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邊疆歲月(五零年代9)

第 32 章 邊疆歲月(五零年代9)

七月的邊疆,已經進入的三伏天,像是整個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風,藍天白雲,天高雲遠,早上還能看到高高聳立的雪山。

可惜了,這是邊疆七月大暑天,正午,光芒大放,藍天像一口大悶鍋扣大家頭頂上,他們就是鍋里待熟的燜肉,流不完的汗水,就是被悶出的油。而如今他們,就是典型的香鍋紅燒肉,還在翻來覆去的炒。

生產建設兵團嗎,暖暖一直都是從字面上來理解的,是以生產和建設為主。

而真的到了這裏之後,就發現,團裏面並沒有特別重視生產,對建設的態度也一般般,反而對練兵上癮,每天早上,所有民兵必定出操,跑步,列隊,拉練,練槍等等項目一個不少。

最重要的,政委和團長,必定和民兵們一同出操,一天不落!有了他們帶頭,其他的幹部,再怎麼身嬌體弱,都不敢偷懶!

歐陽身體素質好,剛剛到這邊,團里還沒來得及給他安排正式的工作,民兵連那邊已經把他編入了進去,天天出操,必不可少。不到一個月,歐陽直接晒黑了至少三個色度,看起來一點都不可口的樣子。m.

另一項團里重視的工作,就是……民族團結!

七團周邊有民族鄉超過十八個,團下轄兩個營,十個連,每個營區負責兩個,每個連隊負責一個,就去了十四個,剩下的四個歸團里。團里的幹部就輪流排班到四個民族鄉去結對子,結親戚,送溫暖,送幫扶。

鑒於她並不是幹部身份,暖暖自覺民族團結這事和她沒什麼關係,直到張院長通知她明天讓她和他一起準備下鄉送溫暖,她才一臉懵逼的問道:“不是幹部才去的嗎?”

張院長不自在的摳了摳自己的臉,不好意思的笑笑:“經過團里討論,一致通過聞人暖同志任七團職工醫院副院長一職,自文件下達之日起,正式上崗。”

“可是,幹部任命之前,不是應該有組織對我進行考察,找我談話之類的程序要走嗎?為什麼我作為當事人,居然任命都下達了,我還最後一個知道?這不符合程序吧?”

張院長一本正經,義正辭嚴,“程序什麼的,我們走的很正規的,光是公示都已經在團辦公室那邊公示了一周了。實話和你說,咱們醫院缺人啊,我到如今為止,連醫院的架子都還沒完全搭起來。咱團如今好歹有近五千人的規模了,職工有兩千人出頭,可是醫院的醫生只有三個,還有一個還在實習期,護士只有一個挂名的,實際工作是後勤。聞人同志,當你了解了醫院當前的實際困難,難道你不該主動的發揚風格,承擔起副院長的責任來嗎……”

靠之!這是什麼騷操作!

這公示說不定是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公示着呢,歐陽就在基建科上班,天天在那裏來來去去,怎麼可能看不見?

可是,歐陽偏偏沒看見!

只能說明,這公示就是嘴裏說說,表示程序正確!

“我……別說副院長了,我從小到大,連小組長都沒當過,沒有經驗的,我……”真的不行?

最後一句還沒說完,就被張院長打斷了,“沒關係的,誰還能天生就會管理別人的?我相信你能夠做好的巴拉巴拉……”

暖暖有些皺眉,之所以拒絕,就是不想這麼引人注目,她從來不會小看其他人的惡意,一個外來戶,什麼貢獻都還沒有,一來就上位,成了醫院的副院長,想想就知道這多麼遭人恨。

人家不會覺得醫院是空殼子。

別說什麼醫院沒人的廢話,七團兩千多人的職工,一百多人的幹部隊伍,多的是人想要這個位置。雖說這個年月,民風淳樸,可千萬別對民風淳樸這個詞有什麼誤解,這僅僅是對這個時代人民的勤勞勇敢的讚美,並不是對大家想要過更好生活的阻礙。

作為被官本位制度統治了幾千年的國度,如果有機會當官,九成九的人都會奮勇向前,如果上不去,他們不會想到是不是自己哪裏不好,哪裏不足,只會想到是誰擋了他們上升的路!

