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別家娃兒用腳踢
年建安目光掃過人群,見他們躲躲閃閃,小聲議論,就是不敢大聲說話,不由把目光停在了鄭八斤的臉上,眉頭微微一皺:“你幹什麼?我年家是你撒野的地方?”
年家?
鄭八斤沒有避開他有些犀利的目光,而是默念着他的話,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中年男子。
身高一米七左右,臉很黑,像是剛拉過煤。但是,車上只有一些殘留的煤渣,看來,剛賣完煤回來。
雖然臟,但是,這時代也是不錯的行當,一天苦幾十塊錢不在話下,足以羨煞旁人。
但是,問題來了,小草的衣服為何打滿補丁?
“不是,她說我……”鄭八斤指了一下,正拉着清清,快要走回屋子的包婦人。
包婦人身子猛然一僵,直看着鄭八斤,咬牙切齒地說:“你一個酒鬼,竟然打我女兒的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女兒?你說的是親生的還是撿來的?”鄭八斤氣這個女人太不厚道,竟然惡人先告狀。
年建安的眉頭皺了起來,看鄭八斤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鄭八斤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一個人。
前一世,一個叫年清的女人,憑着一本詩集,叫什麼《精神日記》,獲得大國詩學會主辦的首屆母愛獎,轟動了整個文藝界!
難不成就是面前這個可憐的女人清清,竟然被自己撿到了?
“小子,你到底要做什麼?她不過是個病人,你最好死遠點?”年建安向著鄭八斤走了過來,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包婦人臉上出現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冷笑,突然說道:“建安,家醜不可外揚,你先洗個臉,回家裏再說。”
卧槽!
鄭八斤差點就爆了粗口,這個女人太過於陰險,不知不覺之間,一句聽上去完全為年家着想的話,就把自己和清清的“清白”給公之於眾,跳到黃河都難以洗清了不是?
“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年建安看了一眼人們,吼了一句,嚇得人們不敢再停留,各回各家而去。
“小子,你進來,把事兒說清楚,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年建安看了一眼鄭八斤,冷冷地說。
鄭八斤還在為年清清是不是後來的詩人疑惑,並不想急着離開,反正,現在身無分文,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生意無本—枉操心!
而且,如果現在跑,就成了畏罪潛逃,估計還沒有出村,就會被抓回來。
先留下,看看情況再說。
就這樣,鄭八斤跟着年建安進了屋子。
包婦人見他很是配合,不由得說道:“建安,先去把機器關了,不然費油,洗把臉,慢慢再說,為了女兒的名聲,一切得從長計議!”
年建安原本怒氣沖沖,緩和了稍許,出門關機去了。
鄭八斤還沒有來得及打量屋子裏情況,包婦人就急不可耐地說道:“如果你敢說出我賭錢的事情,我就告你強暴了清清,讓你死在牢裏。”
“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互相為難?”鄭八斤看了她一眼,正要問她為何要冤枉自己,卻見年建安已經關了拖拉機,並沒顧得洗臉,而是走進了門,只好打住後面的話。
屋子裏還算乾淨,清清縮到了屋子的最裏面板壁前發抖。小草正在她的身邊,輕輕安慰:“姐姐,沒事了,不要怕!”
清清的眼神有些渙散,害怕到了極點的樣子,小聲嘀咕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年建安對她的舉動,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在意,而是看着鄭八斤,沉聲說道:“怎麼回事?你怎麼跑到我家裏來,你做了什麼?”
“不是,
明明是你拉我進來的。”鄭八斤回了一句。
“建安,別激動,出了事情,總得想辦法解決,先坐下,慢慢說。”包婦人的態度,讓鄭八斤一時摸不着頭腦。
但是,他看出年建安的怒氣明顯消散了不少。看來,這個家裏,平時還是包婦人做主。
這個女人不簡單呀?
正想着,包婦人向著鄭八斤擠了個眼色,還悄悄用手對着他做了一個捻錢的動作,意思相當明顯,你不配合,就是自討苦吃,如果配合,可以給好處費。
鄭八斤不再說話,想要看看,這個女人有什麼計劃?會給自己多少錢?
“建安,你看看,已經幾年了,清清依然是這個樣子,病情不見好轉,每天都不敢出門,這樣下去,真不是好事。”包婦人見鄭八斤不再說話,心平氣和地說道。
年建安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的清清,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現在還好,有我們管着,但不是長遠之計。如果我們百年之後,她就成了無依無靠,實在是可憐。”
鄭八斤都無力吐槽,這個婦人,才是個天生的演員,不去演電影,實在是可惜了。
“你是不知道,我為了她,付出了很多,每天都在想着,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治好。”包婦人說著,看了一眼清清,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痛苦之情,讓鄭八斤都差點就懷疑是真的。
“雖然,清清並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是把她當成小草一樣的看待,不分彼此!”
