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還是跑路吧
秋日午後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寧不言心中的寒意已經被驅散不少，只是剛剛被張鐵根嚇得沒有吃多少東西。三人回到辦公室，張慧還在刷劇，李信開始繼續趕工作報告，張鐵根則是放下椅背，開始了午睡。
“你也可以睡一會兒，12點到2點是午休時間。”張鐵根向寧不言說道，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這麼人性化？看樣工作壓力不是很大啊！寧不言反正也沒事，便拿出了手機，想要搜搜關於這個小區的事情。寧不言翻找了一會兒，並沒有找到與安樂小區相關的新聞，倒是看到不少聲討物業的帖子。
這麼看來，物業這個工作不是很討人喜歡啊！唉，為了錢途，只能暫時忍了，起碼得能養活自己，然後再去考慮別的。寧不言還沒有接觸具體的工作，但是看了網上各種花式罵法，心裏很不是滋味。手指慢慢滑動，寧不言本已經準備關閉網頁，突然一行字映入眼帘。
“不孝兒子嗜賭成性，為謀房產誤殺親媽！”
右邊是一張做了黑白處理的房產證照片，寧不言手指有些發僵，停止了滑動。
這會是一個巧合嗎？寧不言鼓足勇氣點了連結，連結時間是十二年前11月5日，寧不言緩了一口氣，然而再往下滑，寧不言的心又被提起來了。
“10月30日，本市安樂小區發生一起命案……”昨天就是10月30日，會這麼巧嗎？
“據調查得知，本案嫌疑人王大海嗜賭成性，欠下高額賭債……王父早逝，王母趙香芹年近古稀，依靠養老金度日，經常在小區周圍撿些廢品，補貼生活。然後王大海時常向其母親趙香芹討要錢財，並時常打罵其母……本報記者向物業工作人員了解到，王大海是本小區保安，每月工資在兩千左右，但是王大海偷盜公司財物被發現，工作人員本想報警，趙香芹乞求公司領導，並願意補償損失，此事便就此作罷。沒想到，王大海毫無人性，為了拿到房產證，變賣房產，衝突之下將其母趙香芹誤傷致死，實在讓人憤恨……趙香芹在11月3日被發現死於房中，警方在11月4日完成抓捕，嫌疑人王大海交代了全部作案過程，並於11月5日因心臟病發，猝死。據了解，王大海常年抽煙喝酒，並於被捕前連續賭博三日未曾休息……本報在此提醒大家，遠離賭博，吸煙有害健康，適量飲酒……”
最後附了兩張照片，是趙香芹以及被捕的王大海。寧不言腦門的冷汗唰地就流了下來，他看到的正是昨天遇到的老太太和保安的照片。
“你找到我的手絹了嗎？”一個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寧不言扔下手機，一下子站了起來，手機在桌子上發出“嘭”的一聲。
辦公室里的安靜被打破，張慧戴着耳機在看劇，並沒有聽到；張鐵根睡眠質量很好，沒有被吵醒；只有李信抬頭看向寧不言。
“小寧，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身體不舒服嗎？”李信以為寧不言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你有崔主管電話嗎？我找他有點事……”寧不言覺得還是小命重要，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還是先跑路比較好。
“有的，我發給你，你直接群里找他也行，不過這個時間他應該在休息……”李信說著便將崔主管的電話發給了寧不言，寧不言嘗試添加崔主管好友，但是一直沒有通過。辭職的事情在群里說，好像不是太好，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信哥，你忙，我去找一下崔主管。
”寧不言說完就走出辦公室，李信看着寧不言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後覺得還是趕緊寫完報告比較重要，又低頭繼續奮鬥。
寧不言乘坐電梯來到18樓，樓道里空空蕩蕩，即使是正午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心中的寒意。寧不言來的1808室門口，敲了敲門，門內毫無反應，然後寧不言加大了力度，還是沒有反應，繼續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誰啊？大中午的幹什麼？”裏面傳來崔主管氣急敗壞的聲音。
“崔主管，我是寧不言，我找你有事，快開門！”寧不言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有什麼事不能晚點再說？不知道現在是午休時間嗎？”崔主管打開門，臉色有些難看，氣呼呼地看着寧不言。
“等不及了，我要辭職！”寧不言說明來意，崔主管聽了，愣了一下。
“你這才上半天班就要辭職？”崔主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才剛上班，還沒有做什麼具體工作，也沒給他什麼壓力，這人不是孟大姐安排過來的嗎？
“是的！現在！立刻！馬上！”寧不言堅定道。
“來，先坐下，能跟我說說為什麼嗎？”崔主管拉着寧不言坐下，感覺寧不言的手有些涼。
“崔主管，我需要辦什麼手續嗎？我昨天剛簽合同，應該還沒生效，應該不需要辦什麼手續吧？”寧不言還是想把事情處理妥善了再走。
崔主管沒有說話，只是拿出了昨天寧不言簽的合同，章還沒有蓋，然後崔主管在抽屜里翻找起來。
“哎，在這兒呢，太久沒用了，差點以為丟了，哈……”
“啪，啪”
“好了！章蓋完了，一式兩份。”崔主管一氣呵成，就這麼把章蓋了，寧不言看的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話說為什麼一個公司的公章會在一個客服主管手裏？
“崔主管，你何必這樣呢？你就是蓋章了，按照相關規定，我提前告知了，也就需要三天就可以離職，其實我直接走也沒關係……”還好寧不言提前了解了一些。
“那你為什麼剛來就要走呢？既然要走了，不妨跟我說說，怎麼樣？”崔主管放下手中的合同。
“我覺得我不適合這份工作，不想在這裏耽誤公司的前程……”
“說點實在的。”
“我覺得這個公司不靠譜，想跑路。”
“我也這麼覺得，還有嗎？”
“這個公司不包吃住，我準備去打螺絲，還能省下房租和伙食費。”
“還有這樣的工作嗎？說實話我都想去了。”
“……”
