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獵殺 完美的二次狙擊
第091章獵殺完美的二次狙擊
仔細的思考和講解后,陳兆龍走向了他先前留意過的地方。那裏是不太遠的一處山腰,臨近官道,位置不高,但視線卻非常的好。
嘗試着準備好一切。
陳兆龍對山樑另一邊的李鐵匠揮動了手臂。
那是約定好的行動手勢。
於是陳兆龍視線里的李鐵匠動了。他異常平淡的取下了背在身上的那張柘木巨弓,動作看似隨意鬆散,但每一個步驟,卻如同操練過千百遍一般的流暢,不但蘊含著某種奇異的節奏,更是令陳兆龍隱隱的覺察到了那張巨弓中的殺意。
李鐵匠是個大猛人。
獨闖兵營,錘殺三十二兵匪。雖然金秀一直極力的試圖證明,這闖了兵營的李鐵匠沒死是因為她二哥為了整頓軍紀而網開一面,但陳兆龍壓根就不信。
講理?可以。整頓軍紀?可以。但每一個當過兵,尤其是當過軍官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那就是,我的人犯了錯,我可以殺,但卻決不能允許別人插手。
陳兆龍也是如此。
他見過金秀的二哥,他不相信金秀的二哥會是個好好老先生,他不殺李鐵匠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但卻絕不會因為講理和所謂的軍紀,唯一的答案只會是不能殺,或者是不敢殺。
猜不透這之間的具體原因,但陳兆龍卻知道李鐵匠除了玩鎚子,還是個好弓手。
這一點從李鐵匠打開柜子戴上那鹿皮護腕的那一刻,陳兆龍就已經確信。他見過李鐵匠那枚精鋼扳指,精鋼打造的扳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痕迹,陳兆龍不知道那枚扳指在李鐵匠的手裏多少年,卻知道那淺淺的凹槽,是弓弦磨礪出的。
李鐵匠的弓應該很強,這是陳兆龍的判斷,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陳兆龍才肯放心的把至關重要的第一環交給他。
但是當李鐵匠搭箭上弦的那一刻,對他的表現已經有所預期的陳兆龍還是呆住了,因為他看到小山樑另一邊的李鐵匠開弓的一剎那。
暴戾!
手握巨弓的李鐵匠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任何一絲的憨厚的沉悶,那隱隱帶着興奮的眼神不但有着如同幽狼般貪婪,還帶着幾乎可以使人窒息的瘋狂戾氣。
而更似乎是為了配合他暴戾,那張沒有上漆,一直沉默的巨弓,更是在一瞬間肆無忌憚的張揚着它的囂張氣焰。
曲步,張弓,在小山樑另一邊的李鐵匠,粗如檁木的手臂幾乎在一瞬間就將那張巨型的柘木弓拉成了一個散發濃烈殺意的倒錐型,那魁梧的身形,暴戾的眼神,和柘木巨弓肆意張揚的霸氣,使得見過死屍無數的陳兆龍都心悸得快要窒息了。
他知道李鐵匠那張弓硬。
很硬。
硬得小彪子和大金牙兩個玩慣了槍,嘲笑李鐵匠還活在大清的人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都無法將他那張柘木巨弓拉開一半。
陳兆龍曾經想像過當李鐵匠那張巨弓如同滿月般張開會有怎樣的殺傷力,但他卻沒有想到,李鐵匠竟然能在一瞬間將那張巨弓拉成一個倒錐型。他無法想像,這到底需要多少臂力,更無法想像,當那搭在弓弦上的利箭呼嘯而去時究竟會造成多麼驚人的破壞力。
嘭!
沉悶的弓弦聲,如同戰鼓般敲響在陳兆龍的耳旁。
眼眸里沒有看到那支箭劃過天際的痕迹。
但隨後,陳兆龍就看到了那名站在院子屋頂機槍旁的日本人如同紙鳶般騰空而起,重重的摔下屋子,而他所在的屋子後面,屋頂的瓦片更是瞬間飛迸,留下了一個粗如水缸般的破洞……
屯子裏的日本騎兵立刻就亂了起來,更有人發現了小山樑上的李鐵匠,並對着他扣動了扳機……
槍聲,馬嘶聲,亂作了一團。
*
松島壽是個識大體的人。
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覺得的,於是當李鐵匠的箭射穿了相鄰房屋的屋頂時,他還是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胭脂,出了門。
雜亂的槍聲已經被石原中尉喝止了。
他冷着臉望着遠處山樑上跳越急行的李鐵匠背影。松島壽看了一眼已經冰冷的騎兵屍體,那個殘暴撕裂的貫通傷口使得他控制不住的眉頭連跳。
他想不出究竟是什麼槍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道!
