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燃燒的權杖 （3）
黑夜濃稠的就像化不開的淤泥一般，整個世界都被淤泥塗抹了一層又層，幾束黑紅的光線穿過天上的雲層，她們就像一條條絲綢一般孤零零的灑落到地面。
那些射線就是月光，據說月亮的光線來自太陽，而太陽是黑紅色的，那麼月亮自然也是黑紅色的。
碩大的伊頓城燈火通明，全副武裝的士兵們舉着火把衝過街道，他們撞開每一間民房的大門，然後將比車輪高的男人或者男孩抓走，其他老弱婦孺則通通被趕到了大街上排着隊向城市的中心走去。
婦孺們沒有哭喊，也沒有胡鬧，她們抱着小孩低下頭沉默着走在路上，就好像一排排被趕去窩棚的牲畜一樣。
而士兵們舉着火把站成兩排，跳動的火光將一戶又一戶家人，一對又一對母子，一對又一對夫妻分割在兩個世界中，馬兒們拖着沉重的貨箱在石板路上狂奔，搖搖晃晃的車廂不斷發出盔甲與刀具碰撞的聲音。
這或許是這沉默的喧囂中人們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所有人都知道，戰爭要來了。
士兵們的臉掩埋在金屬頭盔中，沒有人能看清他們的表情，不知又有多少位士兵的老父親在今夜被抓走，不知有多少位士兵的兒子又被充軍了？沒有人會去統計，不過那一定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大公已經下了死命令，所有比雙手劍要長的男性都得去報道參軍，私藏不報者一律處死全家，已經有好幾個小富甚至貴族都被絞死在了廣場上，現在誰也不敢質疑大公的決心。
街道對面傳來了轟隆隆的響聲，一隊有三層樓那麼高的，由蒸汽機，青銅，鋼鐵，水管，泄氣閥，重劍組成的人形生物正氣宇軒昂的趕來，他們每一次踏步的沉悶響聲都像敲響了戰爭的重鼓一般，泄氣閥不斷噴射出數米長的水霧，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他們不由自主的投去了最震驚的眼神。
這是大公引以為傲的蒸汽騎士團，他們駕駛只有帝國最精銳的部隊才會使用的蒸汽裝甲，這是一種可怖的殺戮兵器，每一隻這樣的戰爭兵器都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即使是實力弱小的一級武士也能依靠這種兵器橫跨七個等級去挑戰八級武士！八級武士往往意味着他們至少擁有千夫長的職位，也就是一個軍陣的實際指揮者，他們實力強大，在任何地方都是值得被拉攏的存在。
而這樣的一整隻蒸汽騎士團，足以碾碎任何同等規模的軍團，當然對方有法師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這隻騎士團就是大公血腥統治的信心來源，這也是他手中的利劍所在，作為一名公爵，卡拉斯大公只有十級武士的實力，在武力至上的帝國看來這絕對是一種恥辱，不止一次有其他公爵在各種場合暗諷卡拉斯極為低下的武力。因此卡拉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將賦稅收到了三十年以後，然後從傳奇魔法師賈瓦德·阿方索那裏淘來了這些蒸汽裝甲，於是卡拉斯大公的腰桿一下子就硬了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大公其實更看好阿方索收藏的那些更具破壞力的戰爭魔像，那是一種由魔力而非蒸汽驅動的三十米高的戰爭怪獸，他們不僅破壞力大到有些誇張的地步，甚至還能免疫絕大多數低階魔法攻擊。當然魔像的價格和他的武力一樣誇張的驚人。
於是大公只得買入了更便宜的蒸汽裝甲，他整整列裝了一個五十人的騎士團！
伊頓城的核心區域直接建立在高聳的山脈上，因此領主城堡可以輕易俯視整個伊頓城，此時卡拉斯大公就站在最高處的法塔上，
法塔富麗皇堂，光是觀景落地窗就有十幾米長，這已經超出了一個正常觀景窗因有的大小，顯然是大公完全的炫富之作。
大公此時半披着紅色披風正對着女僕做最後的衝刺，而一旁的管家則在不停的向他報告着最新統計的情報，管家很聰明，他沒有去看那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甚至連偷窺的想法都沒有，這也正是大公最欣賞他的地方。
“目前整個行省還活着的人口都在這裏了，大約有七百萬人，其中三百萬人口為其他城市遷移過來的難民，我們的牧師已經日夜不停的工作了三天，他們已經排查了大約二百零七萬人，所有感染不死病的人都被送到城外去了。”
大公冷哼一聲，沒有停下動作的意思。
“那個名叫尤利婭的聖騎士帶來的情報已經確認了，有一隻活屍部隊在二百里以外的地方聚集，您的首席法師們認為那應該是某位亡靈法師的部隊......可是尤利婭大人不這麼認為。”
“我的那幾位法師可都是重金挖來的，我想應該不會有錯，尤利婭怎麼說？”大公閉上眼睛加快了速度，撞擊聲幾乎要把管家的聲音掩蓋下去。
“她說..........”管家汗如雨下，支支吾吾的不敢開口，而大公似乎很不耐煩，他沉重的衝擊幾乎要將女僕頂到觀景台外邊去了，每多等待一秒，大公的臉色就更難看一些。
管家心知不妙，還是顫抖着說了出來：“她說......再多問的話就把您......就把您的腦袋放到您的屁股里去，她現在去某地找人去了，如果她回來的時候您的整備還沒有達到讓她滿意的地步，她就.......”
