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怕容少卿不重視,孟芫故意往重了說。
但她確實擔心司灼出事了,除了閉關修鍊,他從來不會這麼久不來找她,那天那個修士手中的八卦盤很是讓人印象深刻。
聽到這話,容少卿臉上果然一沉,轉而問起她關於那天和司灼交手的幾個修士模樣。
孟芫當時沒怎麼看清,只模模糊糊記得那些人衣着不是灰就是青,境界很高,思索着將自己之前看到的說出來,最後猜測道:可能是那些隱世的老祖宗……”
話還沒說完,寧蓁就突然出聲,“其中有一個是天極宗的無上仙尊。”
這話一落,除了孟芫,其他人臉色都跟着一變。
芸夫人小聲驚呼,“無上仙尊?”
孟芫奇怪問她,“怎麼了?”
這人有什麼問題嗎?
芸夫人也沒多想,直接給她解釋道:“無上仙尊是數萬年前滄墟界一位驚才絕艷的天才,三十歲結丹,七十歲成嬰,一百五十歲化神,很多人為他惋惜,他這般天資,若是早出生個十幾萬年那必定是能飛升仙靈界的,只可惜那時候滄墟界的仙靈力已經消耗殆盡,他天賦再高也只能終止於渡劫期。”
“按理說此人應該早就歸於天地,他雖喚為仙尊,但卻不是真正的仙尊,怎麼會還活着?”
芸夫人一臉疑惑,但卻沒有懷疑寧蓁的話,寧蓁這人很少開口,一般他們幾個在討論事情的時候,總是喜歡默默聽着,但只要她一說話,那絕對是沒錯。
容少卿看了眼寧蓁,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不過也沒有多問,而是順着芸夫人的話道:“若真是無上仙尊,那其他人恐怕身份也不低,他們能抓住司灼不奇怪。”
司灼再厲害,對上那幾個老傢伙也不好說。
寧蓁低下頭去,避開了容少卿的視線。
只隨口解釋道:“我曾在宗門裏看過無上仙尊的畫像,沒有認錯。”
語氣很肯定,事實是她上輩子親眼見過那人,上輩子的她過得渾渾噩噩的,知道人活着也沒覺得哪裏不對,現在細細想來,才覺得處處漏洞。
孟芫皺緊眉頭看容少卿,“那現在怎麼辦?”
容少卿沉吟片刻道:“若真是無上仙尊,那很可能當年關押司灼那些孩子的事天極宗有所參與,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司灼,過些日便是天極宗宗門小比,我們可以去看看,查探一番。”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天極宗能成為中洲第一大宗門,也是因為萬道宗沒落,萬道宗真正的沒落原因在於幾千年前宗門裏出了一個邪修弟子,為此折損了數十位化神期長老,實力大減。那段時間是萬道宗最黑暗的日子,宗門不幸,外面被幾大宗門聯手打壓……現在來看,很有可能是被人算計了。
容少卿不管是作為萬道宗的弟子,還是滄墟界的修士,他都不允許修真界被這麼一群心思歹毒的傢伙毀了。
本來天極宗的小比他是不願意去的,如今,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芸夫人也道:“我去找我朋友打聽一下。”
她交友甚廣,加上是醫修救過很多人,打聽事情的話很方便。
孟芫感激的看了他們一眼,有他們相助,比她一個人瞎使勁兒好多了。
商量結束,容少卿便出去安排了,一離開空間,幾人便各自分開,芸夫人和微生道友去聯繫自己的朋友打聽司灼的消息。
寧蓁去安排她和容少卿前往天極宗的事,容少卿讓孟芫在宗門裏等消息,她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多,一起出現容易引起注意。
孟芫點頭,從容少卿山峰上離開后收到焰冉的傳音,焰冉問她可到了萬道宗。
孟芫說已經到了,不用太過擔心。
“夫人在萬道宗也好,萬道宗還是比較安全的,夫人莫要出門,聽說天極宗最近混進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夫人小心些。”
孟芫皺了皺眉,應了聲好。
結束傳音,孟芫回到自己的山峰,然後謹慎的給容少卿傳音,說了剛才焰冉提到的事。
容少卿頓了頓,讓她不要太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孟芫不想他們為了自己的事陷入危險中,這麼想着,孟芫讓烏蟬過去載他們去天極宗。
烏蟬離開,孟芫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努力回想書中的情節,發現那些能記得起來的內容在這時候都派不上用場,好在書中的男女主角站在她這一邊的,有主角光環在,應該會沒事了。
孟芫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也就是這時候,神識中的非音突然道:“如果你真想知道司灼現在在哪兒的話,我可能會幫上一點忙。”
孟芫一愣,忙問:“真的?”