偏偏她的身份真的不經查,一不小心,她就會被當成資本家,地主家的小姐打倒,然後去享受住牛棚,鏟牛糞,接受工農兵無產階級再教育一條龍待遇。

她本來就只是想當一個小醫生,平穩度過那場即將到來,甚至已經到的風波,僅此而已。

張院長:“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麼誤解?一個上過戰場,拯救過無數戰士性命的英雄醫生……”

“張院長!如同我這樣的醫生,全國還有很多,我沒什麼特殊的。至於英雄,這年月英雄還少嗎?”可他們的下場呢?

這一句,她沒有說,可是張院長卻很明白。

“我也不瞞你,我並沒有自己說的那樣高風亮節,相反,我相當的自私,我……”

“阿暖,”張院長理解的笑了笑,打斷暖暖的話,“誰都一樣!”

暖暖震驚了一下,張院長居然也瞎說大實話!

張院長繼續說道:“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也許他們最樸素的想法就是為了能吃飽飯,為了家人能活下去。相信我,身居高位有身居高位的好處,你能得到最新的一手消息,能提早的想好應對各種局面的辦法,而不是等事情發生之後,聽別人說起的不知道是幾手的落後消息,或者等災難降臨的時候,稀里糊塗的,不是難以應對,就是千里送人頭。你管的人越多,管你的人越少巴拉巴拉……”

暖暖很想說,這些道理她都明白,真的不用給他上課,講的還不怎麼樣……可是張院長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停下的樣子,張院長這一巴拉巴拉就是好幾個小時都沒停下來,暖暖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嗡,被念叨的心煩意亂的暖暖稀里糊塗的答應了,事後仰天長嘆,蒼天饒過誰哦。

等暖暖一接過任命書,張院長就和她說起了要去民族鄉結親戚的事情,讓她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早上一早就走。

“哎,不是,我剛來不到一個月,今天才接受任命,就不能照顧我一下,我下次去行不?我家的新房子才剛剛建好,我本來準備和你請兩天假搬家呢。”

“還真不行,我不可能這時候給你批假的。這月中旬的時候,二遍水要下來了,團里緊急調了一批修房子的人手去幫忙挖渠,這些傢伙放下農具幾年,都不知道怎麼用了,總是能傷到自己。導致最近天天絡繹不絕的傷患需要醫治,醫院離不得人,我這次會帶你一次,你熟悉之後我就回醫院主持工作。

再說,結親戚,送溫暖是團里的幹部輪流去的,團里幹部大概有三十多人,我們負責的民族鄉有四個,每個民族鄉每次至少需要兩個人去,有時候我們還會作為帶班領導,帶營區和連隊的幹部去,每個月至少一次。醫院人少,要去的點卻很多,所以我們是半年去一次,可是架不住我們醫院要去的點有十八個啊。給民族鄉送醫療技術的時候,每次都是我,從來沒有人來輪換我。”

說起這件事,張院長就一臉奔潰。

他是醫院唯一的幹部,只要有醫療方面的送溫暖,他就要去,十八個民族鄉啊,哪怕醫療送溫暖半年才一次,架不住十八個民族鄉都是他一個人去送啊,這導致了他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給民族鄉送溫暖,或者說在民族鄉哪裏喂蚊子,誰有他悲催!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要把聞人醫生帶出來,以後至少有個人可以和他輪換着來。

暖暖了解了事情之後,也是奔潰的。她算了一下,十八個民族鄉,每次去一周,一年去兩次,就是三十六周,一年也才五十二周而已,就算她只分擔一半,她也有小半年不能和她家親愛的在一起?

“要不,把丁琳和朱鳳姐一起算上?”

張院長斜眼看暖暖:“原本一個幹部兩個兵就夠離譜了,你現在打算四幹部木有兵?”

暖暖涼涼的瞪回去,“這就是你說的,你管的人越多,管你的人越少?”

張院長訕訕的的笑了,這真的不怪他啊,這年頭識字的人都少的可憐,何況會一手醫術的人了。

真有本事的人,都奔到兵團醫院,或者師醫院去了,誰會留在這個辦公地點還是帳篷的挂名醫院啊。

他也不容易的說!

