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是神曲闖關人
“哈哈哈……”
狂笑聲自天上傳來，緊接着，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小友，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呀！”
原來是周明之前在靈獸山脈見過的白鬍子老人，此時老人已經褪去了聖人的外衣，只留下一副老流氓的軀殼。
“你終究還是露出了本性！”周明嘲諷道，來死亡之谷的路上，他就覺得這個老頭有些古怪。
“其實我本不想露面，奈何那些噬血豬不給力，都怨我，是我小瞧你了，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你得感謝我。”老人嬉笑着說道。
“哦，感謝你？”
“不錯，要不是我，你能晉陞青銅級，恐怕還在黑鐵級摸索徘徊吧？”老人很得意，在他的潛意識裏，殺死一個青銅級的玩家，比殺死一個黑鐵級更有成就感。
“哈哈，這麼說來，那確實得感謝你哈…你個老不死的。”周明自知無法善解，便化身“鍵盤俠”，能多罵一句是一句。對方或許不輸，但自己也永遠不會虧。
“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爺爺待會就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恐懼。”老頭十分好奇，這小夥子哪來的勇氣，都快下地獄了，還能如此淡定，跟之前來此的幾人絲毫不同。
“老東西，臨死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能給我解答一下嗎？”周明已經大致猜出了老頭的身份，想藉此機會盤問一波，套取些有用信息。
“將死之人還有啥好問的，再說了，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老頭很不開心，如果這小子好好說話，興許還會放他一馬，畢竟這麼多年一個人生活在靈獸山脈，多少有些孤獨，如果能收個弟子的話，也許可以解解悶。
之前來的幾人老者都不太滿意，一個二個，不是膽小鬼，就是馬屁精。甚至還有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可除了會大吼大叫外，其他啥也不是，沒手段，沒野心，這樣的玩家老者壓根看不上，所以她最終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到不了最後的關卡。老人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善人，提前幫這些玩家結束痛苦，省得後面的關卡再遭罪。
周明不以為然，道：“就三個問題，問完任你宰殺。”
年輕人伸出三根手指，再次強調他只會問三個問題。
三個問題足矣！
老者點點頭，催促道：“趕緊的！”
周明見老人鬆口，也不拖拖拉拉，抓緊時間詢問道：“第一個問題，你來這裏多久了？”
看來小伙已經猜到，老者也不再隱藏，直接爆出了自己“黑桃三”的身份，嘴裏說道：“七年，不對，八年了！”
周明看着老人身後如孔雀開屏一樣的“黑桃三”，羨慕的同時也頗為意外，雖然早已猜到了老人也是一名玩家，但沒想到這才剛到神曲世界，就遇着了另外一位闖關人。
其實他很想問老者，身後那個大大的“黑桃三”投影，是怎麼弄出來的。可自己都說了只問三個問題，那就不能把機會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儘管那樣看起來的確很拉風。
“八年時間裏，一共來過多少玩家？”周明繼續問道。
“上了年紀，記不清了，等我想想……”
“死在這裏的有三個，闖關成功的大概有四五個，加起來七八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不是所有玩家我都能見着。”
周明聞言，似有所悟，原來玩家的落地位置並不是統一的。這樣一來，搞不好有人直接落到招搖山，
撞見大魔王，甚至還沒落地，就當場原地升天。
想到這裏，周明也是被自己給逗樂，他想起了以前跟發小吃雞，都是借大神的賬號來玩，有時候人還沒落地，就被一槍爆頭。
看見周明莫名其妙地傻笑，老者也是一頭霧水。
“第三個問題，你來神曲峽谷這麼久了，見過大魔王嗎？”
周明這個問題比較刁鑽，他沒用“挑戰過”，而是“見過”，就很有講究。如果老者回答說“是”，那還可以套出更多有用的話來。
可讓他失望的是，老者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了句：“知道太多，也沒什麼用了！”
以為周明會沮喪，會害怕，甚至會求饒，然而老人還是想多了，年輕人不僅不怕，還洒脫一笑。
“好的，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你可以動手了。”周明張開雙臂，像是在迎接最後時刻的到來。
“先別著急嘛，再陪爺爺聊會天。”老者背着手，準備坐下來跟小伙好好聊聊。獨自在此生活了十年，平時都是跟靈獸們打交道，要麼就是碰到幾個無趣的人，好不容易遇到個巧言善辯的年輕人，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有啥好聊的，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周明不想在此耽擱，他已經想好了逃跑策略，雖然九死一生，但總歸還有希望。
“你可知老夫為何不想出去？”
周明身上的禁錮已經解除，但為了套取更多有用信息，他打算將計就計。
