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謀
拉文·卡森的營帳內空間寬敞，但沒有太多的擺設，一張用木桶堆砌而成的桌子擺放在中央，上面放了一盞點着的油燈，四周零散擺放着凳子，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激烈的爭論。而拉文團長則躺在行軍床上神情凝重地抽煙。
“坐吧。”拉文從鼻中噴出煙氣，那熏黑的手指隨意地指向凳子。
亞瑟不安地坐下，木凳材質粗糙，讓他感覺並不舒服。
亞瑟再一次失控了，昏昏沉沉的他只想着自己需要去完成一件事。而當他再次看見光時，自己的眼前只有腳下那暗紅心臟的碎塊以及眾人恐懼的目光。看到自己滿是破洞的內襯，他能猜到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使用了能力，那是污染者獨有的能力。
“說說看，亞瑟·西蒙，在你加入遊騎兵團前，你在哪裏工作？”拉文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的嗓音極具威嚴。亞瑟稍稍調整了坐姿。
“我是巡夜人協會的調查員，專門負責黃昏的調查任務。”亞瑟緊盯着拉文那淺灰色的眼瞳。
“有意思，‘黃昏之眼’的成員竟然還能多次活着回來，我聽說你們調查員在黃昏值班前都要寫下遺書。”拉文嘿嘿一笑，再次將嘴湊到捲煙前。
拉文·卡森，雖然亞瑟不清楚他與巡夜人協會的關係，但從他對教會的凈化者那毫不在意的態度來看，不是愚蠢的井底之蛙就是深知教會底細的大人物。
他得好好斟酌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
“我看過你的檔案，他們說你是四級的污染者，屬實？”拉文從行軍床上坐起，面向亞瑟，但他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越過了亞瑟。
“並不是，這只是一個借口，教會可沒會把太多的資源浪費在我們這種人身上，所以隨便填了個理由就把我送到地獄遊騎兵團，任我自生自滅。”
“那麼，你該怎麼解釋自己在下午的戰鬥表現，相信我，那並不是普通污染者能夠做到的。”拉文吸了口煙，舒服地微眯雙眼。
他看到了，他看到我變化的過程，這下可說不清了，總不能裝傻矇混過關。
亞瑟將身體微微后傾，現在應該跑路？反正他熟悉荒原，沿着舊路就能抵達黎明堡，出了那裏這些天堂的居民便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不該抱着幻想回來，回到這看似文明實則逐漸崩壞的人類社會。
黑影略過，冰冷的槍口比亞瑟先一步抵達了他的額頭。
“四級污染者，好像是叫竊語者來着。”拉文站在亞瑟面前，面帶微笑，“確實不可控。”
“如果你是從頭到尾看完了那場‘表演’，你就該明白和我作對的下場。”亞瑟不再和善，他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無情，如同雪地中拔出的染血利劍。
“看樣子沒法談了，再見，污染者。”
兩聲刺耳的槍聲劃破長空，早已在營外等候多時的兩名守夜魔狩相互對視一眼，持槍沖入其中。
“拉文，把槍放下，我有教會的緝拿令……”沒等魔狩宣讀手中的信件，他便被骨刃穿透胸膛。另一位同伴連忙調轉槍口，拉文飛起一腳，那木凳飛向魔狩，一聲慘叫的同時，子彈射偏在行軍床上，拉文一個箭步上前反手扼住他的咽喉，將他勒暈過去。
“出什麼事了，團長。”希尼亞帶着兩人掀開營帳，看見拉文正借亞瑟的火點煙。
“沒事沒事，就是有人想抓我。”拉文咬着捲煙說，他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兩名魔狩，看到他們的面孔時不禁一愣，
但很快收起表情，“把這兩個傢伙找塊地埋了，墓志銘就寫，事業未竟，中道崩殂。”
待確認他們走遠后，拉文拉下營簾，大笑着拍了拍亞瑟的肩膀。
“不錯，能那麼快領會我意圖的人可不多。”
“拉文團長，有話直說吧，您到底希望我做什麼？”亞瑟冷冷地打量面前來回踱步的拉文。他意識到自己眼前收放自如的男人是個實打實的狠角色。
“很簡單，保護我。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值得信任，所以我告訴你，我們這一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關閉死墟的裂隙，而是為了找到教會隱瞞真相的線索，將它們公之於眾。”拉文的眼中閃着瘋狂，他咧嘴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世界毀滅的真相不是舊神終結了我們，而是我們喚醒了舊神，你會怎麼想？”
亞瑟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也許這些真相就連德文這樣的學者也不曾知曉。
“以表誠意，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事，舊神毀滅世界不是一場超現實災難，而是人為的災難，他們在一種叫‘網絡’的設備上構建了巨大的召喚陣，依靠‘VR遊戲’收集人類動作來滿足儀式的條件，因此在全球慶祝‘VR節’的那天，惡魔被釋放了，它們用無形的力量扭曲了大部分的生命，而背後的深淵則與我們的世界調換位置，將它沉入黑暗與詛咒。”
“舊神們在飽餐一頓后離去了，留下的是深淵之下的絕望世界與倖存的可憐蟲們。”拉文歇斯底里地大笑，“這本就不該發生！一本極地發掘的神秘古書，一段來自‘外世界’的陌生信息，讓愚蠢的人類欣喜若狂，自以為發現了神的足跡，結果卻遭受滅頂之災。”
亞瑟徹底絕望了，當初的穿越如今看來絕非偶然，他雖在不同的世界，但也受到了那股扭曲力量的影響，被強行拖入其中。
不過如今的他早已沒了精力去搜尋回家的途徑，而是得先想法設法延緩他的病情。神父臨走前告訴他不出兩個月，污染素將會徹底吞噬他的心智，那時他便會和異獸一樣遊盪在荒原或是廢棄的城市。
人都快死了，哪還有時間想着回家？
“好吧，我確實是四級污染者，我同意和你合作，我唯一的條件是治療或是緩解我的污染病。”亞瑟·西蒙握住了拉文伸出的手，冰冷滑膩的觸感令亞瑟瞬間縮回了手。
一小根黑色的觸手正纏繞在拉文的手掌上，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瞬間縮回拉文的袖口裏。團長爽朗地大笑起來，用力地拍擊亞瑟的肩膀。
亞瑟低頭看向地面仍冒硝煙的兩個彈孔，也露出放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