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神罰
這個世界已被神明入侵百年之久,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改變着,並且不斷融入神帶來的新物種,正當人類捉摸着舊物種的異變,抵禦新物種的侵襲時,神罰,已悄然而至,就像要給人類的歷史畫上一個句號。
一座名為“永樂”的大型營地中,黑暗,吞沒了一切,只有一間木屋裏,點着兩盞油燈,唯持着基本的光亮。
一盞油燈旁,一名叫做顧若荊的少年正整理着自己的衣領,那是一身黑色皮風衣,在油燈的照耀下,散發著獨特的光澤,拂平風衣上那因過久摺疊而形成的規則狀皺紋后,顧若荊又從旁別的木柜上拿起一頂黑色禮帽戴在頭上,頓時,一股英氣在顧若荊的眉宇間透露出來。
“哥你穿那麼隆重是要去相親嗎?”身後,一個帶有些許抱怨的聲音傳來,顧若荊扭頭望去,正好與那雙在油燈下閃閃發亮的眼睛對視,正是顧若荊的妹妹,顧雨亭。“你吵醒我了……”顧雨亭一臉委屈的看着顧若荊。
“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伎倆?”顧若荊一邊笑着,一邊抽出木櫃拿了兩顆軟糖朝顧雨亭走去,“專門等着我吵醒你呢吧,嗯?”顧若荊將油燈放在顧雨亭床上的一張小木桌上,頓時,燈光照亮了顧雨亭的臉龐,一雙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的可愛,似乎總要去把別人的靈魂勾走,頭髮稍顯凌亂,但很快就被顧若荊梳理整齊,又紮起了高馬尾,精緻的五官在白嫩的臉頰上找到了歸宿,這麼一副容顏,足以讓這亂世中的所有人張目結舌。
顧雨亭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頭,纖細俢長的手指如同蛇一般快速地將軟糖搶過,剝開后塞入嘴裏嚼了起來。“不過,哥,你穿這麼隆重到底是為什麼啊?”顧雨亭嚼着軟糖,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拾荒者那邊給我配了個搭檔,我總得穿的體面些去見人家吧。”顧若荊笑道。
“哦——”顧雨亭壞笑起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是女搭檔吧?”顧雨亭嘲笑道。
“人小鬼大!”顧若荊奪走顧雨亭剩下的那顆軟糖,隨後提起油燈快步走出木屋。顧雨亭也不擔心,手臂放在木桌上撐着下巴,笑吟吟的看向門口。
突然,那木門“吱呀”一聲后又被打開,一顆軟糖拋了進來落在顧雨亭的被子上,“嘿嘿,還是我哥疼我。顧雨亭將軟糖剝開,又吃了起來,“哥,小心點哦!”顧雨亭突然向門外喊道。
“知道了!”木門外透進來的聲音,有些發悶。
…………
神罰降臨后,人類建立的根據地共有兩種,一種是下層人民建立的低級營地,另一種,則是由統冶者創建的基地,一字之別,兩者卻一個是天堂,一個為地獄。
如果這世界上只有野獸的威脅,那麼統冶者大可不必去犧牲民心建立這基地,可關鍵在於,神罰降下后,這世界上的威脅已不止野獸一種,各種新物種就像從地獄中爬了出來,成了死亡的代名詞。
隨着被新物種攻陷的地區日漸增長,社會上也衍生出了一種職業,拾荒者。顧名思義,就是在荒廢的地區里尋找財物,這種職業一般很容易變得富有,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就連乞丐,也不願意加入拾荒者。因為他們怕死,抱着好死不如賴活着的心理,誰也不敢去用生命去賭博,拾荒者內部進入新成員時,老成員也會圍在新成員的身旁笑罵道:“你這傻子來錯地兒嘍!”
同樣也是因為危險,拾荒者內部比這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都要更加團結,
在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環境下,恐懼,會將所有人牢牢的綁在一起。
永樂營地外,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彷彿光明已將這個世界唾棄了一般,而此時已臨近正午時分,這種無法用任何形式解釋的情況,被稱之為,神罰。
神罰中的首罰名為永夜,自然就是黑暗,無盡的黑暗就像一個保護罩一般將罪惡籠罩並隱藏其中,以至於走路被屍體絆倒都變成了常見事,人們聊天裝深沉時,經常會陰森森的來一句:“你永遠也不知道未被油燈照亮的地方有沒有躺着一具屍體。”
下午三時,拾荒者營地,近兩百人圍着幾十個篝火高聲闊談着,或許可以這麼說,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將死之人。忽然,一名年近花甲的老人站了起來,打斷了眾人,“各位,此次前去,我們將要直面惡魔,甚至是與惡魔搏鬥,我希望大家惜命,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得擅自脫離隊伍,聽明白了嗎?!”
