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錢6斤
推門走入房中,老人看了眼宋慶初已經逐漸由青轉黑的屍體,然後把目光投向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少年。
虯髯大漢此時變得格外殷勤,他先是轉身關上房門,然後快步搬了一張木椅放在床邊,最後再走過去攙扶老人坐下,把藥箱放在老人身邊后,抬步退至後方,強忍着身旁宋慶初屍體散發出的難聞氣味,靜靜等候。
老大夫皺了皺眉,伸出手臂,三指放在宋牧的左手手腕處,閉眼診斷。
站在宋慶初身旁的虯髯大漢手掌捂住口鼻,可儘管如此,他似乎還是有些無法忍受。
大漢腳步輕盈的走到房門處,打開房門退了出去,在他關上房門之時,看向端坐床邊的老人,心底暗暗敬佩,關上房門后,不由自主的伸出大拇指,站在門外猛吸幾口充斥着飯菜香味的空氣,低聲罵道:“真他娘的難聞。”
大漢快步來到一樓,他拿起自己菜桌上的酒罈,大口喝了幾口,然後讓年輕店小二送來一壺茶,並讓年輕店小二把端茶的托盤放在桌上,他把酒罈和之前老人用來喝酒的酒碗都放在托盤上,在店小二有些錯愕的神色中,親手端起托盤向著三樓房間走去。
屋內老大夫已經把三根伸出的手指放在宋牧的右手手腕處,片刻之後睜開雙眼,長舒一口氣。
虯髯大漢不願進入房中,他端着托盤站在房門之外,靜等老人開門走出。
房門從屋內拉開,老人背着藥箱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端着托盤,欲言又止的大漢,老人笑了笑,“老弟不必擔心,你的這位小兄弟並無大礙,只是身體有些虛弱而已,應該是疲勞過度導致,調養一番便可恢復。”
聽聞此話的大漢明顯鬆了口氣,不知為何,他心底十分同情屋內昏迷的少年,也許是出於經歷,也許是出於善意。
老大夫和大漢一同來到了一樓廳堂,兩人坐在一起喝酒閑聊,大部分話語都是大漢問老人,而老人則是簡單回答。
隨着喝入腹中的酒水越來越多,老大夫的話語也隨之多了起來,他臉色通紅的開始講起北地的風土人情,講起他從醫以來所遇到的趣人趣事,慢慢的講到了年少時的江湖大俠夢,把一旁的大漢聽的昏昏欲睡。
先前從大漢的口中得知他叫錢六斤的老人,看到大漢昏昏欲睡的狀態后,猛的一拍身前木桌,聲音之響亮在整個客棧幾乎都可以聽到,大漢也不出意外的被驚醒,他瞪大眼睛,四下看了看,然後歉意一笑,“王大哥講到哪了?”
興許是太過用力,老人整條手臂都微微顫抖,掌心通紅,可喝多了酒的老人似乎感受不到手臂傳來的疼痛,他滿臉怒意,但還是回答了錢六斤的問話,只是吐字不太清晰,把講字說成了涼字,“涼到了……涼到了我年輕時候的青梅竹馬!”
錢六斤連連點頭,“對,對,王大哥可真是性情中人啊!相逢恨晚,相逢恨晚啊!”
錢六斤端起酒碗,“王大哥,我敬你一碗。”
王大夫也端起了桌上被錢六斤倒滿酒水的酒碗,只是那止不住顫抖的手臂讓碗中酒水灑了不少,喝入口中的酒不足一半。
錢六斤眼看王大夫距離醉倒在桌上已經差不了幾碗酒,便向著櫃枱處隨時侯着的店小二揮了揮手,並指了指眯眼倒酒的老人。
年輕店小二有些不明所以,但在櫃枱后的中年掌柜可是見過不少這種場面,也自然而然明白大漢的意思,便告訴店小二讓他把王大夫送回家。
可明顯喝多了酒的老人卻是囔囔着還能再喝幾壇,
死活不願離開客棧,店小二,錢六斤,中年掌柜,三人和老人好半天拉扯,老人這才不情不願的趴上了年輕店小二的後背,離開了客棧。
錢六斤和掌柜的站在客棧門口,望着越來越遠的二人,相視一笑,而後相繼轉身,掌柜的回到了櫃枱裏面,錢六斤從桌上提起一壺茶水走上三樓。
王大夫交代過:要時不時給昏死過去的宋牧喝些茶水,等他醒來后,先讓他好好吃一頓飯,慢慢就會好的,這些錢六斤都記在心中。
來到三樓的錢六斤正要推開房門,住在他隔壁《秋香》那間客房中的女子快上一步,一名身穿白色長裙,手持長劍,輕紗遮面的女子從屋內走出,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向她的虯髯大漢,然後轉身向著樓梯口走去。
錢六斤思索片刻,喊道:“女俠留步。”
女子果真停下腳步,她沒有回頭,冷聲道:“何事?”
錢六斤問道:“女俠可是要退房?”
女子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錢六斤突然大笑道:“先前是錢某魯莽,望女俠不要見怪。”
女子冷哼一聲,抬步向著樓下走去。
女子剛走到二樓,就聽到虯髯大漢那宛如春雷般的嗓音從三樓傳來。
“掌柜的,隔壁這間房,老子定下了。”
櫃枱裏面的中年掌柜也隨之應聲吆喝道:“好嘞,客官。”
女子不由得皺起眉頭,向著三樓趴在圍欄上的錢六斤看了一眼,沒曾想錢六斤此時的視線也放在她身上,兩人對視之時,錢六斤咧嘴一笑,並向著女子眨了眨眼,女子惱羞成怒,作勢就要拔出鞘中長劍,但卻被樓下中年掌柜叫住,“瑩瑩,不許對客人無禮,好快下來。”
女子再次冷哼一聲,並抬起頭狠狠瞪了錢六斤一眼,快步走下一樓。
臨近走出客棧之時,還是不忘對着櫃枱裏面的中年掌柜狠狠瞪上一眼,而掌柜的也只能露出一個歉意微笑。
站在櫃枱前的年輕店小二目不轉睛盯着女子背影,被掌柜的一個巴掌狠狠拍在腦袋上,咬牙切齒的說道:“小王八蛋看什麼看,老子的閨女能是你這個王八蛋能惦記的?還不快去幹活。”
年輕店小二雙手捂住腦袋,快速溜走。
客桌上有人吆喝道:“哎,陳掌柜,你這個義女真是越來越好看了,什麼時候給她說一門親事?依我看,鎮西的那個於家小夥子就不錯,而且還在固守城做伍長,聽說再過不久就升什長了,前途不可限量啊,和你這個女兒也算是郎才女貌,並且又同在一個鎮上,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中年掌柜在櫃枱裏面重重吐出兩個字,“滾蛋!”接着又佯怒道:“什麼義女,那是親女兒!”
客棧眾人哈哈大笑,那人也不再過多言語,也不敢再過多言語,畢竟那看似瘦弱的女子,可是名符其實的二品高手,而且她從習劍至今,只用了短短三年,境界突破之快,令人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