非音道:“你忘了,我是夢魘獸,我可以讓你入司灼的夢境中,你們倆雖沒有舉辦道侶大典,但已經有道侶之實,神魂多有交流,你還去過他的神府,入夢不難。”
他現在還是幼崽,這種入夢的本事還沒辦法實施,但小青龍說願意給它一滴心頭血,有聖獸的心頭血,自然不成問題。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跟孟芫說了,孟芫平時對它們那麼好,它們也想對她好一點。
孟芫也沒多想,眼睛一亮,激動道:“什麼時候能入夢?”
“你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晚上。
容少卿是當天下午走的,芸夫人和微生道友也離開萬道宗了,走之前他們還傳音給孟芫,讓她不要太擔心。孟芫特意去山門口送他們一程,分別之際將自己從丹峰收刮來的丹藥送給他們,這些都是赤焰尊者閉關前交給弟子的,讓弟子轉交給孟芫。赤焰尊者每次閉關時間都比較長,所以都會提前給寶貝閨女煉製很多丹藥,就怕她不夠用。
雖然跟容少卿芸夫人他們不用客氣,但畢竟是為了她的事跑前跑后,而且還比較危險,她不能當作理所當然。
這麼想着,又從司灼空間中各拿出一樣法寶送給他們,面對容少卿芸夫人既震驚又受之有愧的眼神,孟芫十分淡定,“都是司灼的,不用跟他客氣。”
這傢伙突然消失,還害他們這麼擔心,讓他出點血是應該的。
“……”
容少卿突然有些同情司灼,找了小師妹這麼個大手大腳的道侶,一般人恐怕真養不起。
送走人,孟芫就回到自己的山峰中修鍊,為接下來的入夢做準備。
第二天晚上,非音告訴孟芫可以了。
孟芫便將靈獸袋中的雲龍腦袋和蓮白放出來,讓它們守在殿外,不讓別人靠近。
完了,她又在屋子裏布下重重高級防禦陣法,這才安心的躺在床上睡覺,她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她的意識便沉了。
昏昏沉沉中,孟芫感覺自己好像飄到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她茫然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飄着,也不知飄了多久,終於她看到一絲光亮,她下意識朝着這縷光亮飛過去。
衝進光亮后,她看到了一個很大的鐵籠子,裏面坐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的孩子,應該是孩子,身形小小的,單薄瘦弱,他長長的頭髮上被血水浸濕,打着縷,一小撮一小撮,光着的上半身全是傷口,有的還流着血,身下是細細長長的小尾巴,尾巴上的鱗片幾乎都被拔光了,上面坑坑窪窪,有的地方直接露出裏面的骨頭,肉都被挖走了。
男孩垂着頭,他不叫不哭,只安安靜靜的看着角落裏。
鐵籠很大,籠子上方牽出一條黑色的鐵鏈,另一端系在他的脖子上。
明明是夢境,孟芫卻感覺自己渾身發寒。
她認了出來,這是司灼,那張臉與他一模一樣,只是小了很多。
她曾經聽司灼說過他小時候的經歷,只不過他說的不多,每次只一兩句話帶過,她當時想着,可能那些回憶並不美好,所以他不想去回想,便也沒有多問。
只是聽到的跟親眼看到的完全不同。
孟芫忍不住上前,夢境中,她的身體不受任何束縛,她穿過鐵籠子飄到他身前蹲下去,看到他沾滿血的髒兮兮小臉,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手觸碰到他蒼白的小臉,冰涼的體溫讓她手一縮,有如摸到了真人。
男孩木愣愣的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藍色的眸子裏帶着冷漠和麻木,沒有說話,只冰冷看着她。
孟芫心裏有些酸澀,輕輕喚了一聲,“司灼。”
男孩聽到聲音,慢半拍的歪了歪頭,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似乎很奇怪她會認識他。
孟芫張了張嘴,突然說不出來話。
倒是他張開口了,乾裂的唇瓣一動,就撕開幾道口子,冒出幾滴血,但他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還伸出舌尖舔了舔,用沙啞的聲音問:“你是誰?”
孟芫沒有多想,紅着眼睛一把伸出手抱住他,抱住他瘦小的身體,臉埋在他脖子裏,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腥臭的氣味,輕輕安撫道:“沒事了,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救你出去,出去后我們就舉辦道侶大典,你別怕。”
說著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你醒醒,快告訴我你現在被關在哪裏?”
