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賣房
“親愛的建業同學，我讀了你推薦的那本書，我覺得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保爾.柯察金！”
“今天我翻開《紅岩》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因為我想起了你，可愛的寅月同學。”
不等姜寅月撲上去撿信，幾個潑皮小子一窩蜂地先涌了上去，拾起來就讀。
“爹，娘，他們還真是在談書啊！”
“狗屎！”
脾氣大的張家嫂子路過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姜寅月時惡狠狠地踹了她一腳，這才一把拽住自家小子的耳朵把他拖回家。
“你個羊屎蛋的，怎麼什麼髒的臭的都敢撿啊，也不怕爛手！”
姜暮夏顫抖着彎下腰，拾起一張離自己最近的信紙飛快地瞟了一眼內容后瘋狂地扯碎了它，抬起頭傷心欲絕地望着王建業和姜寅月。
“我明明都已經願意成全你們了，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地來騙我！？”
“我到底是哪裏對不住你們!”
“我爹沒了，今天只好勞煩各位大爺大娘，哥哥嫂嫂一起做個見證了，我和王建業的婚約從今個起正式作廢，我們一刀兩斷！”
話一說完，姜暮夏就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時，捂着臉跑回家，轉身把門落了鎖。
木栓一橫，姜暮夏立即收住眼淚，也不再管門外愈演愈烈的斥罵與披斗，隨意地抹了把臉后就疾步往屋裏走。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為了得到這個沒人在家的機會，她可是足足醞釀了一下午才唱出那麼完美的一場苦情戲，眼淚都差點流了一臉盆。
如今距離下鄉只有短短几天時間，她必須早做準備。
原主作為家中獨女，又有一個開明的父親，對於家裏的重要證件財物知道的那是一清二楚，萬幸之前黑心大伯一家怕引起懷疑沒有直接逼問，這也便宜了姜暮夏，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齊了所有東西。
從床板底下翻出最後一樣房契后，姜暮夏斜靠在床上召喚了系統。
“系統，我現在可以兌換多少晶幣？”
“宿主今日累計虐渣四人，均為還未造成社會危害的初級人渣，共收穫200晶幣。”
“其中，人渣姜寅月仇恨值已刷至頂點，收穫100晶幣，其餘三人分別為張梨花50晶幣，姜鐵生30晶幣，王建業20晶幣。”
“什麼鬼？！”
姜暮夏眉頭一蹙，“同樣是被我揭穿的姦夫銀婦，為什麼姜寅月對我的仇恨值已達頂點，而王建業的卻還抵不上姜鐵生！”
“系統不知，系統只知姜鐵生對宿主的仇恨值源於五分鐘前被其同學拋擲石子且怒罵其姐破鞋不要臉，他把這筆賬全記在了您的頭上。”
“隨他咯！”
姜暮夏摩挲着下巴，回憶起之前的一幕幕，要說王建業對原主有點真感情，她是百分之百不會信的，排除這個，不恨只能說明他還沒死心，她身上還有他想要圖謀的東西。
看來，工農兵名額可真是個香餑餑啊！
姜暮夏一邊想着一邊打開系統商城，用全部晶幣兌換了一個一立方的隨身空間，緊接着又用火鉗撬開床腳下的三塊青石板，從里挖出一個坑坑窪窪的鋁飯盒。
鋁飯盒一開，姜暮夏就被裏頭並排裝着的一溜五條大黃魚的金光閃花了眼，金條拿在手裏沉的直往下墜，約莫得有三十斤，這個才是姜家的真正身家，在原著里這盒金子後來也沒被人發現過。
雖說原著中黑心大伯為了強佔房產，不惜偽造證據誣告原主是黑五類，可這實際上還真不是他憑空臆想，原主娘的身份還真有點問題。
書里有隱約透露過，原主外公曾是上海灘道上響噹噹的一位人物，早年家國動蕩才會與女兒失去聯繫。
如今有這盒金子為證，那個猜測基本可以確定是真的了。
就在姜暮夏收好東西，試圖把青石板恢復原狀時，姜大伯騎着他的二八杠，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了。
