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搶救

到了縣醫院，秦福貴被轉進急救室。

秦劍安根據醫生的提示，在大廳辦手續，交費。

醫院大廳內，人來人往，各色匆忙，奔向希望的方向。

秦劍安很少來醫院，可以說幾乎不來。他有印象的醫院經歷是上次師傅腰受傷住院，他來陪了一段時間。

平常的頭疼腦發，自己買點兒葯吃了就行，再厲害點兒，村衛生院的楊醫生都能治。

他從不知道，原來醫院這麼熱鬧。

在他現有的認知里，需要到縣醫院看的病，是很嚴重的病，一般人哪會這麼遠進城老病。

秦劍安拿着繳費單交完費，又跑回了急救室門口。

“有醫生出來沒？”秦劍安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問秦平安。

“沒，又進去一個醫生”

說完，兄弟倆靠牆蹲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着急救室門口。

“劍安，怎麼辦？你爹不會這麼走了吧？”張秀英門的另一側走到秦劍安身邊。

“不會的，有醫生呢，人家有辦法”，說這話時，秦劍安的目光也沒有離開門口。

急救室門口掛着一個表，儘管樓道里不停地有人走動，說話，但秦劍安此刻能清楚地聽到秒針轉動的聲音，他的呼吸不自覺地跟着聲音起伏。

他聽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但急救室的門卻遲遲沒有打開。

原來，時間的聲音是這樣的，心跳的聲音在裏面，時間流逝的聲音在外面，秦劍安理解了度秒如年的煎熬。

秦劍安小時候，父親秦福貴雖然常常在家，缺很少和他們交流，尤其是和秦劍安。

在他的心裏，父親和母親都不喜歡他，母親偏愛弟弟秦平安，父親重視妹妹秦素玲。

只有他這個長子長孫，在這個家裏，像一個外人。

但他記得，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時間不會騙你。

你在哪裏花時間，就會在哪裏得到收穫。

初中時候，秦劍安很叛逆，和村上的壞孩子玩，學會了抽煙，張秀英知道以後，攆着秦劍安滿村子打。

越打越不管用，他開始逃課，夜不歸宿。

張秀英說，以為傻子會一直傻，但是學壞這件事，所有人都一樣，跟着什麼樣的人學什麼樣。

秦福貴知道以後，沒有打罵秦劍安，而是把他叫到理髮店，關了門。拿出來一瓶啤酒和一袋花生米。

秦福貴給他也倒了一杯啤酒。秦劍安滿臉疑惑地看着父親，驚訝到嘴巴都閉不上。

秦福貴往他嘴裏塞了一顆花生米，笑着說，“喝吧，今天我說了算”。

那天，秦福貴沒有和他說什麼大道理，只是說，你也長大了，做事情的時候，你得考慮好後果，尤其是對自己的事兒。

秦劍安和父親第一次正經坐下來聊天，也是在那天，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醉。

醒來之後的秦劍安，還是寡言少語，但給人的感覺像是變了個人。

以前從來不進理髮店的他，放學後會去理髮店幫忙；他沒再和村上的壞孩子出去過，至少張秀英沒有再看見過；沒有再聽學校老師和同學說過抽煙的事情…

如果說，和父親第一次的聊天讓他學着長大，認識到要對自己負責，那麼今天，他已經長大，能對身邊人負責。

牆上的錶轉了一圈半以後，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秦福貴的家屬！你們都是嗎？”

秦劍安在門打開那一刻，就快步跑了過去，聽見醫生的文化，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喉嚨里的聲音卻沒有發出來。

“您是秦福貴的？”

“大兒子”

“你媽來了嗎？”

“來了來了，這邊”，“媽，你過來”，秦劍安拉着張秀英，走到醫生跟前。

“您是他的妻子？”

張秀英點了點頭。

“是這樣，您丈夫是心梗，就是咱們常說的冠心病，他現在情況不太好，你們家屬要走心理準備”

“情況不好是什麼意思？”秦劍安追問到。

“剛才他出現了心臟驟停，我們努力搶救，現在恢復了心跳，但還沒有醒過來”

“醫生，求您救救我爹”，秦平安說到。

“我們會盡最大努力的”

說完醫生轉身又進了急救室。

張秀英聽了這話，跌坐在門口的椅子上。

秦劍安扶住了母親。

他能感覺到母親身體發軟，他也一樣。

醫生的話，雖然沒有宣判死刑，但告訴了他們結局。

這一切，有點太突然，秦劍安感覺自己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它就朝他砸下來。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你都必須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