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廊
第一百零五天。
壞消息，欒樹仍然沒有與極樂境有絲毫共鳴。
好消息，在眾多諾克蘭老貴族的幫助下，他與人形敵人的近身作戰能力進步神速，如果現在把欒樹扔回地球，恐怕打個地下擂台綽綽有餘。
與施法者不同，這個星球上的戰士們劃分的不是那麼嚴謹，對一名戰士的評估主要是看他力量等級、防禦等級和戰法技巧這三樣，有條件的戰士可以到各個國家的專業機構處進行測試評級。若想成為傭兵或者軍官，則必須要有一份評級報告。
“這是最後一隻屍鬼了，我存着的所有屍體都用完了，雖然還是沒辦法溝通到極樂境，不過光靠你現在的肉體素質應該能硬闖出長廊了。”
帕南打了個哈欠，說實話，對於闖出長廊這件事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目前已經沒辦法讓欒樹的實力有進一步的提升了，哪怕讓欒樹走捷徑提前學習部分二環法術，那點威力對於深淵生物而言也只是在撓痒痒。
“呼，過得好快，感覺咱倆快死的時候還是在昨天。”欒樹捋了捋快要垂到肩膀的頭髮，一百多天的時間沒打理臉部，現在他跟個野人一樣，“話說真出了天冢，你打算幹什麼？”
“我還沒想好，畢竟過了上萬年，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也不知道，大概率會先周遊一圈大陸吧。”
“有翅膀就是方便，想飛哪就飛哪。”欒樹靠着帕南的前肢坐下，伸了個懶腰，“不知道我那邊怎麼樣了，失蹤一百多天，估計要被認定死亡了。”
生物鐘提醒欒樹此時已是深夜，他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靠着帕南睡去。
次日
欒樹難得比帕南醒的更早，今天是他穿過長廊的日子。
功敗垂成，在此一役。
他穿上盔甲，將煙盒撕開，用剩下的一點煙渣卷出一根土煙。剛吸第一口就將許多煙渣也吸了進去，稀稀散散的渣子黏在喉嚨里，讓他劇烈咳嗽起來。
咳嗽聲將帕南吵醒，她抬起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長廊入口之外。
漆黑甲胄，凌亂長發，以及到死都沒有扔掉的捲煙。
欒樹的背影逐漸和記憶中的另一個人重合。
“抱歉，打擾到你睡覺了。”
見帕南醒來，欒樹及時掐掉捲煙。
“嗯，沒事，今天你想抽就抽吧。”
“對了，關於那條長廊，在我進去之前你有什麼建議嗎？”
“能不交手就不要交手，跑，用盡你所有的力氣奔跑，記住，這段時間訓練的所有東西都是讓你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使用的，你在長廊裏面待得時間越長只會越接近死亡。”
說完，帕南垂下頭，用嘴巴輕輕含住欒樹的手掌，不出意外的話，這是她最後一次給他輸送能量。
今天的能量輸送格外慢，持續了將近五分鐘。
輸送結束后，一人一龍對視了一眼，隨後，欒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沖入了長廊。
呼——呼——呼——
四周一片寂靜，過去在外面都能聽見的嘶吼聲不知為何消失了，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這是他一百多天以來第一次離開帕南，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空蕩蕩的。
越往裏面奔跑通道愈加開闊，直到看不清兩側石壁發出的微光都沒有跑到盡頭。
太詭異了，自己少說跑了快十分鐘，天冢到底修了有多大。
就在欒樹分神之時，右前方忽然出現一條散發著綠光的手臂，
這個距離根本來不及及時停下，他一頭撞了上去。
手臂竟然被直接撞斷，一邊噴湧出藍色液體一邊在地上瘋狂扭動。