“行吧!我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額,”張院長顯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他一個大男人,每次就帶幾套換洗衣服就去了,哪知道女同志該帶什麼東西。

“我顯然問錯人了,我去問別人好了,如果沒事,我就先下班了,還要去幼兒園接孩子呢。”

聞人爸爸如今算是換髮了事業第二春,熱情洋溢的要到了喂大牲口的活計,有時候搶着跟大部隊去砍紅柳,挖渠,不過大家可不敢真的讓這個年老體弱的老人家去乾重活,每次也就讓他跟個牛車馬車啥的,挖渠的時候讓他帶着紅袖標當個驗收員,再多就沒有了。

聞人爸爸大方的表示他不介意,反而乾的很歡樂,也因此有時候聞人爸爸會錯過去接甜甜回家的時間,最近一直都是暖暖和歐陽,誰有時間誰去。

歐陽最近奮鬥在基建第一線,不但負責設計房屋,還負責督建。他原本是司機來着,可是團里的車只有耕地機和播種機,就是那種類似於五十五大頭車,帶着直徑一米的大輪子,一啟動方圓百里都能聽見它吼叫聲音的柴油車,老毛子造的,傻大粗黑,看起來怪糙的,聽起來更糙,卻意外的耐用。

整個七團只有三輛這樣的車子,年初春耕春播的時候,就這三輛車負責耕地和播種,平時送貨拉磚,秋天收穫拉糧運棉花,所以,金貴的很,歐陽這樣的老司機,愣是沒撈着司機的工作,連維修工作都沒夠着。因着高中的文化水平這個高學歷,以及偶然被發現了他們新家的設計圖,歐陽被基建科吸收了過去,成為了一個小幹事,天天忙的找不見人影,天不黑都不着家,導致接孩子的活只能暖暖來做了。

暖暖本來確實想要找人問一下去下鄉送溫暖要帶上什麼東西的,可是接了甜甜回來,蒸了蛋羹給她吃上,阿寬也放學了,其他人家也陸陸續續下班回家,開始做晚飯了。這年月跑到別人家等飯吃,絕對不是因為關係好,而是因為他們有仇,才要幫忙消滅糧食。

所以,暖暖決定吃過晚飯之後再去。

剛做好飯,聞人爸爸回來了,平時不天黑不回家的歐陽,今天居然也回來了。

“我明天也去下鄉。”

也?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歐陽:“我特地去找辦公室的同事,讓他幫忙把我們以後下鄉的時間都放在一起。”一邊說一邊跟着暖暖進了廚房,暖暖盛飯,他就洗洗手,抽筷子,端菜,在桌子上說了明天兩人要下鄉的事情。

聞人爸爸:“可是我明天基本上也不在家啊,我們要去挖紅柳根,除了必須保證磚廠和食堂的燃料供應,還要儲備冬天取暖需要的柴火,據說這邊的冬天不但冷,而且漫長,從十月份開始,到來年四月份都很冷。天寒地凍的時候,什麼工程都得停了,紅柳根那段時間也是挖不了的,如果準備少了,說不定會凍死人的。”

歐陽聞言,皺皺眉頭,這裏原本就是戈壁灘,生態非常脆弱,紅柳可以說是最好的防風林,紮根深,固沙強,不需要人力照顧,砍掉樹枝可以接受,可是這樣連根都挖掉,明年就不可能再長出來了。

以後,防風固沙的工作肯定是要做的,到時候從新植樹,又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能效果也不太美妙。

可是,這裏也確實太荒涼了,七團五千多人,每天要生活,不是他們不愛護環境,實在是他們必須先保證這麼多人都能夠生活。

嘆口氣,不去想那些東西。

暖暖:“爸爸,這次我和歐陽要去黑茲爾一個星期的時間,阿寬和甜甜,一個十歲,一個三歲,就這麼把他們留在家裏,我們實在是不放心,而且他們也確實還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可是又不能帶着他們一起去下鄉,僅僅這邊的條件就夠艱苦了,下鄉之後的情況如何,還不清楚,也許條件比這邊還糟糕?所以,爸爸,這段時間,你能幫忙照拂一下家裏兩個孩子嗎?”