大公出奇的沒有憤怒：“知道了。”他停下了動作示意女僕出去。
不知為何，一想到尤利婭，大公再強的慾望也會一下子痿掉，不過越是這樣就越能堅定大公親自來一次的決心，好像所有男人都對得不到的女人格外有想法一般。
管家帶上眼鏡，然後掏出來一張被折的很仔細的紙條：“這是您的線人通過魔導水晶發回的情報。”
“念給我聽。”
“尤利婭，人和精靈的混血種的後代，兩百年前出生於高等位面，幼年時被淤星君王發掘，一路苦修到聖騎士，據說她只花了一百年就登入了聖域，另外她似乎還認識那位‘雙生樹下永恆的大精靈王’，線人的意思是您想通過武力或者其他的什麼手段來得到她是極不理智的。”
卡拉斯大公鐵青着臉望着遠處，管家見狀又掏出了另一張紙條：“不過呢，您流着王室的血脈，只要皇帝還活着，尤利婭大人或許不敢真的把您怎麼樣，因此線人給出了一個可行的辦法。”
卡拉斯的眼皮跳了跳：“什麼辦法？”
“據線人所說尤利婭雖然是聖騎士，且號稱王都第二美人，不過她家底似乎不如其他的聖域強者那般殷實，嚴格來說她應該是很窮才對，這是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在修行，自然沒空去收集財物，而她回到帝都后很快就組建了“翼之騎士團”前往另一個位面參加戰爭去了。如果是凡人之間的戰爭那肯定就意味着大量的奴隸和財富，可是她參加是討伐神明的戰爭，那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收入可言，因此騎士團一直處於破產邊緣。去年尤利婭來到這個位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重組騎士團。”
大公皺了皺眉頭：“你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你想讓我去參加她的騎士團？”
管家神秘的笑了笑：“那自然不是，大人您有沒有想過，尤利婭為何沒在王都待幾年就急不可耐的去參加戰爭？”
“為何？”
“因為有一位神明快要隕落了，”管家清了清嗓子好讓自己的聲音更響亮一些，他幾乎有些因為激動而顫抖：“據說破碎君王將會與另一位君王聯手將那名重傷的神明趕到我們這個位面，而尤利婭參加戰爭自然也是為了尋找突破自己實力的機會，因此她其實沒有時間去收集財富了。”
大公依然是一知半解的狀態：“她為何要組建騎士團？我不認為那些普通人有參加戰爭的能力，那些君王隨手一劍都有劈山斷海的威能，普通人去做什麼？”
“大人您有所不知，”管家又掏出了一份清單：“想要維持尤利婭這樣的聖騎士長時間作戰需要海量的後勤補給，線人搞到了一份她的騎士團的名單，裏面大部分‘騎士’其實都是牧師，鍊金術甚至藥劑師這樣的輔助人員，當然他們同時最低也是十三級的高手戰士。他們可以保證尤利婭長時間進行高強度戰鬥，您知道的，和神明作戰，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大公點了點頭，示意管家繼續說下去。
“尤利婭來我們行省據說是她接了個價值十萬金幣的任務，不過想要組建她那種頂級的騎士團，這點金幣還是屬於杯水車薪，更何況據說她最後的幾名騎士也死於瘟疫，尤利婭現在很缺錢，非常缺錢。”
管家已經開始笑了，他臉上鬆弛的皺紋被高高的頂了起來：“據說王都有很多貴族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都拋出了橄欖枝，願意為尤利婭暫時提供無償的幫助，當然利息方面大多帶有包括但不限於地下情人或者一夜情之類的服務，”
管家笑得更燦爛了，甚至連帶着大公也一起笑了起來：“而那些年輕一點的貴族有不少人都表示願意追求尤利婭，並提供財力上的支持，可是那些年輕貴族又有幾個金幣？而那些老牌貴族，他們雖然有錢，但礙於淤星君王和貴族圈子的面子，不可能真的花幾十萬金幣來砸！”
“但是您不一樣，您流着帝族的血，淤星君王不可能把您怎麼樣的，更何況他老人家已經消失多年，您可以放心大膽的開條件，只要您給的錢夠多，您的機會怎麼也不會比帝都的小白臉們少。”
大公至此終於恍然大悟，多日以來積蓄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他大手一揮：“去把我的美人們喊出來！順便把那個被抽了二十鞭的女僕給放下來吧。”
管家領了命，他鞠了個躬，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