“怎麼不說話了？你這麼年輕就想去打螺絲，每天工作十二小時，還要加班，哪有時間找女朋友啊？對了，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一直沒有，還是現在沒有？”
“以前有過……”
“哦，那為什麼分手呢？你長的雖然比不上我，起碼還算過得去吧！”
“沒有為什麼，畢業就分手了。”
“哦，畢業季就是分手季啊！多麼令人嚮往，大批年輕貌美的女孩湧入社會，然後被禿頂的、要禿頂的大叔盯上，唉，令人惋惜啊！不過不要緊，你以後也會有這一天的。”
“找到年輕姑娘的那天？”
“不是，禿頂的那一天！”
“我不會禿頂的！崔主管，我只是想辭職而已。”
“哦，扯遠了嗎？那你為什麼要辭職？”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可是我覺得你說的不是實話，能說說真實原因嗎？”
“我說你會信嗎？”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會不會信？”
“我見鬼了！”
“哦。”
“就是昨天！18號樓！”
“哦。”
“我就說你不會信吧，唉……”
“我有說我不信嗎？”崔主管似笑非笑地看着寧不言。
“你相信我說的？”寧不言反倒有些驚訝了。
崔主管拿起保溫杯，杯子裏的枸杞換成了茶葉，崔主管喝了一口，然後將流進嘴裏的茶葉又吐回杯子裏。
“呸，呸……我昨天在18號樓裏面試的你，你說我信不信呢？”崔主管慢悠悠地說出了讓寧不言原地爆炸的話，寧不言的喉結上下滾動着，看了看崔主管，又看了看窗外。
眼前的崔主管是人還是鬼，今天是個大晴天啊！艷陽高照啊！不是說鬼不會出現在白天嗎？
“怎麼？懷疑我是鬼？”崔主管轉動椅子看向身後的窗戶，然後又轉了回來，“這裏又不是18號樓，18號樓這個時間不會出現的。”
“你怎麼能從18號樓里走出來？”寧不言記得張鐵根說過，進了18號樓的人都沒有再出來的，然後又一想，不對啊！自己進了18號樓，也走出來了啊！
“走出來的唄，還能怎麼出來？”崔主管吹着浮起的茶葉碎末，“你在18號樓看到什麼了？”
“我昨天面試完，一樓的一個老太太讓我幫她撿手絹，還有一個保安，後來我回去還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了是那個保安害死了老太太……”
“哦，一樓啊！”
“恩，是的，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十二年前的新聞，跟我夢到的一樣。”
“所以你就想到了辭職，是吧？”
“是的！我要辭職！”寧不言辭職之心堅決。
“那好吧，我同意了。”崔主管終於是同意了，寧不言正要起身感謝然後趕緊離開，又聽到崔主管說：“你幫那個老太太找到手絹了嗎？”
“什麼意思？”寧不言有些不明白。
“你答應幫她找手絹了，是吧？”寧不言點頭。
“然後沒找到，是吧？”寧不言再次點頭。
“那你玩蛋了！”寧不言剛想點頭，又反應過來不對。
“為什麼？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確實是這樣，你答應了的事可還沒有做完，老太太還會跟着你的，你自求多福吧，咱們緣分已盡，我就不送你了。”崔主管下了逐客令，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還會跟着我？又不是我害死她的……怎麼能這樣？崔主管，您能幫幫我嗎？”寧不言想到剛剛在樓下辦公室，不知道哪裏傳來的聲音，好像就是老太太的聲音。
“你都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我為什麼要幫你？”崔主管頭都不抬一下。
寧不言不信老太太會一直跟着他，但是現在遇到的事情顛覆了他的認知，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如今崔主管好像一根救命稻草擺在眼前，怎麼能放過。
“那什麼，我這不是沒寫辭職信嗎？再說，合同您剛剛也蓋章了……”生死面前，面子什麼的都是小事，卑微一點或者臉皮厚一點沒什麼不好。
“合同啊？反正沒給你，我撕了就作廢了。”崔主管穩穩佔據上風，寧不言看着救命稻草飄遠，心裏一下沉到谷底。
“崔主管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寧不言還是決定再爭取一下。
“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公司當做什麼了？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了？”崔主管有些煩了，聲音大了許多。寧不言被鎮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精氣神，一下子沒了生氣。
崔主管不願幫忙，寧不言也沒心情再去多求，便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崔主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寧不言驚喜地轉過身來，重燃希望。
“這個機會就是今夜就老太太的手絹找到，並且還給她，這是給你的機會，也是對你工作的一個考核，怎麼樣？”崔主管笑吟吟地說出讓寧不言冷汗直冒的話。
“這怎麼可能？我現在找不到18號樓了啊！”寧不言聲音顫抖。
“沒事兒，我說今夜就今夜，就看你敢不敢了，這可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不過你是要走，還是要留，都必須做完這個事情。”崔主管看着寧不言，等待答覆。
“必須這麼做嗎？”
“是的！”
“我會死嗎？”
“不做就一定會死，做了就可能不會死。”
“那我去！”人在死亡面前顯得格外渺小，沒有活人經歷過死亡，能活着，誰想去死呢？
“恩，那你下去吧，希望咱們明天還能再見！嘿嘿嘿……”崔主管的笑聲格外令人討厭，寧不言便拉開了門，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
“對了，你認識人事的人么？”崔主管問的寧不言摸不着頭腦，寧不言搖了搖頭，崔主管便擺手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