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虐殺現場
“這,這怎麼可能?”伊戈爾感覺自己的手有點抖,還沒從自己被面前這個小男孩輕而易舉地奪走武器,並且這個小男孩還使得比自己好這件事中恢復過來。
他和他身邊的侍從,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面前這個可愛但是奇怪的男孩
他好歹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騎士了,雖然說有那麼一點點水分,雖然到了虛弱期,雖然長時間沒有鍛煉過,雖然他已經被酒精和美人腐蝕,但是他還是有那麼點能耐。
說不得是頭老虎老獅子老狼,也勉強算是條老獵犬,見過點世面。
但眼前這幅景象他可真沒見過。
他不是沒有見過可以單手把騎士重劍舞得虎虎生風的人,但那是誰,是教會的秘密部隊,是軍隊裏精銳中的精銳,是教國里排得上號的高手。
眼前這個只是個小孩。
“好玩!”莫雷爾德隨手把重劍甩了出去,直直地沒入地面,“現在,能把顏料給我了嗎?”
“什麼。什麼顏料?”伊戈爾突然覺得身上的鎧甲有些重。
“就是那種紅紅的,從玩具的身上流出來的那種。”莫雷爾德向伊戈爾比畫著,眼睛的餘光瞥向了身上半黑不紅的袍子。
莫雷爾德的眼睛一下亮了,散發出動人的神采。
“就是這種!”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袍子,對伊戈爾說。
“我想把這件袍子染紅,有顏料嗎,有顏料嗎?”莫雷爾德的眼裏好像泛出了星光。
“這是……血?”一滴冷汗從伊戈爾的頭頂滑落,模糊了他的雙目。
明明不熱,從一樓敞開的大門湧入的冷風早已奪走了壁爐長時間燃燒積累的熱量,但是伊戈爾還是覺得熱得嚇人。
他哪裏認不出來,眼前這件袍子是血染紅的,即使他遠離戰場多年,經歷了財富多年的侵蝕,也沒能忘記那熟悉的刺鼻的腥味。
“神啊,寬恕我的罪過。”伊戈爾喃喃道。這件袍子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倒了他反抗的決心。
“神!”莫雷爾德的眼睛更亮了,“你也信神!我們是教友啊!”
“???”伊戈爾心底冒出了一串問號。
“你信仰的是什麼神?”伊戈爾試探性地問道。
“哪有什麼神,就是神啊,我信仰的就是神!”莫雷爾德大聲回答。
“完蛋,碰見邪教徒了。”伊戈爾見這番回答,心底一沉。
邪教徒是最棘手的對手,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所求的是什麼。土匪盜賊強盜衝擊貴族的堡壘,無外乎是仇恨驅使或者是求財,求名。
只要滿足他們的要求,貴族本人完全沒有生命危險,畢竟有膽子衝擊貴族的也不會有智力殘疾,傻子也沒能力威脅到貴族。
能用侍從,談判還有武器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至少在北境是這樣的。
可是對於邪教徒來說,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不求財,很多邪教徒入教前都是身價百萬的大財主;他們不求名,有什麼人在教國的土地上比異教徒更遭人恨呢;他們也不尋仇,他們只是一心一意為了傳教,讓更多人了解所謂“真神”的榮光。
但是,當他們找上你的時候,噩夢,就開始了。
“欸欸欸!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見伊戈爾久久的沉默,莫雷爾德有些着急了。
一旁的主祭看不下去了。
“他不給你不會自己拿嗎?”主祭輕聲說。
“!對哦!”莫雷爾德小心翼翼地結下了身上的袍子,
整整齊齊地撲在地上,然後抬起頭用燦爛的笑容看着伊戈爾和他的侍從們。
莫雷爾德彈跳起步,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他瞬間衝到了伊戈爾的一個侍從身邊,輕輕一扭,伴隨着一陣殺豬般的叫聲,鮮血從那侍從扭曲的手臂里流了出來。
好像是嫌棄流得不夠快,莫雷爾德扯了一扯,直接把侍從的胳膊從手臂上撤下來。噴射出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一灘明顯的紅色液體。
這就是莫雷爾德想要的“顏料”。
伊戈爾聽到侍從的慘叫聲突然清醒過來,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了。
在有明確目標的時候,邪教徒是不接受談判的,更別說是贖金買命了。
他起步向莫雷爾德衝鋒,雖然他現在沒有了武器,但是他還有鎧甲。
這是制式鎧甲,可不是什麼濫竽充數的次品,鋼鐵的用料很足,足足有近百磅的重量。
要是讓一個身着制式鎧甲的重步兵衝鋒起來撞人,可不比一匹馬差多少。
正如所料的,伊戈爾沒有撞到莫雷爾德,但是也成功地逼退了莫雷爾德。
地上的血液被戰鞋劃得到處都是。
莫雷爾德並沒有因為伊戈爾的行動而改變自己“自己拿顏料”的決定。
他再一次閃身,又來到獨臂侍從的另一邊,又是咔嚓一聲。
一隻斷臂飛了起來,紅色的液體在半空中四處飛散。
侍從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
咔嚓!咔嚓!