“怎麼回事兒！你們在幹什麼？”
見姜大伯回來，姜家母女如同見了救星，眼裏的淚光都亮了不少。
“爹！”
“老薑，你可終於回來了！”
此時群眾披斗已經結束，除了餘下幾個大娘仍推搡着姜家母女不停辱罵外，其餘人早就散了大半。
可李大娘沒走，見姜大伯回來，她頭一個衝上去，添油加醋地把傍晚發生的事兒一骨碌地全給說了。
“什麼，居然還有這種事！”
“是我沒管教好婆娘閨女，讓小夏受委屈了，我對不起我弟弟的在天之靈啊！”
聽完李大娘的告狀后，姜大伯錯愕了一秒，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紅着眼快步走上前，無視妻女求救的眼神，咬緊牙關，揚起手一人給了一記熱辣辣的耳光，直甩得姜家母女臉頰通紅，咳出血來。
就這，也沒能讓姜大伯停下手，他漲紅了脖子，好似真的羞愧得不行，對着婆娘閨女連踢帶踹，一點都沒留手。
李大娘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是故意在這兒等着姜大伯的，雖然明知這位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憑藉著這短短半月的相處，她知道他這人特好面兒。
在沒能把這姜家四口趕出家屬院前，小夏還得和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至少得有一個明面上站在她那邊的人，要是一下全給得罪死了，萬一狗急跳牆，她們作為外人都來不及幫的。
小夏單純不知事兒，她們這些老人家就得為她多考慮一點，也算是報了曾經姜工幫她家小赤佬進廠的恩情了。
“行了，天也不早了，咱們先回吧，今個兒我鍋都沒涮呢，一會兒屋裏爺們又該叫喚了……”
李大娘叉着腰看夠了戲后，裝模作樣地瞧了眼天色，拉着另外幾個老姐妹一塊兒慢悠悠地回院兒。
見人全走遠了，姜大伯才停下動作，恨恨得一掌拍在門板上，壓低了聲音盯着姜伯娘責問。
“究竟怎麼回事啊，我咋和你交代的，你給我弄出這麼大的亂子來！”
“不是說人已經被糊弄住了嗎？”
“你還敢來問我，好好問問你這個十三點的閨女吧！”
姜伯娘一下甩開姜大伯扯着她的手，轉身就是一記耳光打在姜寅月的臉上。
“那個王建業算個什麼東西啊，孤兒寡母的，家裏窮得就剩一間半的老屋，要不是他娘當年仗着救過姜暮夏她娘非得攀上來結親，沒你二伯幫，這些年搞不好早就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
“就這樣甩不脫的破爛貨你也非要和她搶，會念幾句酸詩瞧把你給迷的，腦子裏灌屎啦，……白天被姜暮夏鬧出事兒來讓我去學校給你擦屁股，到晚上還不知收斂，換了裙子和他約見面了是不是！”
“背着我和他私通書信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全都留下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豬腦子閨女！”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姜寅月捂着臉頰，跪在地上嗚嗚得哭，心裏恨毒了姜暮夏。
“她肯定早就知道我的信藏哪了，她是故意的！”
“那又怎樣，還不是你蠢！本來撫恤金到手，到時再找機會佔了這房，你將來想找什麼樣的對象找不着啊，就是廠里拿十二級工資的技術員你也配得上！”
“現在全完了，錢啊房啊都甭想了，你別連累爹娘小弟一塊兒陪你破鞋遊街下農場，老娘就謝天謝地了！”
“行了，別說了，先進屋吧，今晚的事兒□□沒參與，可能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小夏雖然脾氣壞，但性子一向軟，今天也就是氣狠了，咱再好好哄哄，她不一定會去告發我們。”
姜大伯一邊盤算着這些年攢下的仨瓜倆棗，能不能塞夠革委會孫幹事的口袋，一邊輕聲叫開門。
然屋裏的姜暮夏同志存心想晾他們，收拾完屋子，確保沒人看得出挖掘的痕迹后，又漫不經心地晃去廚房給自己沖了杯麥乳精喝下。
