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反噬
瑤光的臉色微微一變。
看見她的反應,弗朗茨笑了,帶着惡魔一般的笑容,在她耳邊道,“你爸是大總統,在和元首做生意,這點沒錯。可是,你看,山高皇帝遠,你要是不小心出了一點意外,他們倆誰也飛不過來救你。是不是?”
他可惡的笑,將之前她給他侮辱全部奉還。
瑤光眯起眼睛,“你不敢。”
他伸手點住她的嘴唇,“這種時候,你應該討饒,而不是和我討論敢不敢。”
她看他,眼珠子還是一片黑暗,黑色,遮住了所有其他的顏色,讓他看不透。
弗朗茨掐住她的下巴,道,“我會把你扔進我們的狼狗堆里。”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一管針劑,補充道,“對了,忘了說,我們這有一種興奮劑,注射入體內,會讓人興奮。我想知道,一個姑娘家,又和狗群關在一起,要是興奮起來,會做什麼?”
雖然他說得很隱晦,但是她還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瞳孔一縮。
他拍了拍她的臉蛋,笑得可惡,“別把自己弄得像女英雄一樣,最後還不是會害怕?”
針尖在眼前,再進一步,就能感受到針筒里液體的冰涼。
瑤光毫不遲疑地出手,用力戳在他腰間,這裏有一個穴道,只是他的制服太厚實,削弱了攻擊。沒有預想的效果,他沒有退步,只是身影晃動了一下。但這一下,卻讓針劑扎了個空。
雙手雙腳被束縛,她不可能做出更多的攻擊,這一下已是極限。
弗朗茨眯起一雙碧油油的綠眼,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他忍不住要鼓掌,被綁成這樣,她還能攻擊他,真是了不起啊!
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一定特別有意思。
再次將針管湊近,貼着她的皮膚,正打算將裏面的液體全都推進她的血管里……這時,外面響起了紊亂的腳步聲。
隨即,門口傳來了屬下的聲音,“頭,司令部來人了。讓你立即去辦公室。”
他的動作一滯。
她的嘴角一勾。
幾乎發生在同一刻。
“唯一的一次機會,”瑤光冷笑,“你沒有抓住。以後不會再有了。”
他臉上風雲變色。但手上的壞事,卻怎麼也做不下去了。
見他不回答,外面的士兵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十分焦急,“頭兒?”
弗朗茨抿着嘴,他風捲殘雲一般地掃過瑤光,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鬆開對她的桎梏,他隨手將針筒塞進口袋,退後兩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
十分鐘后,房門被推開,一行人走了進來,有黨衛軍的、也有國防軍。雖然是不同的兵種,但此刻出現在這裏的,都是校級將級的高官。而,放在平時,這些大官兒,走過路過都不會對這個小小的海關辦事處看上一眼。
所有人的後面跟着弗朗茨和他的幾個部下。官高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這些達官顯貴,所以,他一路低眉順目,隱起了剛才的張揚乖僻的性格,不敢造次。
其中一個國防軍的準將,目光四處一晃,最後看到了靠牆站着的瑤光,不由眉頭一緊,轉身衝著站在他身邊的黨衛軍上校怒道,“你們黨衛軍就是這樣對待我們元首的貴賓的么?”
將軍發怒,底下一片死寂。
準將又道,“還不快鬆綁?”
黨衛軍的上校自知理虧,也不敢差使別人,親自上去替瑤光解開手銬腳銬。
準將走向瑤光,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您好,蔣小姐,我是國防軍指揮部的萊布尼茨準將。”
一個堂堂準將,卻放低姿態,對瑤光用了尊稱。沒人說話,可此時,再愚蠢的人也能看明白這位東方小姐的身份尊貴,尊貴到衝破了種族的限制。
瑤光沒有伸手。
萊布尼茨準將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尷尬之色,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人家的父親是總統。就好比元首要是有女兒……
他收回手,臉上堆滿了和善的笑,道,“對不起,蔣小姐,這是一個意外。”
瑤光活絡了下手腕,然後看向準將先生,道,“真是誤會嗎?還是,你們嫌棄我們東亞病夫,不願意再和我們合作,不想再從中國進口原料?”
