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畫師之境

第四章 畫師之境

至於說“靈路侵略”的具體緣由,據第五名目前所了解,按照時間先後大概有兩種主流說法。

第一種是最初的“外星生命入侵說”。

毫不新鮮的說法。

千百年來有無數人預言過,地球總有一天會迎來外星來客。

甚至有人說這不是第一次,或許遠在人類還未誕生之前的紀元,便有高等文明降臨過這個星球。

人類之所以能夠從無數低等物種中脫穎而出發展成文明社會,很有可能源於那群天外來客的“幫助”。

支持者們認為,此次而來的外星生命,有可能並不具備“人”或者一般地球生命的形態,甚至不具備可觀測的物質形態。

或許“靈路侵略”就是他們主動與人類建立的某種形式上的“交流方式”。

不過,即使截止目前也沒有哪一家新聞媒體公司發佈過關於發現“外星人”或者“外星飛碟”的報道。

以“眼未見不為實”為理由,人們逐漸拋棄了這種說法。

第二種也是目前主流的說法是“靈元素感染理論”。

這個理論主要是為了解釋自“靈路侵略”發生以來,全球範圍在短時間內湧現出大量具有特殊超凡能力的“感染者”的現象。

這個理論認為“靈路”已經和原本的世界進行了某種意義上的“融合”,人同時處在目之所見的世界和外來的“靈路”之中。

通常所用的比喻是把鹽加入水中,肉眼可見的外觀雖然沒有改變,但是杯中的液體還能不能被稱之為水就難說了。

如今的世界可以說是已經被來自“靈路”的“鹽”所侵染,連帶着,生活在其中的許多人,也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感染者”。

“鹽”同時又被稱作所謂的“靈元素”。

一些亞夏官方的科研機構,甚至創造了一個新的漢字來代表這種元素:上“氣”下“靈”。

嚴格意義上來說,葉子老闆和茉莉老師也算得上是“感染者”,事務所的外出任務都會由兩個女生去執行。

令第五名困惑不解的是,普普通通的人莫名其妙被靈路“賜予”特殊的超凡能力,最後卻冠之以“感染者”這個明顯帶着貶義的名詞,無論怎麼想也不合理吧?

對此頗有研究的茉莉老師也難以作答,只是給出過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身為感染者的宿命,大概就是從此真正的擁抱了“宿命”這種宛如病毒一般的事物吧。

......

雨水綿密如針,有水珠順着臉頰滴下。第五名站在路口,望着對面的掩在樹葉間的紅燈遲遲不變綠色——

不太對勁。安靜,太安靜了。這裏可是玫瑰街與東區主幹道的交叉口。現在是早上9點,按平常的交通情況來說,此時應該車來人往趕着上班才對。

睡意甚濃的第五名陡然驚醒,觀察四周,眨眼晃頭的瞬間,映入視網膜的是微顫的凌亂線條和失真的色彩,彷彿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畫。

不,應該說是有着油畫風格的浮動影像——幾片梧桐葉漂浮在空中,保持一種下落的姿態,卻永遠也沒有觸地的那一刻。

稍稍定神,一切則又回歸如常。

眨眼。定睛。眼前的畫面就這樣在“假”與“真”之間不停轉換。

稍遠的事物和天空都處在奇怪的“模糊”中,卻又不太像是由於水霧的包裹的效果——水霧本身的朦朧反而會加深未見之物的存在感。

而此時的“模糊”卻像是脫離了視線的範疇,

更像是在揭示一種“不存在”的概念,處於消失的狀態。

就像是拍照時被虛化的背景,那些不需要入景的事物,安安靜靜接受消失的命運就好。

第五名隱隱覺得對這種景象有些熟悉,但是同時也肯定這是第一次遇到。

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矛盾之感。

熬夜以至於產生幻覺了嗎?

第五名閉上眼睛,使勁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一小會。睜開眼,然而那種身處奇怪環境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看來這次不是做夢,雖然最近老是做意味不明的夢。

他猶豫着要不要闖過紅燈,看樣子等它變綠是不太可能了。

“咦,哥哥終於進來了嗎?”

一個驚異的女孩音突兀響起。第五名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人影。

“別亂找啦,秋繪就在哥哥前面,很近的。”同樣的聲音說。

纖細而又破碎的線條緩緩顯現在空氣中,構成了一個小女孩的外形,不過卻是個透明的小女孩。

說透明似乎也不太準確,綿密的細雨分明是毫無阻礙的穿過她所在的空間。那裏似乎並沒有人,只有一團空虛的“小女孩”形狀的雜亂線條。

一個“形同虛設”的小女孩。第五名不知為何想到這個詞語。

小女孩努力地做出蹦跳、旋轉之類的動作,構成她的線條便會微微顫動,與透明的空氣形成不起眼的微小差別。於是她獲得了在整體上被第五名短暫觀察到的機會。不過一旦她靜止下來,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真及時呀,再晚會兒秋繪可能就見不到哥哥了。”

小女孩趁着自己還沒有完全消失,向著第五名伸出一隻“線條”小手,熱情又不失禮貌地打起了招呼,構成她小臉的線條同時也拼湊出代表“笑”的表情。

沒有色彩,僅僅是一堆線條,第五名也感受到了那股宛如鄰家妹妹般的可愛氣息。看起來她只有10來歲的樣子,但是絲毫也不怕生,反而非常開心的樣子。

應該是某種形式的“感染者”吧,第五名明白過來。看起來似乎只是個單純的小女孩,沒有什麼危險。

她說她叫“秋繪”?