聞人爸爸……

面對自家女兒這軟軟的勸說,他從來都沒辦法拒絕。

“沒問題,阿寬是大孩子了,甜甜雖然小卻很懂事,到時候我帶着他們一起上工。”

“可是爸爸,甜甜只有三歲,她還不能完全的控制自己的本能,可能隨時隨地餓了,渴了,想睡覺了,這樣帶出去對她並不太好。而且,阿寬雖然要到九月份再開始上學,可是在不上學這段時間,難道不應該在家裏好好學習嗎?

阿寬和這邊連語言都不通,在學校呆了一個月,一個朋友沒交到,普通話說的磕磕絆絆,學習成績都下降了。雖說團里的工作需要你,可是阿寬和甜甜更需要你不是?”

聞人爸爸聽了,心裏舒坦,這些年他被兩個孩子照顧的很好,什麼都不用做,拿着退休金和家裏給的零花錢,過的悠閑自在,可是,閑下來的他卻覺得自己心裏直長草。

所以,到這裏之後,發現到處都要人,他才特別積極的加入。

“行吧,我一會和隔壁老王說說,明天就不過去了,反正也就是幫忙趕趕馬車的活而已。”聞人爸爸這話說的好不勉強。

飯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暖暖和歐陽兩人到底決定不出門找人問了。

下鄉的時間固定七天,需要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乾脆按照需要在外野營七天的量,酌情增減。歐陽多帶了些糧票,油票,暖暖則把自己的醫藥箱帶着。

第二天天不亮,張院長就過來敲門了,暖暖一看時間,才五點鐘而已,有必要這麼早嗎?

歐陽快速套好衣服,“你慢點起來,我去開門。”

“好,我去把準備好的吃食熱一下。”暖暖揉揉惺忪的睡眼,對這邊的生活時差,還是有些不適應,剛開始睡不着,後面睡不醒,不但作息亂了,她都有些內分泌不調了。

等這次下鄉回來,還是需要給自己調養一下。

聞人爸爸年紀大了,覺淺,暖暖兩人盡量輕手輕腳了,還是吵醒了聞人爸爸。

“爸,吵醒你了。”暖暖手上不停,快速整理好食盒,掃了一眼手上的表,還有五分鐘五點,“我順便給你們也準備了一些,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車在外面等着呢。”

“你們路上小心,歐陽你照顧好阿暖啊,如果出了什麼事情,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知道了。”每次要和暖暖一起出門辦事,他都要被聞人爸爸這麼‘威脅’一下,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

暖暖:“你知道什麼了?是覺得自己會出軌,怕被老丈人打斷第三條腿?”

歐陽……

“收回你的幸災樂禍!”

他家老婆這惡劣的性格始終如一,喜歡看他出醜,看他笑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忍過來的,難道真當他是抖M體質?

暖暖裝作害怕的樣子,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卻老是忍不住想要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再不收斂一點,我就收拾你哦!”歐陽說的特別溫柔,眼神卻特別犀利的盯着某女。

“咳咳咳……”暖暖一陣大咳,終於把自己裝的嚴肅了一些,“沒辦法,誰讓我有爸爸疼愛,而你卻爹不疼,還沒娘呢。”

“我有甜甜小棉襖!”歐陽一臉自豪。

“那明明是我的小棉襖。”暖暖表示不服,“你不過是貢獻了一顆精子而已,吃苦受累生她的都是我。”

被拍了一臉冷冷的狗糧的張院長……

大清早的,你們開這麼重口的夫妻玩笑,都不看場合的嗎?

來接他們的是一輛,額,類似於後世的鄉村公交車,還是用了好多年,看起來就像是要退休的樣子,粗棉線的坐墊,很是破舊,裏面的海綿都露在外面,灰濛濛的車窗,車裏還有一股子濃重的機油味,到處都灰撲撲的,還有一股不怎麼好聞的味道,好久沒打掃的混亂樣。

他們三個人到的時候,車裏只有兩個人,團機關宣傳科的幹事孟偉,還有一個司機。他們一上來,就開車了。

本以為會直奔黑茲爾去的,沒想到車子沿着塔庫路把在路邊等着的同樣要下鄉的人全部接上,慢慢的裝滿了車子,才出發。

暖暖悄聲問坐在他們後邊的張院長,這車怎麼還拉人,他說:“下鄉的路很遠還不好走,用牛車或者毛驢車的話,光花在路上的時間就超過一天,所以,乾脆一次就講大家送到要跑的民族鄉。畢竟路實在是太難走了,有時候遇上路況不好,或者刮沙塵暴,或者遇上暴雨之類的,可能還要在路上野營。

