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白之夜

2016年最後一天，大家畢業論文的初稿已經完成，反覆的查重、修改格式。準備答辯。許嘉言這方面一直不慌，她從大二就開始研究自己的課題，一字一句都是自己的心血，自信可以應付答辯。

韓悅已經通過了國家公務員筆試，開始準備面試。舍長辛晏寧重新搬回了宿舍，等待考研筆試的成績。連崔若薇也從失戀的陰影里打起精神，開始籌劃自己的未來。宿舍沒有了前幾月的緊張的考試氛圍。

媽媽畢晚秋給許嘉言打電話，興奮的告訴她姥爺家拆遷了，明年可以住上新房子了。媽媽在電話里隱晦的表達了想許嘉言了，希望許嘉言畢業后可以考慮回來工作。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說自己知道女人的一生有多辛苦，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兒在異地他鄉受苦，希望女兒一直在自己和丈夫的羽翼下長大。

這個問題許嘉言也反覆考慮過，海威市雖不大，但經濟也不算落後，還被聯合國評定最佳人居城市。至少房價沒有那麼變態，依山傍海，自己很喜歡家鄉，不適應大城市的喧囂，更不適應北京的空氣質素。

許嘉言突然想起許懿行那句咱倆之間總得一個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吧。許嘉言覺得自己如果回到家鄉，將來可以照顧父母，那許懿行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許嘉言安慰媽媽，說自己一般會回去的，只是就也是個大事，自己還是得慎重，馬上就放寒假了，就可以回去看媽媽姥姥姥爺了。

許嘉言沒有提到許海波，畢晚秋知道，許嘉言對爸爸一直是又敬又怕，從許嘉言高中文理分科和大學選學校選專業這個事後，對爸爸還有了一絲怨恨。其實孩子與父母沒有那麼多隔夜仇，許嘉言理解爸爸的良苦用心，明白兩代人之間的代溝，只是自己還沒有完全放下心結。

許嘉言邊接電話邊在籌劃，向宋有為說出自己多年的心意。想來想去，決定給宋有為發一封2017.01.01的郵件，畢竟郵件給予了自己反覆思量斟酌語句的時間。

發送郵件一般對方的QQ會有提示，不用擔心對方看不見。

許嘉言不斷修改着WORD，彷彿是最重要的一次作文比賽，許嘉言感覺自己打字的手有些發顫，歌詞、詩句、電視台詞亂用一氣。

最終敲定了這篇語句不太通順卻飽含自己全部思念的情書，許嘉言嘆息，自己曾經的作文水平上大學后消磨殆盡了，看來《傷仲永》不是虛構的，好在宋有為語文水平有限，要是於湛的話看到她現在變成這個水平還不笑死了。她最後一次閱讀寫給宋有為的信，看看有沒有錯別字。

2016年，我最大的收穫就是找到了你，我找尋了你很多年，我以為我喜歡你會變成我心底最大的秘密，直到弟弟從條件搜索里找到了你，我心中又重燃了希望。

轉眼多年未見，青澀漸遠，一切不再恍如昨天。卻也許是太過執着，想念才會不停的揮霍，不知道到底要過多久才能把你變成我心裏的過客。回憶總是像記者挖出我心裏一直惦念你的秘密。七年沒見了，至少讓我有一次敢於面對自己的內心。畢竟，人生有好多下集呢。

有人說，七年人全身的細胞都會更新一遍，七年的空白格，卻不知為何對你記憶還是那麼深刻。還記得七年前我們同桌第一天，你幫我撿書，我們抬頭對視那一眼，就那一眼，讓我感覺無比熟悉，我以為一定是前世無數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這一眼驚心動魄之感。從你第一次把目光投給我時，我就還了你無數次。從此以後，假裝看不見你，卻不知用餘光看了多少遍。

你是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我認認真真封存過無人知曉的秘密，裏面密密麻麻都是我的膽怯。我怕你有一天會知道，又怕你會一直不知道，又怕你曾經知道又裝作不知道。我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一個男孩子，那個男孩子的眼神，就像春天到來照到冰封的湖面上的第一縷陽光。我想告訴你，其實你真的很好，你不是封閉的孤島，有人對你微笑着。

我期待自己有一天至少會有勇氣站在你的身旁，告訴你我喜歡你，告訴你我不奢望你喜歡我，告訴你我不求能與你前行，只希望我們離散在時間的盡頭之前，能記得我曾出現過你的歲月。知道有一個人，在她二八之際遇到了一個正當最好年華的你，一眼，就是八年。

你不知道的事，當我知道你考上國防生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不可如此蹉跎。我以你的腳步要求自己，才讓我下定決心復讀。因為你，才成就了如今的我。

很想再看你笑，很想再和你鬧，很想告訴你，你曾經的一舉一動都牽引着我，很想告訴你，你其實一直在我心裏面。我不是不知道，青春已逝，不應再有那麼多的少女情懷，縱然跋山涉水見你一面也是徒勞，在這個現實世界多少人也選擇了現實。

我不敢要你的手機號，不是怕你拒絕，不願意跟你要照片，不是怕你挖苦，是我不想七年沒見你是隔着時空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臉。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所以才想在青春快落幕之際，去完成一些年少的心愿，去說一些年少不敢說的話，去做一些年少不敢做的事。

其實你不想見我抑或不能見我，完全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從來不希望我愛你會變成你的牽絆，會讓你為難尷尬，我只希望就這樣靜靜陪着你，已經是我最親密的距離。你開心，就忘了我，你不開心，哪怕能給你帶來一點笑容我就很滿足。仟韆仦哾

即使我在你心裏渺小的快要隱形，即使時間轉動你會成為別人的英雄。這些都不要緊，喜歡過你才知道《那些年》裏沒說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看他有人照顧有人疼，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即使這幸福與我無關，我也會真心祝福你。