年建安點了點頭,輕嘆一口氣,說道:“真是難為你了,有你這樣的母親,她應該滿足,也是我們年家之福!”
“唉,我為了這個家,付出諸多心血,不求任何回報,只要你能理解,一切都是為清清着想,為這個家着想,我就是當年做馬,也是心甘情願。”包婦人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清清的病,你也知道,找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錢,一點起色都沒有,我們也算是盡到了責任,只能聽天由命了。”年建安嘆着氣,頭低了下去,就如已經忘記了家裏還有鄭八斤這樣一個外人。
“千萬不能放棄,為了清清的將來,不管用什麼辦法,總得試試。”包婦人一邊流着淚,一邊說道,“我昨天去了城裏,找了最出名的代半仙,他掐指一算,說是最近會有貴人出現,說不定,可以治好清清。”
“真的!”年建安的眼睛一亮。
鄭八斤的心裏一緊,瞬間明白,包婦人真的要打自己的主意,不會是把自己當成貴人吧?
“這不,今天,這個外鄉人就出現在了門口!”
年建安看着鄭八斤,一臉嫌棄的樣子,說道:“就他?”
“還真是有些像,他一出現,幾年不敢出門的清清,竟然主動跑出去,你不覺得奇怪嗎?”
鄭八斤找到了槽點:明明就是你打出去的好嗎?
年建安奇怪地看着鄭八斤。
他當然知道代半仙,傳說是城裏最靈的半仙,算無遺漏,可以算到別人的前世今生。
百里之外的人,都會找他算。
他有個規矩,一天只算十人,收費自然高,據說,每算一人,至少是一百六。
一百六,聽上去只是鄭八斤前一世的一包煙錢。但是,在1992年,是一個工人一月的薪酬。
包婦人接著說道:“而且,我和小草,費了很大的勁,都沒辦法把她拉回來,說明什麼?面前這人真是清清的貴人。”
“試一試總沒有錯,萬一成功了呢?那不就卻了一樁心事,將來,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年建安看着鄭八斤,鼻子聞了聞,搖了搖頭說:“這小子不行,一看就是個酒鬼,讓我如何放心?”
“不是,代半仙說了,一物降一物,癩蛤蟆降怪物。也許,他們真的有緣,真的就互相克制。他有了清清,不再喝酒也說不定。而重要的是,萬一清清的病好了,那不是就賺大發了?”
“我已經打算戒酒!”
鄭八斤突然冒出一句,連包婦人都是笑出豬叫聲:“你看,代半仙的話不是應了?”
“再說了,以清清目前的樣子,誰敢要她,條件稍稍好一點的,看着她都害怕!”
年建安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做着心理鬥爭。
鄭八斤也沒有說話,細細地打量着清清,她到底是不是前世的那名詩人?
五官還算精緻!特別是眼睛很大,只是臉皮有點黑。
要不是精神出了問題,這樣的女人,打着燈籠火把都難以找着!
不過,換成是任何一個沒有出閣的女孩子,被人當街扒光羞辱,也受不了這種刺激!
這樣的情況,應該能治好!
鄭八斤正在腦補,突然看到年建安一咬牙,像是下了一個痛苦的決定,說道:“好,只要你小子對她好一點,窮並不怕,我會想辦法。”
原來,這個包婦人,打的是這種主意,想要把清清這個拖累嫁出去。
以自己現在的條件,白撿一個老婆,自然是高興萬分?
“不是,我剛好也懂得一點醫理,我看能不能治好她,就當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鄭八斤心想,先看看再說,萬一她不是前世的詩人,萬一她的病不會好,自己不是成了最可憐的那個人?
包婦人見鄭八斤不配合,眼神有些不友善起來,瞪了過來。
然而,年建安的眼睛一亮,忙着說道:“好,就當是試試,如果能治好,我就做主,把清清嫁給你。”
“不是,嫁不嫁先不說,先說醫治的事情,不管醫不醫得好,你每天得給我診費?”
“好,你說,一天多少錢,大概要多少天?”
“一個星期每天十塊錢管吃管住。如果有起色,繼續治療,如果無效我走人不再耽誤時間,你們另請高明。”鄭八斤一口氣開出條件,心裏高興得要死。
此時,他已經換了一個人,只想掙點錢,補償一下家裏的母親和奶奶,給她們一頓飽飯吃。
“好,一言為定。”年建安出奇地爽快,當場就拿出七十塊錢,交到了鄭八斤的手裏。
包婦人的臉色,差點就綠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兩個男人一說起話來,她還沒來得及插入,事情就定了,完全不符合預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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