而且,團里的大牲口也沒那麼多,馬車也只團里有兩架,自然不能用來送人去下鄉,經過商量,七團,八團,五團和六團一起買了這輛車,用來接送大家往來民族鄉與團場。這車加上司機那達(口音,那個座位的意思),一共才十八座,我們團下鄉的人數多,每次都要跑兩趟。輾轉四個民族鄉,一天一趟……”

習慣了張院長找不着重點的話癆,暖暖也學會了提煉他說的主要信息,這車是四個團場送溫暖下鄉專車。

“我們以後下鄉,都是這車送啊。”

張院長:“你想什麼好事呢。這車也就是我們這次趕上團里也要送其他單位的同志一起下鄉,我們才能坐的上。單獨的醫療技術下鄉,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什麼?你驢我的吧?

“你以前怎麼去的?”

聽到這個問題,張院長的臉上表情一言難盡,“我騎過馬,騎過驢,也蹭過老鄉的馬車或者驢車,也曾經步行去過。”

步行?

從團場往民族鄉去的最短路程都有七十公里吧?

難得的張院長沒有啰嗦,看來這對他來講,真的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暖暖覺得,她得想點辦法弄一輛自行車或者養一匹馬,對於連吃苦耐勞的張院長都覺得不愉快的經歷,她完全不想擁有。

而且,醫院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團里如今的二代子弟也有不少,他們的父母總不會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去地里刨食的,操作好的話,以後也許都不用他們自己下鄉了。

心裏想着美事,卻被晃晃悠悠的像搖籃一樣的汽車弄的昏昏欲睡,加上早上實在起的太早,暖暖靠着歐陽寬厚的肩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歐陽調整了一些自己的坐姿,讓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她是被熱醒的!

熱到渾身冒油!

天地之間沒有一絲風,通往民族鄉的路多是荒漠和沙丘,中間是一條不怎麼平坦的黃沙路。

暖暖沒有運功抵抗老天恩賜的熱量,要知道她前面可是坐着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她從原本的大汗淋漓變成一滴汗都不出,搞不好就要給她做做詳細的檢查了。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她被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高溫重點照顧了,被汗水做成了紅燒肉,還是味道餿掉了的那種!

歐陽聽見暖暖小聲的嘟囔,差點笑出聲。

他也是有內功護體,不過他不同暖暖那麼大膽,又那麼愛美,表現的清涼無汗。相反,他向來謹慎,從來都是順從人本能,就算大汗淋漓也從不用內力。

只是,見暖暖確實不太舒服,也知道她有暈車的毛病,給她擦着汗,又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餓嗎?都快兩點了,還沒吃早飯。”

不說還好,一說破,本來還能忍一忍的她,簡直能聽見自己肚皮大聲的抗議。偏偏,餓是真的餓,也是真的沒有胃口啊!

味同爵蠟的吃掉了早餐兼午餐,渾身汗唧唧的,“我好想洗個澡。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前面一句說的很小聲,只有離她最近的歐陽聽見了,后一句是問的坐在前面的張院長。

張院長拿着濕噠噠的手帕無力的擦着汗,回道:“以我的經驗,已經走完一半的路程了,下一個地方是阿拉塔,過了就是黑茲爾了。”

歐陽:“也就是說,黑茲爾是第三個啦,我以為我們四個人都要去黑茲爾,會把它拍到最後呢。”

“車子的運送規律是先去最遠的地方,如果車子在半路趴窩的話,好有人推車。”

無語!

“這次之所以沒把我們放在最後,也是因為放在最後繞路太多的緣故。”張院長被熱的汗流浹背,呼吸不暢,話癆都不想說話了,乾脆利落,直擊重點。

看來,張院長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話癆的嘛!