他看石原,發現石原中尉的臉色幾乎同他一樣難看。一名日軍從屋子裏跑了出來,他手中捧着半支殘箭。
松島壽愣住了,他順着石原中尉的目光發現了正在小山樑上奔跑的李鐵匠,和他背上背負的那張長弓。
抄起一支長槍,松島壽瞄了瞄,但很明顯,此刻的李鐵匠已經超出了他的射程,於是他放下槍,看了看石原中尉,道:“派人去幹掉他。”
石原中尉目光驚悸地望着那名日本騎兵手中所捧的殘箭,急道:“松島隊長,請您多考慮考慮。”“考慮?”松島壽目光冷冽地望着山樑上李鐵匠的背影,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樣看着他離開?”
石原中尉面色異常的冷峻,拿過日軍騎兵手中的殘箭開口說道:“您請看,這隻不過是一支木箭,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箭頭,但能夠射出這樣具有恐怖威力的箭枝的人,一襲之後轉身而逃您不覺得這很反常嗎?”
“反常。”松島壽望着石原中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留在那裏做我們的槍靶子,或者是繼續向我們攻擊才正常?”
石原中尉目光凜冽地望着松島壽,開口道:“就算他不留在那裏做靶子,那他至少也要逃得隱秘些,如果他不是自己跳出來吸引了目光,光靠那無聲無息的箭枝,就算我們能夠猜測出他的大概位置也根本無法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他的人。他完全可以再次發動進攻,就在我們發現他之前。”
松島壽望着山樑上的李鐵匠,獰聲道:“石原桑,你太謹慎了,或許他這樣做只是因為他怕了。”
石原中尉猛搖頭:“不會,您看,他雖然是在逃,但他的速度並不快,而且,他應該是明知道我們的人擅長馬戰,所以他在山樑上走,如果我們的人放棄了馬匹,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山,林海茫茫,我們是根本沒有辦法抓到他的,搞不好,還會被他設計,那種威力恐怖的箭枝,絕對會成為大日本帝國騎兵的噩夢。”
松島壽沉默了,他知道石原中尉說的在理,如果真的離開了戰馬,那騎兵二字就已經名存實亡,這些精銳的王牌的戰鬥力就像折斷了雙翼,那個能夠射出具有恐怖力道箭枝的人是個強大的威脅不假,但只要離開這裏,快馬加鞭,他就不信那個人能夠一直跟着。
所以望着石原中尉眼中那份自信與決斷的松島壽長出了口氣:“你贏了中尉。”
石原眼中略有得意。
松島壽道:“加強戒備,為了避免意外……”
嘭!
遠處傳來的槍聲中,石原中尉的腦袋忽然蹦起了血漿。
松島壽立刻像受了驚的兔子似的大吼着竄到了院中矮牆后。
石原中尉倒在了地上,他的眼中似乎還帶着他的那份自信,望着他那漸漸消逝神採的眼神,松島壽的心幾乎要蹦出了嗓子眼。
二次狙擊。
這是一次完美的二次狙擊!
他們被騙了,被那具有恐怖力道的箭枝和那個山脊上搖晃的背影所欺騙了,那個人真正的目的,既不是偷襲騷擾,也不是引他們出擊,而是為了麻痹大意他們,使他們這些軍官認為敵人已經逃走,身邊沒有了威脅,從而從安全的地方走出來。
屋頂上的機關槍響了,他們似乎發現了開槍的人。
松島壽從沒有像之前那一刻那樣,深切的感受到死亡與恐懼。他有些慌亂的翻過身,順着矮牆往前爬,直到爬出了十多米遠,從悄悄的探出頭觀察。
遠遠的,他看到了一條身影正從官道旁的雪坡上往下滑。
他愣住了,那隱隱有幾分熟悉的身影迫使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瞭望眼鏡確認,劍眉,鷹目,是陳兆龍,是他!
望眼鏡晃動中,松島壽看到了陳兆龍沖向了官道,而官道旁,停得是一匹慌亂的白眼圈……驢子!
松島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