喝完了杯子一扔，這才大搖大擺地去開門。
“小夏，你怎麼不開門啊，我知道你堂姐對你做了錯事，可你不能連大伯也氣上啊，如今你爹娘都沒了，大伯可是你最親的親人了！”
姜大伯戰戰兢兢地敲了有半個鐘頭的門，期間還時不時地接受左鄰右舍厭惡眼神的打量，如今一見着嘴邊還裹着奶漬的姜暮夏來開門，心裏差點沒憋住火。
“那大伯敲門倒是敲響點啊，敲的那麼小聲，恐怕只有鬼才能聽見，怎麼著，想找我爹來給你開門啊？”
戲唱完了，姜暮夏也懶得再在她們面前演小白蓮，直接暴露了霸王花的本性，懟完一句后，也不管這一家是啥反應，直接回屋關門睡覺，明早她可還有大事兒要辦呢。
“恭喜宿主，人渣姜大海仇恨值達百分之五十，收穫50晶幣。”
…………
第二天一早，姜暮夏不去理會姜伯娘的諂媚討好，以及姜家姐弟的敢怒不敢言，從桌上撈起唯一一個煮雞蛋，三兩口地吃完后挎着布包徑直出了門。
王春紅輾轉反側了一晚，天一亮就往這趕，已經探頭探腦地在房屋管理所前張望了許久，如今一見着姜暮夏的身影，立即激動得大老遠就迎了上去。
“小夏，你可算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讓王姨久等了。”
面對廠長夫人突如其來的熱情，姜暮夏扭捏地抓着包，羞澀地朝她笑了笑。
“哪能啊，是王姨來早了。”
王春紅如今看着這毛丫頭，心裏一面是終於買着房子的高興，另一面是對她抵不住的心虛與愧疚。
昨天一開始她光為找着房樂呵了，後來家裏老頭子一提醒，生怕房產有隱患，她又着急忙慌地派了人去布廠家屬院打聽，卻沒成想，居然正好趕上那出鬧劇，這個毛丫頭遠比她自己說的更加可憐。m.
她大伯家這擺明了是想吃絕戶啊！
當然，她也好不到哪去，丫頭那麼小，不懂沒房的苦，她這也算是昧着良心哄騙房產了，只能在房價上多讓一點求個心安。
因為王春紅提前打通了關係，手續辦的很快，短短十分鐘，布廠家屬院的三間小屋就換了屋主。
姜暮夏掩下眼底的歡喜，面帶憂慮地收下了兩千六百塊的房款，其中比昨天定價多出來的那一百塊廠長夫人非要塞給她，她是怎麼也推不掉，只好一塊兒收下。
“王姨真是一個大好人，只是那屋子能不能晚半月再收啊？”
這話一出，王春紅被問愣了。
“咋回事啊小夏，我記得你昨天說過，這沒幾天就要下鄉了啊！”
“沒錯，我確實是過兩天就下鄉了，只是我大伯家現在也住裏頭，恐怕得多寬限幾天時間讓他們遷屋……”
姜暮夏垂下頭，語氣十分地悲痛。
“我已經決定留在農村發光發熱，將這短暫的一生都奉獻給廣安縣，這個傷心的地方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爹爹犧牲了，大伯就是我最親的親人，本來這個房子讓他住住也是應該的。”
“可我手裏實在是一點積蓄也沒了，給爹爹辦後事就把這些年來爹爹攢下的錢花了大半，再加上大伯家搬來后，人多，開銷也大，撫恤金又遲遲下不來，我實在是不知下了鄉該怎麼活，迫不得已才動的賣房念頭……”
“好了好了，快別說了。”
王春紅差點聽得淚都流下來，連忙拉着姜暮夏讓她止了話頭，“你這丫頭哪裏都好，就是太善良，太實心眼兒了！”
“不過也是，才十五六的丫頭啊，小小就沒了娘，如今又沒了爹，哪還有人來提點你。”
“今日王姨就教你一句，有些親人更似仇人，你一出事他們就比那豺狼還凶還惡。”
聞言，姜暮夏適時地露出迷茫不解的神色來，張口就想替大伯家解釋，但王春紅又怎麼會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呢，直接一句話帶過了話題。
“好了，咱們別說這個了，你儘管安心下鄉，房子的事兒就交給王姨來處理，絕對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同一時間，李大娘沉着一口氣走進了紅星布廠黃廠長的辦公室。
“黃廠長，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是關於剛剛犧牲的姜銘山同志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