又是兩聲,兩隻斷腿也飛了起來。
伊戈爾臉色煞白,咬着牙,緊緊地盯着莫雷爾德。
這簡直是虐殺。
“去死吧!”伊戈爾咆哮着再一次衝鋒起來。
沉重的步伐在地面上留下了些許裂痕。
他的血再一次熱了起來。
但是,無力的熱血毫無作用。
幾秒后,伴隨一整咔嚓聲,另一位侍從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污血浸透了地面。
“魔鬼,你簡直是魔鬼。”伊戈爾喘着粗氣,一隻手扶着牆,一隻手垂在腰間。
剛剛的幾次衝鋒已經耗盡了這個缺乏鍛煉的戰士體內所有的力氣。
他從未如此的無力過,即使是在戰場上他也從未有過如此的感覺。他身着鐵甲,在這少年面前卻如同穿着身布衣。
伊戈爾的身後,幾個腦袋冒了出來,然後帶着尖叫飛一般地縮了回去。
不過莫雷爾德並沒有注意到,處於極度驚恐之中的伊戈爾同樣也沒有注意到。
“顏料都髒了啊。”莫雷爾德有些失落地看着地上的污血。
他還需要整一條純紅的袍子呢。
見莫雷爾德一副失落的樣子,似乎要喪失戰鬥的慾望,主祭不得不開口提醒:“你面前還有一份‘顏料’呢,而且樓上的餐廳里也有不少,足夠你製作一件紅袍子了。”
莫雷爾德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一邊囔囔着“顏料我來了”之類的話,一邊向伊戈爾衝去。
不出所料,精鐵打造的制式鎧甲並沒有給莫雷爾德造成太大的阻礙,幾聲咔嚓聲后,伊戈爾和他的兩位侍從一樣,倒在了血泊中。
“好耶,有紅袍子了!”莫雷爾德好像完全沒有聽見耳邊的慘叫聲,把身上的半紅不黑的袍子小心翼翼地鋪在血泊中,進行染色。
主祭走到三人的身邊,從腰間抽出精美的仗劍,嗖嗖幾下,結果了三人的生命。
她看着面前三人殘缺不全的屍體,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站在那裏,沉默了一會。
“走了。”主祭回過神,向目標樓層走去,她的身後,那三具屍體,正在緩緩地消失。
“還差一點,可惡!”莫雷爾德盯着袍子上沒有染紅的那一部分,心情有些不爽,但還是跟上了主祭。
“主祭,主祭,清理完這一批我們就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呆在這裏了。我感覺有點不舒服。”莫雷爾德拉着主祭的手,撒嬌似的說著。
“好。”主祭站定,想了一會,回復道。
“我就知道主祭最好了!”莫雷爾德歡呼起來。
幾分鐘后。
兩人冒着大雪,離開了這裏。
別墅里,十幾具破碎的屍體撒得到處都是。
這個慘案可能會在來年開春的時候被路過的路人發現,也有可能被伊戈爾的來訪友人撞破,但也有可能永遠的,永遠的埋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