看着他難受,暖暖遞給張院長一杯加了檸檬片和薄荷的涼茶。張院長也不客氣,咕嚕咕嚕一大杯就下去了一半,又有了說話的慾望。

“別小瞧哈,這可是司機師傅的智慧,如果車子趴窩了,車裏的人全都卸下來了,小毛病修修就能好,算運氣。可要是需要換零件之類的問題呢?可就得司機師傅一個人把車子推回去。近一點的村子,司機可能還有點指望,如果是趴在離團里最遠的村子,那可是足足兩百多公里,開車需都需要六個多小時,加上路不好走,如果司機師傅一個人推着一輛車,想想他有多絕望吧。車子趴窩一次,就能讓司機師傅脫層皮。”

“離民族村如果不遠的話,不是可以請他們幫忙嗎?”

“語言不通啊,不單是我們團,其他團都一樣,團里的人從上到下基本上都是大老粗,普通話都還沒整明白呢,開會都靠猜,民族語言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那我們就這麼去?語言都不通,怎麼搞民族團結?”

張院長……

大家有一塔沒一塔的閑聊着,主要是張院長在說,他一杯涼茶下肚,從身體舒服到心靈,巴拉巴拉沒個停的時候。暖暖毫無負擔的走神了,她發現,天氣最熱的時候,也沒人提議開窗戶,就問了一下,張院長指指外面的沙丘,“這天啊,看着沒風,實際上只要你開車窗,瞬間沙子就能糊你一臉一身。民族村裡人家風俗和我們不太一樣,他們一輩子就洗三次澡,出生一次,結婚一次,死亡一次。為了尊重民族同志的生活習慣,我們不會提出要洗澡的要求的,為了乾淨着想,基本上就不開車窗。”

暖暖……絕望·JPG!

暖暖一行四人,晚上九點過,才趕到黑茲爾。

車子放下他們就走了,說好一個星期之後來接人。

村口,並沒有什麼人迎接他們的到來,張院長和孟偉對此顯然習以為常,拎着行李就向村裡走去。

暖暖本以為他們要到村幹部辦公的地方去,沒想到這裏根本沒有什麼村幹部,只有一位村長,加幾個村老,在主持村裏的事物,村長也是建國后,根據國家的要求選出來的,說是選出來的也不是很恰當,因為那就是他們原來的族長。

辦公室也不存在,有什麼事情,直接集中到村長家中商量。

民族村這裏明顯是常年有人居住的,外圍種着高大而整齊的白楊樹,沙棗樹,曲柳,還有些暖暖也不認識的樹木,內圍則是大塊大塊的耕地,草場,果園,桑園,最中心就是居住地,零零星星的分佈着矮小的房屋,暖暖目測,最多只有一米五的樣子,這還是前面的門臉,後面的牆壁更加矮一些,斜斜的用黏土和稻草糊着屋頂,就是村長家也是這個樣式的。

九點過的時候,天還很亮,村裏的人家卻已經開始吃晚飯了,他們一行人的到來,卻明顯打擾到了他們,而且村長他們似乎不是很歡迎他們。

村長家的門口平地上鋪着一張花花綠綠的氈毯,一家八口人都坐在毯子上正吃着晚飯。炕的金黃的饢餅堆了一摞子,每人一杯奶茶,幾片生的皮牙子被剝開,幾顆白生生的大蔥洗乾淨了,就那麼放在一片綠葉子上面,需要的時候就拿一片,一口囊膜一口菜,就是他們的晚飯了。

這次過來,級別最高的是張院長,他自然的走上前和村長打招呼,一口流利的川話說明了來意,村長嘰哩咕歷說了啥,反正他們沒人聽懂。兩人語言不通的商業互吹了一波,終於,村長家那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走上前來。

流利的普通話,解除了大家的痛苦。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那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是村長的父親,也是現場唯一精通漢語和維語的人,充當的雙方溝通的橋樑。

當晚,大家並沒有立即談公事,村長儘管臭着一張臉,還是邀請大家入座就餐,張院長並沒有推辭,卻堅定的給了村長糧票。村長臉色好看了一些,卻沒有立刻就接受,而是禮貌的推辭。

在村長和張院長來回謙讓推拒的時候,暖暖發現原本坐在毯子上的女人和孩子收起吃了一部分的饢和奶茶,回屋去了。

暖暖成了坐在毯子上的,六片綠葉圍繞的唯一一朵花!

難得的清晨!

