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瑪瑙原石
回到住處，打開燈，屋內一片狼藉。
不出所料，同居半年的女友早已不見身影。
陳曉掃了一眼，對方的物品也都帶走了。
儘管心有預料，還是不舒服。
脫掉濕衣服，躺在沙發上發獃。
幾個月前，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創業偶像。
現在，卻是頻臨破產的失意男。
錢沒了，窮光蛋。
女朋友也跑了，
人生無常啊。
……
正在這時，電話聲響。
老媽打來的。
陳旭揉了揉臉，提起精神。
“喂，媽。”
“小旭，我看新聞上說國家不讓開培訓班了？”
陳旭想解釋一下，又不知怎麼從何說起，“媽，國家政策，一兩句說不清。”
“哎，做生意有風險，不行的話，就回來考公務員吧，你年紀也不大。”
陳旭心下無奈：“好，公司要是經營不下去了，我就回去。”
……
啰啰嗦嗦說了半個小時。
掛斷電話，陳旭感覺更累了。
想他，普通家庭出身，走到這一步，吃過多少苦，只有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有點成績，還沒等歇口氣，就遇到“雙減”落地……
可謂是造化弄人。
這又能怪誰呢？
日子還得往下過。
……
胡思亂想半天，陳旭感覺肚子餓，就點了外賣。
等着的時間，起身去沖了熱水澡。
回到卧室換衣服的時候，看到床頭柜上一塊漂亮的瑪瑙原石，下面壓着一張白紙。
前女友留下的字條：陳旭，我走了，不用找我……
陳旭苦笑。
最近一周的爭吵，早就讓他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還是覺得自己很失敗。
拿起電話，打給狐朋狗友。
喝酒唱歌，嗨起來，把煩惱拋開，
“老陳，不行……我老婆生病住院，走不開。”
“陳旭，我出差了，沒在上海，等我回去再說。”
“老陳，最近手頭有點緊張，你那裏寬裕不？”
……
三四個電話下來，陳旭回過神了，罵了一句“草”。
自己成瘟神了。
神憎鬼厭。
連吃飯喝酒都沒人願意陪着。
又不找你們借錢……想到這裏，陳旭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自己心裏真沒有借錢的想法？
辦公室要是租不出去，下個月要喝西北風。
也不能怪別人多想。
從來都是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
把手上白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陳旭轉頭看到桌子上的瑪瑙原石，在燈光下泛起妖異光澤。
拿在手上，無意識把玩。
這是他在直播間花了70塊買的，圖個漂亮，裏面有花的形狀。
雖然賣家扯什麼“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瑪瑙原石里蘊含著無窮生機……”
毛用沒有。
平時沒事玩玩，甚至作過情侶間助興道具……
流光溢彩，色澤細膩，溫潤如玉。
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要是能賣個一二百萬多好，陳旭看着石頭，心裏念叨着。
正在這時，他發現石頭裏面彷彿有液體流動。
便放在眼前仔細端詳，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任何端倪。
隨手扔在一邊，放棄不切實際幻想。
真尼瑪窮瘋了。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陳曉起身開門，原來外賣到家。
接過來隨口說了聲“謝謝”，剛要關門。
突然聽到一聲，“陳曉？”
陳曉聞言愣了一下，仔細看眼前的黃衣騎士，
“馮玉林？”
“還真是你？”馮玉林摘下口罩，很是興奮。
陳曉：“卧槽，三年多沒見了，你……快進來，快進來。”
馮玉林想了想，同意了，一邊進屋一邊打量道：“行啊，老陳，現在混的可以。”
這房間一看格調就不低。
精緻簡約，結構清晰，大面積的落地窗設計，透出奢華之氣。
陳曉苦笑，“吃了沒？”
“沒。”
“那正好。”陳曉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酒。
馮玉林看着室內裝修，嘴裏讚嘆不已。
陳曉之前不缺錢，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雖然買不起房，但租一套還是很容易的。
“牛逼什麼，租的房子。”
馮玉林坐下：“租的也牛逼，這租金，得兩萬靠上吧。”
陳曉：“別說我了，你怎麼送外賣了，大少爺體驗生活呢？”
馮玉林嘆氣：“體驗毛線。”
“怎麼了？”陳曉好奇。
馮玉林跟他可不一樣。
絕對的富二代。
讀書期間，陳曉在烈日下發傳單，馮玉林和女友在富士山遊玩。
陳曉一身上下幾十塊錢，馮玉林幾千塊錢的鞋子，嫌顏色不好看，穿都沒穿過。
陳曉為生活奮鬥時，人家房產十幾套，遍佈全國各地，光上海就有兩套。
……
馮玉林搖頭：“沒什麼，家裏出點事。”
陳曉見狀，也就不再追問。
無非是一段富貴消散的事。
同是天涯淪落人。
打開白酒，“喝點？這麼大的雨，休息半天。”
馮玉林遲疑了下，點點頭，“行，喝點。”
說起來，兩人在大學的關係並不親近。
馮玉林天然帶着傲氣，生活作風上難免會有一些炫耀。
陳曉看不慣，只是維持表面關係。
“對了，聞雪回國了，你知道嗎？”馮玉林喝了一口酒，忽然說道。
陳曉頓了一下，搖搖頭，“很長時間沒關注大家的狀態了。”
馮玉林“嘿嘿”笑了兩下，沒再說什麼。
陳曉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送外賣，一個月能掙多少？”
馮玉林：“一萬多吧，就是比較辛苦。”
“哦。”陳曉應了一聲。
實在走投無路，送外賣未嘗不是一條退路。
馮玉林：“老陳，你現在做什麼的？”
陳曉把自己情況說一下“……情況就是這樣，說不定過幾天……咱倆就成同事了。”
馮玉林聽的目瞪口呆，“你這……流年不利啊。”
陳曉搖搖頭，“還好吧。”
馮玉林喝了一口酒，“別灰心，我相信，眼前的困難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陳曉失笑，“對我這麼有信心。”
馮玉林：“你小子夠不要臉，是個幹事的人。”
陳曉嘴裏的酒差點吐出來。
馮玉林有點喝多了，臉色微紅，“大一那會，你追聞雪，想什麼呢？”
陳曉笑了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馮玉林斜眼看他：“假，假的很。”
陳曉：“別說我了，說說你吧。”
馮玉林：“我有什麼好說的，就是老爸做生意破產跳樓，老媽跟人跑了，欠了一屁股債。”
從這短短几句話中，陳曉聽出了不少血淚，“哦，怎麼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