準將一聽,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女人太聰穎了,一出口就點住了他們的死穴。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位高權重,經常接見元首,自然是知道元首的十年計劃。部署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吞併整個歐洲,可偏偏德國沒有足夠的資源,在非洲大陸也沒有多少殖民地,澳洲新西蘭離得太遠,北歐又太冷,所以這些資源只能從亞洲進口。而亞洲,除了遼闊的中華大地,便再沒有一個泱泱大國可以負擔起他們的需求。如果沒有原料,還打個屁仗。夢想實現不了,元首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所以,和中華民國保持良好的關係,那是當務之急。
他忙道,“小姐說得是哪裏話。今天是我們的疏忽,我應該親自來接您,我向您道歉,請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準將說了些什麼,瑤光沒在意,只是將目光轉向弗朗茨。只見他雙手負在背後,腰背挺直,雙腿分開,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這是一個標準的軍人站姿。身影依然堅韌不拔,但內心呢?
哈。她輕笑了一聲。
見她笑了,準將以為她不打算追究,鬆了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沒完全鬆開,又聽她在那邊道,“可是剛才這位弗朗茨軍官,要把我和狗關在一起,還要往我身上打興奮劑。這事也是誤會嗎?”
準將一聽,頭皮頓時就麻了。
不但他麻了,連這個黨衛軍的上校也是背脊一陣發涼,忍不住用力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屬。
弗朗茨仍然望着前方,他的臉上就像是套了一張面具,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上校道,“誤會誤會,一定是誤會。”
除了重複誤會這兩個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瑤光咄咄逼人,“那就把興奮劑打在他身上,然後和狗關一起。”
在場眾人臉色都是一變。
弗朗茨本來沒有看她,卻在聽到這句話后,抬頭望過來。他的目光犀利而尖銳,彷彿開了鋒的刀,淬了毒,透出叫人驚心的冷意。
但,瑤光一點不為所動,反而笑意吟吟地看向他。
雖然是在笑,卻眼底沒有半點溫度,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女人,簡直不為人間所有,而是從地獄來。
不等上校說話,準將就已經乾咳了一聲,打了個哈哈,“小姐開玩笑了。”
不管怎樣,她都是一個外國人,而他們這裏推崇種族論。黨衛軍,是幹什麼的?是專門對付那些低賤人種的精銳部隊!如果一位黨衛軍的中尉、血統純正的雅利安人,被一個他們眼裏低賤人種玩弄於股掌間,這事要是傳出去……別說弗朗茨可以去死了,就連他們黨衛軍也都可以集體去死了。
這種事情,自然不允許發生。
所以,沒人接話,也沒人知道該如何平息這場風波。
瑤光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在場的人,嘴角的笑意更甚。這些德國人真是糾結啊,一邊鄙視她的人種,一邊卻又不得不巴結她,這麼矛盾,還真是為難他們了。
和狗關一起發瘋,這話也是隨口說說的,瑤光不傻,自然不會把事做絕。嚇唬過該嚇的人,她見好就收。
她撩起自己的一絲頭髮,道,“別緊張,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我們的國家在做生意,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她這麼說,幾個大官兒全都緩了勁道。
準將忙道,“蔣小姐,您說的極是!”
瑤光話鋒一轉,“不過……”
隨着她這聲轉折,幾個人的心也又高高地懸起,不由洗耳恭聽。
瑤光道,“我要他向我道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短短几分鐘,大家的心就跟坐了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
根本沒弗朗茨說話的份兒,只見準將和上校在那一個勁地點頭,“不過分,不過分。”
見眾目落在自己身上,弗朗茨知道此刻不得不表態,要麼捲鋪蓋滾蛋,以前的奮鬥一朝散;要麼識時務者為俊傑,先放下自尊,過了這一關再說。
兩者一比較,他心中立即有了一個計較。
這事雖然憋屈,但他也是個明白人,連堂堂準將在她面前都低聲下氣的,更何況自己一個中尉。雖然怨憤惱怒,卻也不得不低頭,這就是現實,殘酷得讓人無法反抗。
弗朗茨道,“剛才是我冒犯了蔣小姐,請您原諒。”
一字一頓,吐詞清晰,無法挑剔。
瑤光沒有刁難他,目光淡淡地掃過他,便不再看他了。
萊布尼茨準將道,“那這事可否就此抹過?”
她露齒一笑,“抹過。”
這會兒,眾人才真正地鬆懈下來,暗自擦了一把汗。
萊布尼茨準將做了個請的動作,道,“那請允許我送小姐回家,您的哥哥正在家中等您。”
瑤光跨出步伐,在路過弗朗茨的時候,突然站住了腳步。
他仍然恭敬地站在那裏,因為她的步近,鼻間突然鑽入一股香氣,女人的香氣。他轉了轉綠色的眼珠子,瞧見了她的臉。
瑤光背着光,五官的輪廓有些模糊,可那雙黑眼睛依然清湛。只見,她媚眼如絲地瞅着自己,一瞬不眨,隨後湊近身體,低低地吐出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弗朗茨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她說,這次,是我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