我想你收到郵件應該是2017年吧，認識你，是在2008年，那一兩個月的時光，成為我這一輩子美好的記憶，多少年後後人也無法代替。

我不敢說，我會是最愛你的人，但我相信，我會是愛你最久的人，這種感覺，縱然有一天全世界都對你退避三舍，你也仍是我心中的英雄，你是我彷徨失措時的動力，你是我昏暗時光中的幽光。

以前聽說，你最後結婚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你最愛的人，我信了，所以才想努力一次，希望自己可以溫柔你一生的歲月。

不知道你現在什麼模樣，但是你可曾記得，許多年前，你有一雙清澈的雙眼；你可曾記得許多年前，你也是一個樸素的少年，奔跑起來就像夏日的陽光明亮耀眼。世間最美的風景，不及多年前你的回眸一看，驚艷了我八年的時光。

八年前我曾想有朝一日能請你喝一杯珍貴星巴克的咖啡，不曾想時光荏苒，星巴克已經到處都是；我曾想我能變得高傲一些，可以也打你幾次把你當初欺負我的討回來一些；我曾想能聽你唱一首歌，讓全世界陪我聽着；我曾想可以讓自己蛻變，走到你面前，告訴你我愛你與你無關；我曾想送你一株曼珠沙華，告訴你那時花開，彼岸相望。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忘了，我也曾幻想過永恆，奢望有一天自己足夠好，可以一路風霜與你分享，哪怕沒有攜手一生的福氣，至少能詢問一句可不可以喜歡我一次，哪怕只有幾分鐘。

其實我知道，不要說七年未見，就算當年的你我尚且不甚了解，然而最好最壞的你，好像都不會抹掉我愛的你留下的記憶；其實我知道，你也許沒那麼好，然而因為我喜歡你，你在我眼中一直是無可替代的角色；其實我知道，但我寧願不知道，害怕有一天付出了也得不到一顆心，只是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幾千個日日夜夜，就像那遺忘在海底的千年琥珀，靜靜的守望着一段似水流年。如果可以，我想一輩子用朋友的身份默默關注你，如果可以，我也想參加你的婚禮，不是矯情，你的幸福，很重要。

就算七年未見，我仍知道，對於我來說，不是某個人，其他人都成了將就。2017年，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會辜負有人用整個青春，愛過你。

許嘉言設置好定時發送的時間，不想再看第二遍，因為......她竟然想吐。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肉麻到這種程度。希望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吧，就算不響，自己也認了，反正自己再寫不出這樣讓自己都有些噁心的東西，甚至寫完感覺眼前頭暈目眩。

許嘉言拉着室友一起出去玩，說請大家吃頓年夜飯，畢竟501宿舍這幾個月都各忙各的，好久沒聚聚了。大家沒察覺許嘉言的異常，欣然同意了。

許嘉言知道自己現在必須找人陪着，找點事干，不然自己滿腦子都是那篇告白信，甚至還有可能撤回郵件。為了斷絕自己的怯懦，她請大家去吃了火鍋，又帶大家去KTV通宵，共同慶賀新年。

在零點的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四人共同舉杯，辛晏寧提出大家吼出自己的新年願望，聽說零點許願很靈的。辛晏寧大喊：2017，希望我能考上研究生。韓悅大喊：2017，我要考上國家公務員。崔若薇大喊：2017，我要愛情工作雙豐收。大家哈哈大笑。許嘉言大喊：2017，我想談戀愛。

三人齊刷刷看向許嘉言，在他們眼中，許嘉言是禁慾系系列，偶爾聽她提起宋哥哥，還聽崔若薇說許嘉言拒絕了在他們眼中完美的小男生於湛。除此以外，許嘉言就像男生絕緣體，同班男生她都沒大說過話。她們甚至一度懷疑許嘉言的性取向，現在竟然聽到了許嘉言想談戀愛，感慨真是活久見了，連冰封女都動了心。

三人開始八卦的問：是不是終於想通了，要接受於湛了，我們可聽說了，國慶人家特意從上海來找你。許嘉言看了一眼崔若薇，知道是崔若薇這個大嘴巴。許嘉言很坦誠的說：不是於湛，是我之前提過的宋哥哥。崔若薇恍然大悟：就那個華清的國防生啊，學歷是不錯，看照片長的離於湛差遠了好不。

許嘉言趕緊辯駁：都說了那是像素問題，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韓悅激動地問：你倆已經見面啦？沒有，我猜的，他初中可好看了。

其他人不屑一顧：你都說是初中，現在長歪了也說不準啊，他和你表白了？

許嘉言也沒遮掩：不，是我剛和他表白了，還沒答覆呢。

其他幾人震驚了，在他們眼中，許嘉言沉靜而內斂，很難想像會主動和男生告白，這能讓許嘉言想了這麼多年，念了這麼多年，拒絕了男神的男生，這是得多帥氣不可方物。崔若薇還是不能理解許嘉言為什麼就不接受於湛。

辛晏寧打破了尷尬，舉杯控場道：那我們再一起舉杯祝嘉言早日找到如意郎君，也祝咱們自己心想事成，成為咱們最想成為的人。cheers（乾杯）

經過了一夜狂歡，大家感覺很疲憊，許嘉言回宿舍倒頭就睡，希望一覺醒來就可以看到宋有為的答覆，這一覺許嘉言睡得很不踏實，做了好多夢。要麼是宋有為嘲諷她的夢，要麼就是宋有為答應的夢。

可一覺醒來，已經中午了，許嘉言拿起手機，都是對她元旦的祝福，唯獨沒有宋有為的消息。許嘉言忐忑不安的安慰自己，許是宋有為元旦忙活，還沒看到。看到了無論願不願意，都會回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