因為今天,沒有叫人起床的惱人的廣播,沒有民兵們訓練時候那中氣十足的號子,原本她以為自己會很愜意,然而並沒有。

她居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飽飽的睡了一覺,暖暖覺得神清氣爽,歐陽的位置睡袋已經收拾打包了,看來他很早就起來進行軍事訓練了。

早飯過後,歐陽和張院長出去了,孟偉遞給暖暖一個用硬紙殼寫就的牌子,上面的文字,暖暖不認識,說是張院長委託他交給她的,讓她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事實是,村長應張院長的邀請,讓村裏的老少都到暖暖這裏看病,沒病也可以當做一次檢查嘛。一張桌子,一張凳子擺在一顆大樹底下,上面放着硬紙殼牌子,長長的隊伍,讓暖暖只覺得想要揍的張院長滿臉桃花開。

累到手都不想抬,暖暖不顧孟偉的勸阻,堅定的要回去休息。一個上午的時間,不停的為人診脈,偶爾還需要扎針,這麼高強度的工作量,你當她是鐵人嗎?

“聞人同志,你堅持一下……”

“你行你上!”暖暖不再管孟偉還想說什麼,直接走了。

至於給村民們交代?他們語言不通好嗎,看病都是直接診脈然後開方子,能抓藥就去,不能就算,是大病的,她和孟偉說了一聲,讓他帶人去找村長了。可以接受了話,就給人扎個針。

也不知道這些村民怎麼交流的,自從有第一個人接受了扎針服務之後,後面的人,只要她做出要扎針的姿勢,居然全都接受了,搞得她一個上午精神緊繃,渾身疲累,簡直要命。

村民們見暖暖走了,孟偉一臉懵逼的站在桌子跟前,圍着他說著不知道什麼,然後自己就散了,獨留孟偉一臉奔潰。

暖暖回到村長家,村長的妻子正在炕饢餅,老遠暖暖就聞到了香香的饢餅味道,昨天晚上暖暖第一次吃到的時候,真的很驚艷。

溫熱,微咸,脆薄,色澤微黃,加上香香的白芝麻,咬一口在嘴裏,嘎嘣響,邊沿一圈微泡,脆皮,柔韌而有嚼勁,懷抱大小的一個,暖暖一人就幹掉了一個,還滿足的打了個嗝。

由於沒人介紹,和村長妻子又語言不通,暖暖跑到近前才發現,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村長妻子打招呼,偏偏聞到饢餅的味道,她饞的直流口水,漲紅了臉,手足無措的站在村長妻子面前,無言的尷尬蔓延開來。

她又不是沒吃過好東西,怎麼今天表現的這麼……沙雕!

就在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先離開的時候,一個大大的饢餅遞到她的眼前,估計是肚子太餓,沒能忍住誘惑,她接過來一口咬下去,到嘴裏的味道簡直了,一個大拇指豎到大嫂子跟前,古往今來,不分中外,通用手勢,大家都懂!

剛出鍋的饢,果然更好吃!

暖暖小倉鼠似的抱着饢餅啃着,轉頭就看見歐陽一臉憋笑的表情騎着一頭小毛驢跑了過來,後頭跟着張院長騎着一匹黑色大馬,還能聽見他嘴裏發著嘶嘶嘶的不明聲音。

她眼神示意歐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

“一言難盡!某人好久不幹重活了,偏偏還逞強,結果差點雞飛蛋打!好不容易勸服他回來吧,又不服輸,非要自己騎馬回來,結果被烤了鳥和蛋,如今估計人生無望,或許只有嫂夫人才能證明他還是很行的。”

聽了歐陽一頓似是而非的話,暖暖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繼續啃着饢餅,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歐陽嘴裏的話是什麼意思,一個激動,模模糊糊的喊了聲“靠念叨”饢餅卡嗓子眼裏,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差點憋死她!

好不容易順下去,她驚詫的吼了出來,“你是說……太監了!”還是非天生,非人為的!

聽到暖暖的吼聲,正在艱難下馬的張院長,一個沒踩穩,噗通摔了下來,也不想爬起來了。馬兒舔了他一臉口水。然後,抬起頭,轉過身,搖起尾巴,一坨翔就從那什麼而降,落在張院長身上!

來一曲悲愴吧!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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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名著]暖暖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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