欒樹也因為反作用摔倒在地，他意識到那條手臂就是深淵生物的一部分，一個前翻滾與那隻不見本體的深淵生物拉開距離。
“呼哧——呼哧——”
眼前的黑暗當中，響起一道奇怪的聲音，不太像正常生物發出的，更類似於氣囊漏氣時的動靜。
呼哧聲的兩秒后，欒樹的視線內出現一個很難形容的詭異物體。
一個塞滿了綠色發光手臂的巨型肉瘤戰車。
一坨沒有皮膚的肉瘤，粗略估算要有六七米高，下面是用白骨做成的軸承和車輪，肉瘤表面並不光滑，又一層一層的褶皺，而這些綠色手臂就是從褶皺當中伸出來的。
直面這種常人難以理解的造物差點讓欒樹吐了出來，他理解帕南說的只管跑的原因了。
罵了句髒話后，欒樹再次沖入黑暗，他集中精神，專註觀察周圍是否有突然出現的東西，萬一再碰到肉瘤戰車這種深淵生物不知道還有沒有之前的好運氣。
又跑了將近十分鐘，他逐漸撐不住了，然而要是在這裏停下無疑是找死，眼下必須撐住。
俗話說，越擔心什麼越怕什麼，在體力即將耗盡之際，耳邊又想起呼哧聲。
完了。
欒樹心裏咯噔一下。
熟悉的肉瘤出現在視線中，它的正前方還鑲嵌着一顆佈滿血絲的大眼。
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欒樹，在發現長廊里有人類出現后，肉瘤劇烈抖動，向黑暗發出更加急促劇烈的呼哧聲。
沒過多久，無數呼哧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欒樹能感覺到自己在被包圍。
不說被撞死，光是被那團肉瘤擊中就能噁心死。
“沒辦法了。”
欒樹卸掉了四肢的盔甲部件，雖然龍鱗甲很輕，但多少會有點重量，對跑步速度也會有影響。
都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給他選擇了！
調整了下呼吸頻率，欒樹一個箭步彈射出去。
帕南曾經教過他一個一環法術——緊急強化，能在短時間內提升肌肉的爆發力，但副作用很大，一旦法術效果結束肌肉將迅速萎縮，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很可能落下眾生的肉體傷殘。
大多數施法者默認不適用這個一環法術，即便它的提升效果很有用，因為二環法術里有絕對的上位替代。
然而欒樹沒得選了，死在這和傷殘，哪個結果更好不言而喻。
“普拉尼——撒又——提——”
隨着咒語被念出，肉體內部透出淡淡紅色紋路，血液的溫度在急速飆升，直到最後連呼出的氣都能看出凝結的小水珠。
欒樹總算知道為什麼不及時治療會落下傷殘了，還沒跑動起來身體便開始極度缺水。
繃緊肌肉，一腳蹬出，他如同獵豹般撲了出去，每一下奔跑都伴隨着劇烈的酸痛，但是絕對不能停下，這是最後的希望，如果失敗，他和帕南將徹底困死在天冢。
三十秒，一分鐘，兩分鐘。
嘴巴里血腥味越來越濃，喉嚨里像是有一團海綿，在瘋狂吸收體液。
緊急強化只能持續五分鐘，前方依舊黑暗，終點不知在何處。
欒樹再一次加快步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臟在撞擊胸口。
三分鐘，三分三十秒。
又一次看見了石壁的微光，看樣子長廊在變窄，應該快跑到盡頭了。
腿部肌肉纖維在瓦解，膝蓋處的軟組織估摸着也要被摩乾淨了，上下兩根腿骨在硬碰硬，然而欒樹已經不在意了，過度缺氧缺水導致他的意識里只剩下奔跑。
四分鐘，四分三十秒。
頭頂吊下一隻巨型蜘蛛狀的深淵生物，它伸出一根長滿倒刺的蜘蛛腿，試圖勾起身下那個男性人類。
沒有盔甲防護，欒樹的右臂被掛在了倒刺之上，他就這麼讓蜘蛛怪物扯斷了自己的胳膊，兩條腿仍舊沒有停止。
四分五十秒。
他一頭撞開一扇石門，用自己的身體撲向石門后那柄白光閃爍的長劍。
五分鐘整。
一聲龍吟響徹了整個天冢，隨即黑焰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