那老人似乎在拾荒者中地位不低,話音剛盡,所有人就像是老人狂熱的信徒一樣,齊吼道:“誓死為拾荒者流盡最後一滴鮮血!”這聲音回蕩在山澗中,聲響之大可祛世間一切惡邪,聲中之怒可震九霄之上神明。老人滿意的點點頭,飽含滄桑的目光在一個個身流熱血的人們掃過,最後在一個坐在營地中間沉默着的少年身上停下。老人揮出雙手示意拾荒者們自由談論,他自己則在一排排篝火旁穿過,朝那名少年走去。
“九爺,有事嗎?”老人還未靠近,便被少年所察覺。九爺在原地愣了一下,笑道:“你還是不信任我們,”
少年也微笑道:“這並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在如今這世道上,謹慎一點總沒錯的。”“確實,如今這世道,唉……”九爺看着那少年,他讓九爺感到了熟悉,“你很像一個人。”九爺緩緩說道。“是嗎?我還以為我很奇怪呢。”少年笑了起來,可那笑容在九爺眼裏更像遭受世間冷淡后的苦笑,他見過太多了,可在一個孩子身上出現,實在是有些奇怪。
這少年叫做元塵子,是拾荒者從人販子處買來的,拾荒者不是什麼聖人,這點他們都心知肚明,所以也就不用去在別人面前裝聖人。在買來元塵子這孩子后,那人販子如釋重負,甚至足足少收兩三成的價格,就為了讓九爺早點帶元塵子離開,臨走時,人販子拉着九爺嘀咕了兩句:“這小子恐怕是什麼魔鬼轉世,邪門的很,您日後多注意着點。”而元塵子到底是“邪門”到哪兒,人販子並沒有多說,便匆匆的跑了。
“你的搭檔,顧若荊,那小子和你一樣,都挺老成穩重的,你倆往這一站,讓我感覺自己白活了幾十年似的。”九爺誇張的話語與手勢惹得兩人大笑了起來,之後,便沒有什麼話題了。
“早點融入這個團體,我用人格保證,他們與你之前遇到的所有惡人都不一樣。”九爺拍拍元塵子的肩膀,“哎呀”着長嘆一聲,站起身往人群走去。元塵子笑了笑,抱着膝蓋,朝黑暗中看去……
此時,被九爺說成老成穩重的顧若荊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馬背上玩着一隻蝸牛,經過神罰,它已經足足有手掌那麼大,還被賜予了毒液附在腹足上。可顧若荊就像一心尋死一樣,將它顛倒過來放在手上轉着。
終於,那隻蝸牛被激怒了,竟發出了“滋滋”的聲響,頓時,一條如蛇一般大小的寄生蟲從蝸牛腹部猛的鑽出,如同一把匕首似的,直直刺向顧若荊的眼睛。顧若荊也不躲,像是提前就知道有寄生蟲這種存在似的將蝸牛殼拿遠,那寄生蟲見刺目不成,立即伏首直咬顧若荊的手臂。
可顧若荊哪會讓它得逞,抖出衣袖中的匕首,攔住了寄生蟲,這匕首之前在顧若荊的衣服里,自然不能出鞘,所以這匕首並不能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顧若荊擋住寄生蟲后並未停下手上的動作,匕首往上一挑,將寄生蟲的頭部挑開,另一隻手將蝸牛整個拋向空中,同時抽出匕首如同炫技般刀尖朝上,估摸着蝸牛掉下來的位置,正巧,那蝸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刀尖上,腹部朝下。
“嘖嘖嘖,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進去的,”顧若荊抓起那隻蛇般大小的寄生蟲疑惑道,“摺疊進去的?”顧若荊將蝸牛挑出,果然,那隻蝸牛巳經如同肉乾,而那條寄生蟲卻幾乎佔據了整個蝸牛殼,“不平等的共生啊。”顧若荊感慨道。
他將蝸牛殼簡單清理了一下,被泥土塵封的花斑露了出來,雖然殼內還殘留着些許污漬,但也無傷大雅,回去洗一下,也能給雨亭做個小裝飾品,顧若荊將它放進了背包,又踩着馬鐙坐回了馬鞍上,這類馬也是經過神罰進化的,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種馬比速度算是佼佼者了,拾荒者中普遍都是這類馬,再往上,他們就弄不來了……顧若荊駕着馬並沒有與拾荒者會和,而是來到了一座廢棄營地外,這是拾荒者此次的目標,拾荒,將在這裏開展。顧若荊下了馬之後,筆直的朝營地內走去,至於那匹馬,它自己也能與拾荒者會和。
顧若荊朝營地內走去,近百米高的城門給人一種擔心它倒塌的壓迫感,顧若荊從那半掩半開的城門鑽了進去,頓時,一股腐爛的臭味撲面襲來,“呃…”顧若荊又退了出去,扶着城門乾嘔着。“以前拾荒也沒這種味啊?”顧若荊解下腰間繫着的水壺,猛的喝了幾口,才將那噁心感壓了下去。
“鬼地方!”顧若荊咒罵道,一狠心,邁步往營地里走去,他還沒成年,又有個妹妹要養活,九爺為了維持公正,不能明面上給顧若荊幫助,否則開了這個頭,日後還指不定有多少人來效仿,所以九爺只背地裏偷偷給了顧若荊提供了可提前進入拾荒處的權力。但,有利必有弊,提前進入意味着沒有同伴的幫助,在這充滿魑魅魍魎的災厄之地,他只能一人獨行……顧若荊在這殘垣斷壁中穿梭着,動作之敏捷宛如一匹將要在老虎嘴下搶食的獨狼。
顧若荊並沒有直衝營地中心,而是一直圍繞着城牆邊緣,營地中心必然有眾多售賣奢侈品的商鋪,但也少不了各種導致營地淪陷的怪物,在沒有同伴的情況下,顧若荊並不會去冒險。
然而就算顧若荊謹慎如此,周圍的廢墟中也還是跟隨着幾十隻怪物,它們的身軀如熊一般富有力量感,但只有孩童般大小,幾十隻一起在廢墟中緊跟顧若荊奔跑時,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這種恐怖的怪物,卻是這末世中最常見的一種,曾有人使用科技化手段統計過,一個淪陷的營地中,足足有數萬隻這種怪物,而拾荒者遇到這種怪物,則是百分百出現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