，之前不過是好面子，強撐着身體罷了。
等待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
宋程快睡著了，大叔終於回到了車上，只見他額頭上有汗珠，像是剛忙完。
這時候，副駕駛上來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職業女裝，白衫，黑色短裙，酒紅色的長發披在肩上，淡淡的口紅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加成熟。
她一上來便愣住了，注意到了後座上的宋程，皺了皺眉頭，宋程朝女子淡淡一笑，基本禮儀還是要有的，不管對方接不接受。
女子神色不善，不管宋程的示好，用一副冷冰冰的語氣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爸車裏？”
宋程淡淡一笑，不以為意的開口：“我嗎？我是你爸的客人。”
“爸，他是誰？”女子又轉頭看向駕駛位上的大叔，語氣很生硬，像是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路上碰見的，順路載他一程，不用你操心。”
大叔向女子解釋了一遍，女子是他的女兒，今年二十五歲，看上去有些心高氣傲。
“那他怎麼還不下車？身上髒兮兮的，你也不怕把你車弄髒了？！”女子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
“瞧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大叔語氣突然凝重，瞪了一眼女子，死孩子，沒大沒小的。
“切！”女子撇了撇嘴，隨手把安全帶繫上，冷冰冰道：“你還是老好人一個，一點都沒變……”
“怎麼和你爸說話呢？那麼多年義務教育你學哪裏去了？是不是需要我重新教你如何尊重人？”
大叔明顯生氣了，前不久還向宋程推薦過自己女兒，結果現在當著宋程的面弄出么蛾子讓他老臉有點掛不住了。
女子則是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她歪過腦袋看向窗外，她爸很少生氣，都是由着她的性子，突然生氣了她也害怕。
“不好意思，平時管教不嚴，導致她性格有些扭曲了。”
大叔一臉歉意，向宋程解釋道。
宋程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的開口：“沒關係，見多了也就習慣了，麻煩叔再送我一程吧。”
“好嘞，這就走。”大叔明白宋程話里的意思，尷尬點了點頭，車往醫院方向行駛。
車上氣氛很沉悶，沒人開口說話，黑貓很早就被吵醒了，它靜靜的打量副駕駛上的女子。
女子見狀，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神情，俯視着黑貓。
黑貓一怔，朝着女子邪魅一笑，笑容很恐怖，隨之輪到女子一怔，內心不寒而慄，她從黑貓眼睛中看到了死亡……着急忙慌的把頭瞥開。
這一切都看在宋程眼中，黑貓得意洋洋的朝宋程比了個爪子，意思是勝利。
宋程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三十分鐘后，醫院到了，宋程謝過大叔后乾脆利落的下了車，全程沒有再看女子一眼，彷彿女子根本不存在一樣。
大叔開着奔馳遠去，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