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誓不回頭
鐵路沿線的雪地上,近千名裝備精良的日本關東軍在機關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像遮天蔽日的蝗蟲一般撲向了扼守在鐵路沿線義勇軍。
瘋狂嚎叫着的日本關東軍士兵知道,只要他們能夠衝進義勇軍的陣地,能夠割下哪怕只有一兩個的頭顱,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是美酒,鈔票,慰安婦……
只是轉瞬,那春雷一般的馬蹄聲,就如同一瓢涼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了他們的野心。因為所有的關東軍士兵都明白,儘管火器時代正面對抗的騎兵已經無法再對步兵構成足夠大的威脅,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面對瞬息即至的敵方騎兵,又有誰敢無視這足以致命的力量?
關東軍的陣型有些亂。也僅僅是有些亂而已,機槍,還在猖狂的吼叫。擲彈筒拋射的榴彈在空中尖嘯,落在義勇軍的陣地轟鳴,掀起的泥土中依舊伴隨着義勇軍殘破的屍骸……
但是當他們看清楚那挾着一去無回的狂霸氣勢出現的馬隊時,他們還是驚呆了。
他們看到為首的是一匹渾身黝黑鋥亮的大黑馬,馬上端坐着一名身着滿洲軍軍服的年輕人,他沒拉韁繩,身子卻如同黏在了馬鞍上一般,不管大黑馬如何狂奔,始終在馬背上巍然不動。
左臂在胸前放平,上面托着他右臂抱緊的長槍。
當日本關東軍的士兵看到那匹大黑馬上年輕人那雙冷酷到了極致,絕沒有哪怕任何一絲感情流露的眼睛時,他抱在懷裏的長槍響了。
嘭!
一名日本關東軍機槍手的鋼盔瞬間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孔洞。
機槍啞了。
看到那日本關東軍的機槍手像木樁一般栽倒在地,陳兆龍順勢將懷裏的長槍甩到了身後,揮手從馬鞍抄起短槍的陳兆龍抬手就射,只要槍響,就必然會有一名關東軍栽倒,一時間,暴躁的大黑馬和彈無虛發神乎其技的槍法,令陳兆龍猶如一把尖刀,硬生生的在關東軍的側方捅了進去。
幾名回過神來的日本關東軍,將槍口對向了大黑馬上的陳兆龍,可還不等他們開槍,立刻就有幾顆呼嘯而至的子彈穿爆了他們的腦袋。
日本關東軍的隊形徹底亂了,自從九一八滿洲事變以來,他們一路順風順水,除去那些板着手指就可以數過來次數的戰鬥,他們又何時遇到過如此令人顫慄的突襲?
騎兵,教科書上寫的明明白白,擁有遠距離攻擊能力的火器時代,騎兵已經不可能對步兵造成絕對的壓制,可眼前這種捨生忘死,仿如飛蛾撲火般直撲步兵陣營的騎兵卻令他們感覺毛骨悚然。
風一樣的速度,精準的槍法,悍不畏死的衝鋒,除了迅速的幹掉他們,還有其他可以阻止他們的方法嗎?
日本關東軍的士兵瘋了一樣,開始瘋狂的向疾馳而過的馬隊開槍,就連那些最靠近鐵路沿線陣地的日本關東軍也掉過頭來,試圖夾擊。
暴躁的大黑馬在槍聲中一路狂奔,馬背上的陳兆龍卻異常的冷靜。他清楚,這一段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路程,也許就將是他人生最後的旅途。
身後又傳來了戰馬倒地的巨響與悲鳴聲,陳兆龍不回頭,卻從周圍日本關東軍開始將槍口轉向身後的動作判斷出落馬的人還活着。那個人沒呼救,但陳兆龍同樣不能停,他是頭馬,一旦他停下,跟在他身後的所有弟兄都會陷在佈滿了大量日軍的死地之中。
所以他只能沖!
鐵路沿線的陣地里,大鬍子陳大魁甩掉了滿頭的泥土和一支殘破的胳臂,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當那闖入了日軍陣營的馬隊進入視線時,他狂獅般怒吼:“沒死的都他娘的給我站起來,別讓在前邊玩命的弟兄們涼了心,沖!給我沖!”
“艹你娘的小日本鬼子!”陣地壕溝里的義勇軍戰士紅了眼,他們不懂深明大義的大道理,但他們知道,那些靜靜的倒在他們身邊,一刻前還活蹦亂跳,但現在卻已經變成了屍體的弟兄,是死在小日本鬼子的手裏的。
他們要報仇,他們要宣洩,他們端起槍,如潮水般從陣地沖了出去,撲向那些將視線轉向了馬隊的日本關東軍。隨着槍聲響起,十幾名瞻前顧後的日本關東軍應聲栽倒,隨即淹沒在勢如洪水的義勇軍腳下。
圍攻馬隊的關東軍扭回頭,驚愕的發現,他們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那瘋狂的騎兵,就連那些在他們看來無足輕重的烏合之眾,竟然也如同猛獸般兇猛。
日本關東軍鐵甲車旁,面目猙獰的大尉指揮官板倉至恨恨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他看張華福,聲音冷冽到了極致:“哪裏的騎兵?”
張華福面色鐵青,端着望遠鏡,他道:“是鬍子。”似乎是怕板倉至聽不懂鬍子的意思,他又補充道:“就是土匪。”
板倉至不怒而笑,道:“這是騎兵,精銳的騎兵。”
手槍頂到了張華福的頭上。
張華福冷汗滴答:“板倉君息怒,在滿洲拉綹幫做鬍子想要站得住腳,除了人手和槍,還要看手下有沒有叫得響的炮頭(神槍手),而在鬍子隊伍里,想要獲得更多的分紅,就必須比別人更厲害,所以這些鬍子平日裏除了喝酒耍錢就是練槍。”
板倉至深吸了口氣:“你騙我。”
張華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板倉君,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們真的是鬍子,在滿洲,槍法和騎術最好的絕對不會是當兵的,軍隊糧餉緊張怎麼可能放量訓練士兵。只有鬍子,他們在刀頭上舔血,有今天沒明日,所以他們必須苦練,您看,騎在領頭那匹大黑馬上的人,儘管他穿着軍裝,可他從出現開始直到現在都沒有回過頭,這在綹子裏有個說法,叫誓不回頭。”
“誓不回頭?”板倉至拿起瞭望眼鏡。
望眼鏡中的陳兆龍一騎當先,緊隨在他身後的戰馬倒了,距離他不超過兩個戰馬身位,倒在地上的人竄了起來,瘋狂的向周圍的日本關東軍開槍,但轉眼就被射成了篩子。
騎在大黑馬上的陳兆龍果然沒回頭,依舊如同一把尖刀般向前沖。
放下望遠鏡的板倉至,望着那群瘋狂反撲的義勇軍和一團混亂的關東軍,獰聲道:“傳令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