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潭初雪
渾身上下的衣物不見，玉佩也不見，兩個條件的缺失，游笑雲得出一個明確答案：衣物以及玉佩被少女偷走，然後，三者一同失蹤了。
這個念頭一出，游笑雲自己都覺得荒唐，但無論怎樣，少女那美麗的形象瞬間崩塌。
“哎呀呀，小樣長得就不咋地，做的事情更不漂亮……阿嚏……瞧那杏眼圓睜呼着粗氣的模樣，分明就是女牛魔王轉世……誒……這樹杈和枯藤真夠結實的，咋就掙不斷呢？”
游笑雲一通咒罵，卻什麼也改變不了。只能努力扭動着身子四下里張望，粗壯的枯樹杈被他墜壓得“吱呀呀”亂響。
“等我抓到你，讓你也受一受這天上人間般的待遇……來人哪……這裏有人沒有？”
然而，山鳴谷應，許久才有遠處的回聲傳來，又哪有一個人影？
巨大的枯樹就生長在山谷一大片窪地的邊緣，說是山谷，區域卻很寬廣，山谷四周的山勢不算高，披被林林莽莽起伏不絕。
這裏正值初冬，天空卻已經飄雪，寒氣凌霄。
也許是初冬的第一場初雪，感覺空氣中格外潮濕，伴着山谷中的陣風，斜斜洒洒，細密而又急速，不需多時天地之間已是一片銀白。
一幅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的蒼茫寂寥景象。
不遠處有一潭池水突然引起了游笑雲的注意。
只見潭中的水色深碧如墨，潭邊滿是被洪水經年侵蝕的巨石，潭水表面卻冒着騰騰蒸汽，池裏似乎有溫泉的泉眼。
溫泉？
游笑雲忽然若有所思，腦海中短期記憶開始回放……
高空極速墜落，落入水中救得一命，那個水中莫非就是這個溫泉碧潭？
當時池水中有一位未着衣物的少女，四周天寒地凍，莫非正在溫泉沐浴？
當時自己不明情況，情急之下抓住救命稻草往上爬，莫非抓住的是那位少女？
少女……未着衣物……自己雙手……游笑雲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被捆成粽子，然後吊在樹下喝風冒雪了。
“原來問題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冒犯了人家在先……”
游笑雲頓悟，浮現的牛魔王形象立刻又變回了美少女模樣。
“話說，能把我這個大活人從水潭裏拖出這麼遠，倒掛在樹上，這姑娘力量也是不一般呢。”
前一刻還憤恨不已，現在卻多了幾分欽羨。
雪依然沒有停的跡象，在這樣的天氣里，一陣冷風吹來，無衣遮體的游笑雲哪裏扛得住？
“阿嚏……阿嚏……”
“吹吹風果然有好處，明白了自己都做了什麼，自會感謝我對你的不殺之恩，孺子可教！”
來人話語清麗乾脆，只是這語氣……真嗆人。
游笑雲吊在樹下東蕩蕩西蕩蕩，南轉轉北轉轉，總有許多死角難以看到，根本沒有看見說話的人從何處而來，甚至都沒有聽到任何腳步之聲。
對方卻無意躲藏，反倒是唯恐他人看不見似的，大大方方走入游笑雲的視線之內，負手而立傲然抬頭與游笑雲對望……
一位清麗動人的古裝少女，年紀看上去與游笑雲相若，也許更年幼些。
一襲碧色裙紗，身姿卓約，柔美的曲線被腰間一條同色系腰帶盈盈系住，鵝黃色的絲帶將青絲輕輕挽起，青春靈動。
尤其是，兩條含煙的柳葉眉，一雙無塵的杏子眼。
她不是溫泉中沐浴的那位少女又會是誰？
兩個人的初識，
竟然是以碧潭初雪中“坦誠相見”這樣一種特殊方式完成的，一種說不清理還亂的情緒在年輕的游笑雲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剛才清麗少女的冷言冷語，此時反倒讓游笑雲感覺她美麗中透着英氣，自然之中已多了幾分好感。
可是總感覺這位女孩子另外透着些古怪，難以消除心中莫名的不安。
轉念一想，女孩子的清白之身怎容他人褻瀆？
雖然自己是無心之舉又是在生死關頭，或許情有可原，既然冒犯人家是事實，眼下主動道歉才是應該做的，怎能胡亂猜疑？
況且還有許多疑問要請教人家。
游笑雲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姑娘……”
“叫誰呢？”
游笑雲剛開口就被少女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語懟了回來。
想要誠心道歉，自然要多些禮敬，游笑雲連忙改口。
“啊……這位阿姊……”
“阿姊也是你叫的？”
游笑雲滿臉黑線，但不能氣餒，咬了咬牙給心中暗暗打氣，再次改口，這一次來狠的。
“嗯……這位阿姨……”
“我有那麼老嗎？不會說話就閉嘴，少惹老娘的晦氣……”
游笑雲頓時尬住了，萬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卻如此蠻橫，一言不合就爆粗口，進退兩難中偏偏心中又有不平難消，不自覺低聲嘀咕道：
“老娘豈不是更老？”
游笑雲這邊話音未落，少女柔肩一抖，背在身後的玉手突然伸出。
“呼”的一聲，一團異物襲向游笑雲面門，力道迅猛夾帶着生腥之氣，游笑雲隨即面部大痛。
“啪嗒”一聲，那團異物落地，這時才看清竟是一隻被剝了皮的野兔？！
少女出手極其果斷，連骨帶肉的野兔飛來時看似迅猛，游笑雲面部雖然劇痛卻沒有傷及筋骨。顯然，對方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
否則，別說鼻樑骨了，恐怕整張臉都要被熨平。
即便如此，游笑雲原本俊美的顏面也好看不了，被撞的印記頓時泛起紅紅的一片，活像個猴屁股。
“咯咯咯……”
剛才還傲如冬雪的少女此時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游笑雲年輕氣盛，雖然理虧在前卻也受不了這些，怒目而視，紅着猴臉瞪着這位刁蠻少女。
“咯咯咯……哈哈哈……”
看見游笑雲變臉，少女笑得更甚了，但又感覺自己大笑缺少少女的羞澀，正所謂笑不露齒，急忙掩嘴。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沒承想，她那隻剛剛扔出兔子的手還殘留着剝皮時候的血跡。頓時沾了一嘴。
“啐”了幾口，還是又腥又臭，少女蹙起眉頭，急忙用手背擦拭，不擦還好，反倒弄花了臉。
“嘿嘿……嘿……”
游笑雲顧不上自己的臉傷由疼轉木，壞笑起來。
哪知剛笑了幾聲，就生生噎了回去。
只見負手而立的少女將身後的另一隻手慢慢抬了起來，挑眉示意給游笑雲看……
竟然還有一隻剝了皮的野兔提在那手中。
游笑雲學乖了，緊抿雙唇，唯恐再發出一丁點聲音。
但是，少女根本不理會游笑雲的示弱，手腕猛的一抖，野兔裹挾着勁風脫手而出，這一次的目標是胸口。
“啊……”
本應是一聲慘呼，慘叫一半卻悶在胸口裏發不出來，轉為一聲悶哼。
人體心口正中的檀中穴是人身大穴，這裏被撞擊極易導致臟腑氣血逆行，更不用說少女動用了內力，比起上一次，力道加大了不是一星半點，那個氣勢就不想顧及游笑雲的死活一般。
劇烈的痛讓游笑雲胸腔劇烈收縮，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瞬間閉氣昏死了過去。
這就是被反覆吊打的節奏啊，游笑雲“沐浴”在妙齡少女“不殺之恩”的雨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