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困
青蓮劍宗往西百餘里處有一個小村莊,夜幕下的村莊漆黑一片,只有村邊的一間小茅屋散發著微弱光亮。
宋慶初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手中仍是死死握住木劍劍柄,而這柄木劍也只剩下了劍柄。宋牧守在床邊,每過一會,他就會用力的在自己身上捶打一下,或者在大腿上狠狠一擰,用身體的痛覺感官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茅屋外有一輛馬車,車上有一名黑衣青年雙手環胸躺在馬車之上,今夜無月,青年仍是睜着冰冷眼眸,看着夜空中的漆黑蒼穹,口中輕輕呢喃,“要變天了。”
這一晚,不止是徐州,很多人都會睡不着。
青蓮劍宗宗門破碎,門下弟子死傷過半,四大長老身受重傷,宗主馬濟吅境界大跌,從半步一品跌至三品,十餘名江湖武人存活六人,符節山兩人,清風崖一人,清秋劍樓兩人,蒼龍派無一存活,一名江湖散人只剩下了半條命,奄奄一息。
青蓮劍宗一旦被完全根除,必然會引發徐州江湖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到時候很多人都會死,其中不乏隱匿極深,身在北玄心在江南之人。
村外小路上有一名青年手提燈籠緩緩走來,幽微光亮映照臉龐,他眉頭緊鎖,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縈繞心間。
青年走向馬車,把手中的一壇酒交給了馬車上的男子,他輕聲問道:“怎麼樣了?”
男子撕開泥封喝上一口,抬手擦了擦嘴邊,反問道:“他之前受過重傷?”
正是趙玉樓的青年輕輕點了點頭,“父親告訴我他在進入劍宗之前受過一次致命傷,可能給身體留下了一些隱疾。”
男子說道:“並無大礙,只是昏迷時間久一些而已。”
趙玉樓正想走入茅屋看看,被男子叫住,“少樓主,你還是別進去了。”
趙玉樓停下腳步,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此次青蓮劍宗門下弟子身死三十六人,四名長老全部受傷,馬濟吅跌境。”
男子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似乎早已想到這個結局,問道:“葉明陽出手了?”
趙玉樓說道:“出手了,只出了一劍,一劍就重傷了四名長老和馬濟吅。”
馬車上的男子神色震驚,“一劍?!”
“嗯,一劍!”
“那葉明陽是何種境界?”
“這個我不知曉,如若不是他近幾年才浮出水面,想必很多人都不會知道在京畿之地居然還隱匿着這樣一位江湖高手。”
“於逸和崔頌如何?”
“只是受了點輕傷,稍作休整便可恢復。”
“還好,那其他人呢?”
趙玉樓把父親趙正卿告訴他的講述給男子,“包括於逸崔頌二人,存活六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葉明陽帶去了兩名下屬,兩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一品高手。”
“昔日暗網死士?”
趙玉樓輕輕嗯了一聲,感嘆道:“暗網深不可測啊!”
茅屋內守在床邊的宋牧不知何時淚流滿面,他輕聲抽泣,打斷了屋外趙玉樓和青年的談話,趙玉樓凝視着破舊木門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走入屋內,轉身離開了村子。
馬車上的男子自顧自喝着醇酒,對屋內的抽泣置若罔聞,他緊緊握了握拳頭,喃喃自語,“江湖中人死江湖,很合理。”
一聲輕微的咳嗽在茅屋中響起,宋牧急忙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淚水,他輕輕的喊了一聲,“爹。”
宋慶初歪過腦袋,眯眼看着宋牧那通紅的眼眸,
蒼白面容輕輕扯動嘴角,有氣無力道:“老子還沒死呢,哭什麼。”
一滴清淚不爭氣的從宋牧眼角滑落,宋牧抬手擦了擦,聲音有些哽咽,但語氣卻很倔強,“我沒哭……”
宋慶初笑了笑,慢慢從床上起身,“他們沒對你如何吧?”
宋牧搖了搖頭。
宋慶初環視一圈,問道:“這是何處?”
宋牧說道:“一個村子,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在爹被……在爹昏睡過去之後,那人就把我們帶到了這裏,”宋牧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屋門,“那人就在門外,馬車也在門外。”
宋慶初晃了晃腦袋,抬臂伸了個懶腰,輕輕嘆息一聲,“趙玉樓來過沒有?”
“沒有。”
“我昏迷了多久?”
“差不多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啊!”宋慶初長嘆道。
宋慶初先前環視屋內,看到擱置在木桌上一口沒動的飯菜,他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宋牧的腦袋,柔聲說道:“爹沒事,不用擔心。”
“嗯……”
“吃點東西休息吧,今天咱們父子是離不開這個村子了。”
宋慶初開始向著門口走去,身後宋牧神色依舊擔憂,他開口說道:“爹,你不吃點東西嗎?”
宋慶初回頭笑了笑,“爹不餓。”
看到父親笑臉的宋牧同樣露出一個笑臉。
開門來到屋外,天色昏暗,宋慶初沒有去看馬車上的青年,青年同樣沒有刻意去看站在茅屋門口的宋慶初,兩人各自沉默無言。
半晌過後,青年率先開口,不溫不火地問道:“要喝酒么?”順勢把手中酒罈提了提。
宋慶初也不客氣,接過酒罈,一口氣把壇中剩餘的半壇陳釀全部喝光,然後把空酒罈丟在地上,抬手抹了抹嘴角,問道:“還有嗎?”
青年眉頭緊皺,在心底直罵娘,他冷聲道:“當然還有。”
宋慶初伸出一隻手在青年面前,青年也順勢遞出一個酒罈,只不過卻是個空酒罈。
感到異樣的宋慶初轉頭看着青年,而青年也同樣看着宋慶初,深沉夜色中,兩人四目相對。
宋慶初笑道:“用不着如此小氣吧?兩壺酒而已。”
青年冷聲道:“小氣?你可知你一口氣喝完了我所有的酒,此地就我一人,夜半三更我上哪裏再找酒喝?”
宋慶初理直氣壯的說道:“以你的身手想要喝酒還不是輕而易舉。”
青年氣笑道:“你要是沒什麼事,就早些回屋休息吧,想要想辦法從此處離開,除非你破境並且越境,否則應該是沒什麼指望。”
宋慶初轉身,就在抬起的右手即將碰到先前關上的木門上之時突然停住,他撇過腦袋對着青年笑了笑,說道:“明日能否讓趙玉樓多送些酒?否則呆在此處也未免太過無趣。”
青年沒有理會宋慶初,冷哼一聲直接躺在了馬車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當宋慶初再次進入屋內之時,宋牧已經躺在床榻上沉睡,因為床小的緣故,宋牧的身軀死死貼着木牆,床榻上空出大片空餘,顯然是宋牧特地給宋慶初留的位置。
宋慶初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撫摸着宋牧的腦袋,雙眸之中滿是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