男孩疑惑的看着孟芫,突然咧開嘴,惡劣一笑,“我被關在……你猜?”
“……”
孟芫愣神之際,眼前的黑暗突然消失不見,意識再次一沉。
房間裏,躺在床上的孟芫緊閉着眼睛,隨即眼珠動了動,過了一會兒后睜開眼睛,她揉着額頭坐起來,看到屋內的場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非音趴在床邊上氣喘吁吁,他似乎累的不輕,半天才抬起頭朝孟芫哭唧唧,“好奇怪,剛才那個好像是某人的夢境,又好像不是,你沒事吧?”
可能是第一次的緣故,它似乎鬧了個大烏龍,不知道將孟芫送到哪裏去了。
孟芫愣愣坐在床上,回憶着夢中的場景,心情有些複雜。
她搖了搖頭,沒說自己夢到了什麼。
孟芫餵給非音幾顆丹藥,讓它先好好休息一些,入夢的事過幾天再說。
非音點頭,叼住丹藥回到靈獸袋中休息。
不過它是個要強的小妖獸,不甘心讓孟芫小瞧了,沒過兩天,就讓孟芫重新入夢,還問孟芫要一件司灼的貼身用品。
這要求還真有些難為人,孟芫半天都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司灼的貼身用品,在空間中翻找了半天,最後翻出一件他穿過的外袍。
等孟芫入夢后,就發現那件外袍正披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了這件外衫后她感覺自己的神識比上次清醒,上次在夢中她感覺腦子迷迷糊糊的,這次彷彿有什麼東西指引着她前進。
有了上次的經驗,孟芫在黑暗中摸尋了一會兒,然後找到光亮前行,這次她看到真正的司灼了。
男人似乎被困在一處深海中,也是一個巨大的鐵籠禁錮着他,他沉睡飄在水中,粗大的鐵鏈鎖住他的脖子、雙手和尾巴,尤其是扣住他尾巴的那條鐵鏈,是直接從他肉中穿過的,周圍的皮膚翻捲髮白。
孟芫捂嘴看着這一幕,不管不顧的跑上前,她剛接近鐵籠,裏面沉睡的男人就唰地睜開眼睛,幽藍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水中射出一道寒光,猶如利劍。
只是利劍在對上人時,直接在半空中頓住,他怔怔看着人,然後喃喃喚了一聲,“孟芫。”
孟芫穿過鐵籠子進去抱住他,哭着捧住他的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出事了,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來找你。”
男人有些貪戀的看着她,不答反問,“你怎麼過來了?”
很快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入夢了?”
心中一甜。
孟芫捧住他的臉親了親,“你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來救你出去。”
“不用。”
他一臉風輕雲淡,“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出去,我心中有數。”
孟芫捧着他的臉不說話,抿緊唇,眼睛紅了。仟韆仦哾
司灼見不得她這個樣子,討好賣乖的蹭蹭她的臉,無所謂笑道:“你像剛才那樣親親我就好。”
孟芫伸出手抱住他脖子,緊緊抱住人,貼着他的臉悶聲道:“我知道我沒用,但我卻不能什麼都不做。”
將這段時間自己的擔心和所做的事全都說給他聽,從夜羅城回到萬道宗,再去找容少卿他們幫忙,然後是借非音入夢,“那個孩子應該是你吧?司灼,我很難過,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以前沒那個機會救你,現在你再次遇到困難,我不能不管。”
“我們以後是要結為道侶的,是要相伴一生的,現在換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司灼將臉埋在孟芫脖子裏,心裏酸酸澀澀的難受,從來沒想過會從孟芫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只覺這比世間最動聽的情話還讓他歡喜。
他啞着聲音道:“你要真想來救我,就去天極宗山下那座忘仙城,忘仙城後有一條河,匯入一口廢井中,我就被關在那裏。”
說完似乎有些後悔,“你莫要衝動一個人來,去找容少卿。”
這個時候,他只能想到容少卿了,他的屬下被安排到了別處去,如今能用的一個沒有,其他的都不放心。
孟芫乖乖點頭,朝他一笑,然後捧着他的臉在他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
司灼深深看着她,微微歪過頭,想要加深這個吻,然後就發現眼前的人不見了。
捨不得的喚了一聲,“孟芫……”
孟芫聽不見了,她從床上坐起來,不顧疲憊消耗的身體,急匆匆下床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前往天極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