“那個...你好秋繪,我叫第五名。”

第五名伸出了手,向“線條”小手握了過去。不過不出意外,什麼也沒有摸到。他的手與顫動的線條交錯而過。那隻小手的線條好像變淡了一點點。

“嘻嘻,秋繪知道哥哥的名字哦,”

握手之後,小女孩直接往後跳了一小步,單腳撐地轉了兩圈,線條描繪的裙子如同荷葉般展開,腳上穿的應該是一雙可愛的方口小皮靴。

她又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丁點。

“因為你是我哥哥嘛”。她笑嘻嘻說道。

“額...我當然會很願意有個秋繪這麼可愛的妹妹......不過.....我倒是有個弟弟啦,”第五名本來想摸摸女孩的頭,但是想到她只有線條,就止住了這個衝動,

“他要是能有秋繪你這麼可愛就好了。”

“哥哥還真是無情,有了弟弟就把妹妹忘了,哼哼!”

名叫秋繪的女孩用臉部的線條拼湊出“不高興”的表情,不過卻繼續跳着活潑歡樂的舞蹈。

第五名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孩。她看起似乎來是真的在這裏等待她所謂的哥哥,但是她的哥哥卻一直沒有來。

不知為何,她卻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哥哥。

總不可能自己真的是她的哥哥吧?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拷問一下老爸老媽了...咳咳...萬事皆有可能嘛,以防萬一總沒得錯。

“那個...秋繪,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第五名轉移話題問道。

“當然知道啦,這是我畫的畫嘛”。女孩回答,“我的畫畫技術還是哥哥教的呢。”

“你畫的畫?”

“對啊,不過也有人稱作‘畫師之境’什麼的啦,比如早上把我“殺死”的那個黑衣服姐姐。”

“啊,你被殺死了?可是你現在不是正在和我說話嗎?”

“死了就不能說話了嗎?”女孩反問,“哥哥以前不是也被‘殺死’過嗎,看來哥哥忘記的事前還挺多呢。”

“死了並不等於徹底消失呀,只是暫時失去‘血液’。”女孩伸出自己“透明”的手,放在她眼前,理所當然地說道:

“‘血液’只是我的顏色而已,失去再多也不用怕的,可以再‘畫’回來。就算全部失去也無所謂啦,我還剩下有‘形狀’嘛,就像現在這樣。”

“因為有哥哥隨時記得我的形狀,所以我是不會消失的啦......不過能不能一直像這樣醒着和哥哥說話就不一定了。”

女孩說著第五名從未聽聞的話,再一次踮起鞋尖轉了一圈。

就算失去所有的顏色也無所謂,只要有人記得自己的形狀就好了。

明明只是一個小女孩,卻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這種帶有悲壯意義的話語。第五名不知道是該可憐她還是敬佩她。

“那個殺你的人?她為什麼要“殺死”你呢?她和你有什麼矛盾嗎?”

“那個姐姐啊...我和她關係很好呀,和她聊天也是很開心的。”

女孩彷彿想起了什麼愉快的事情,對才“殺死”自己不久的兇手格外的寬容,坦然地說道:

“不過‘殺死’我這件事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剛好路過我畫畫的這個地方吧。

那個姐姐就算今天不來,總有一天她也會找到我的,‘殺死’我是那個姐姐的宿命,反過來說,我被她‘殺死’也是我的宿命。”

宿命!

第五名想起茉莉老師也說過這個詞,不過不明白這個詞代表什麼意思。現在看來,它的意義之一大概有這麼一條:

讓其窺視的對象理所當然地接受“毀滅”與“被毀滅”的結果。

感慨之餘,第五名突然想起小女孩剛剛說過的一個名詞——

畫師之境!

他總算記起自己剛剛那種陌生而熟悉之感的來源了。

昨晚所整理的資料里他看到過相關的資料,這是茉莉老師與葉子最近所討論的眾多“感染者”事件之一。

最近鋼巢城各個區都傳出有人莫名其妙地“進入”了詭譎的畫卷世界之中,畫卷所處的現實位置正是它所描繪的景象,就像是同一個地方重合著“真”和“假”兩個相似的世界,不幸步入其中的人只好等畫卷世界“褪色”之後,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不同的畫卷需要的“褪色”時間不一樣,不過最短的也需要至少一天左右,長的據說有達到兩個星期的。

好在那個被稱作“畫師”的作畫者“良心未泯”,每幅畫卷里都“畫”上了用來解決生理需求的商場超市或者餐飲店之類的地方,所以目前沒有出現餓死或者渴死的受害者。

“有底線,但不多。”

這是茉莉老師對這個神秘“畫師”的評價。她猜測這是畫師並不以殺人取樂為目的,而是在通過大量練習來提升自己的“作畫”能力。

“對了,秋繪,你是那個名為‘畫師’的感染者嗎?”

第五名看着眼前正蹦跳的女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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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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