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恍若隔世
大口罩抬頭，目送林琳下了天橋，消失在人群中。林琳一臉焦急，不停的查看手機上的時間。好不容易攔了一輛的士：“師傅，去北環和清水河交叉口那個地方。我接個人。”林琳在快到清水河的附近讓師傅開慢一點，她四處張望着，北環上下來的車一輛輛的飛馳而過，不見一個人影。忽然她想起來，要是從內地過來，正好是走路對面，她一面讓師傅從橋底下鑽過去，一面四處張望。下道口的行人路上行旅匆匆，林琳一時找不到熟悉的身影，只好付錢下車，走着找。
她四下張望，只見不遠處一個公交站台，那裏有幾個人在等車，林琳回頭看看後面沒有其他的人影，慌慌張張的向那個站台跑去。站台邊站着幾個等車的中年人，還有一個女的，林琳一掃而過，心裏無比的焦急。
忽然她的目光落向了站台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旁邊，她看到一個流浪漢正彎着腰去撿一個礦泉水的瓶子。林琳小跑過去，悄悄的轉到那個人的前面，彎腰去看他的臉。那人一驚，直起了身子，手裏那個還有半瓶水的礦泉水瓶又掉進了垃圾桶里去。長亂的臟頭髮耷拉在頭上蓋住了額頭和脖子，一張佈滿汗水和污漬的瘦臉上深陷這一雙驚恐的眼睛，消瘦的下巴隱藏在一寸多長亂蓬蓬的鬍子裏：“你是？”林琳忍不住盯着這眼前這個與她腦子裏的影響迥然的流浪漢。
那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琳琳看，表情由驚慌變成了驚喜，忽而轉為悲傷。“林琳？你是林琳！”“你是——柳卿——你怎麼成了這樣子？你真的是柳卿？”林琳聽出了那熟悉的口音，激動的拉住了他的胳膊，上下端詳着，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那人嗤嗤的笑了：“認不出來了吧？我知道，我自己恐怕都不認得我自己了。我本來想找點水洗洗臉的，算了，啥都不說了，找到你就好了。先別管我什麼樣子，至少我還是個活的，對吧？”“是，不怕了，不怕了。至少咱們都還活着、都還活着。你很餓，是吧？”
林琳左手捂着嘴巴忍住哭腔，右手拉起了柳卿那隻必滿老繭的又黑又大的手：“能活着就好——”柳卿反而擠出來一個笑容，尷尬的笑了一下，眼睛也有些泛紅，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望着林琳傻笑。林琳掃了一眼柳卿乾裂的嘴唇和黑黃的瘦臉、還有那分不出顏色和樣式的臟衣服：“我給你買吃的，先買點吃的。往這兒來，這邊剛才我見到一個早餐攤子。”林琳看柳卿有些虛弱，“走的動不？要麼你在這裏等，我去給你買？”“走得動。我跟你去，別再走散了，我都怕了。”柳卿欲言又止。
“不遠，你在後面慢慢走，我馬上就回來，看到站台沒？你別拐彎，就在站台等我，我就拐個彎就能買來吃的。”林琳還是遲疑了一下，塞給柳卿一包紙巾：“等我”她邊跑變往外掏錢：“我先去給你買吃的。”
站台邊等車的人鄙夷的看了一眼一身骯髒的、正在用紙巾使勁擦手和臉的柳卿，往一邊都躲開了。柳卿乾笑笑，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眼巴巴的望着林琳遠去的方向。林琳跑回來的很快，她把包子袋打開遞給了柳卿：“菜包，先、先喝豆漿，潤一下喉嚨。慢點，別急。”柳卿顧不上別人異樣的目光，低着頭，狼吐虎咽的吃着包子，喝豆漿。
周圍那些人不解的看着林琳，林琳瞪了他們一眼，又往柳卿身邊靠近了一點，心疼的伸胳膊替他摘掉了頭髮上沾着的一些紙屑。“我在人家的貨堆里鑽着，本來說好還要幫他們到另一個地方裝了車才給搭車的，他們可能看我太狼狽了，也吃不消，就先讓我下了。”“沒事，只要活着回來就好。”
林琳等不及公交車了，看有一輛的士過來了，她擺手攔了下來。她開門給柳卿：“你坐後面。”那司機一看柳卿也要上車：“你、你們幹嘛？”“到園嶺村、不會少你錢的。上車，柳卿。”林琳看着遲疑的柳卿催促道，並跟司機解釋。司機嘟囔着，怕弄髒了他的車。“不會給你弄髒的。別怕，就坐坐而已。”
林琳扶着柳卿慢慢的爬上了6樓，氣喘吁吁的柳卿囧笑着，擺了擺手手，示意林琳稍微等下。稍後，林琳打開了合租的那個三房一廳的大門，對客廳里的女孩說道：“你們都在呀？我找到我親戚了。”林琳回頭看看，柳卿有些猶豫，站在門口沒敢進來，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
裏面正在看電視和商議做飯的幾個女孩驚呆了：“林琳！你這是、你把什麼人給領回來了？”“我、我那個親戚，我老鄉。剛從傳銷窩裏跑出來，我只好帶他過來先落下腳，洗洗。”
誰知道柳卿這個時候嗓子癢乾咳了兩聲，那幾個女孩子一驚，捂着嘴巴都站了起來：“你這時候帶一個流浪漢回來住？你不怕流感啊？非典鬧這麼厲害！”女孩子們看他樣子本來就覺得噁心，這又一咳嗽，更是怕了。
“我、我沒病。是路上淋雨感冒了。又給人卸貨出了汗。”柳卿難為情的解釋道。
林琳只好求姐妹們：“不好意思啊，最多就今天一晚上。我一會出去就給他租房子，好嗎？大家擔待一點。我也別的沒辦法了，救救急吧。”
“他是你什麼人啊，讓你牽腸掛肚了幾個月，領回來竟然是這個樣子。好吧，我們先到屋裏換衣服，行吧？飯不做了，一會我們出去吃，你們兩個吃吧。”說著他們起身進了卧室。
林琳看她們要出去，說道：“別、哎，先等等，求你們個事：能不能下去幫我買套他穿的衣服，休閑的，短袖、短褲，拖鞋，反正他先能穿就行。”
“我們買？你覺得合適嗎？”一個女孩子問。
“沒關係，幫個忙，柳卿，你穿多大號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