“當然不知，你當我百事通呀，莫非這裏頭有什麼故事？”
老者搖搖頭，道：“故事沒有，事故倒是一堆。”
“遙想當年，我大學畢業后，也曾在一線城市最高的寫字樓里上過班，那時候每天衣着光鮮，收入也還相對可觀。哪知世事無常，後來成為一名主管之後，天天熬夜加班，加上公司業績不好，老闆變相地降本增效，收入微薄，最終承受不住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打擊，便辭了職！”
“那時我已經結婚，老婆是相親認識的，也是個白領。離職之前，她就對我這不滿，那不滿，每日絮絮叨叨，搞得我回家也不是，不回家也不是。”
“後面又找了幾份工作，都不盡人意。我嘴笨，不會說話，更不善說話，我發現自從失業后，就與整個社會徹底脫軌了。我不懂得溜須拍馬，又上了年紀，也沒有突出的業務能力，當時像我那樣平庸的人，確實很難在社會上立足。”
“後來，我媳婦實在忍無可忍，覺得我不求上進，就跟我離婚了。膝下無兒無女，房子是我倆一起買的，但最終卻過繼給了她。她拿出十萬塊錢給我，說是夫妻一場，好聚好散。離完婚後，我就收拾了一下行李，回到鄉下老家，照顧年邁的外婆。”
“又過了五年，唯一的親人也離我而去，此時我已經徹底成為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年齡也已過四十，相了幾次親，都是寡婦，人家看不上，後面也就只想着一個人過完餘生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倒也自由自在過了八九年，可能是以前想的太多，我比同齡人看上去要顯老，滿頭的銀髮，本就滄桑的臉上滿是皺紋。”
“就在我覺得人生無望之時，網上發表的一段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麼話？”周明焦急地問道。
這很關鍵，也許當初四人鬥地主的秘密，就隱藏在這段話里。
“抱歉，這個不方便透露，還有年輕人，請不要隨意打斷別人說話。”
“你話不也挺多？”
這個問題一時讓老者表情有些尷尬，剛才還說自己不善言辭，結果就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
“你是大學生，對吧？”
周明點點頭，老先生眼光還挺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外邊世界的身份。
“奉勸你最好早些闖關，拖得越久，難度越大，不過現在嘛，怕是沒機會了！”老者善意提醒道，卻也道出了實情，小伙目前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周明眼珠子一轉，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倆何不聯手，一起衝出去呢？”
老者搖搖頭，道：“不可能的，我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這是為何？”
老人無奈嘆息一聲，道：“你以為我倆面對的是同一個大魔王？那你就大錯特錯。我世界裏的大魔王，早已經被我消滅了，哪還有什麼要吞噬整個神曲峽谷的大魔王？可你不同，你世界裏的大魔王，得你自己去解決。”
“我沒聽錯吧，你是說你把大魔王打敗了？”周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真把大魔王打敗了，又豈會還留在這裏？
“我沒騙你，是我主動跟系統申請留下的。”
“既然你不想離開這片世界，那為何還要對其他玩家痛下殺手？”周明十分不解，難道這純屬個人興趣愛好？
“因為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你們一旦有人闖關成功，那其他人都得死，所以我得儘可能把你們留在這裏，這樣我活下去的幾率就更大一些。”
“那你為什麼不在靈獸山脈殺死我，而要選擇在這裏滅口？”
“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能直接殺死你，所以只能藉助死亡之谷的力量，將你埋葬於此。”
“還有一個原因，靈獸山脈是我的家，我不想讓你們骯髒的血液污染了我的家園。”
周明不解，兩人現在分明就面對面，怎麼可能殺不死，而且自己不也中了他的技能？
似是看出了周明的疑惑，老者解釋道：“技能可以用，但如果我直接殺死你，會引發兩個世界的碰撞。這種碰撞，就算是我，也承受不住，只會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周明細細想來，發現有些不對勁。如果大家是同一批玩家，那麼先來的，不就佔據了時間上的先機？
“唉，照你這麼說的話，那先來的不就比後來的有優勢？畢竟他們早幾年進入神曲峽谷，現在搞不好已經到第十關了，這不公平！”周明無奈嘆息，可能自己拼了命的闖關，也看不到人家的腳後跟。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但在這裏，還是相對公平的。這麼多年，我也大致摸透了這個玩法的規則，它並不是看誰先闖過十六道關卡，誰就是最終的贏家。”
“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是，它看的是絕對時間，誰闖關用時最少，誰就是贏家。”
周明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長呼一口氣，臉上又有了些許微笑。
“而且你以為闖關容易？這麼跟你說吧，我估計能到第十關的人，都寥寥無幾，更別說十六關全部通過。”
周明點點頭，他同意老者的觀點，不過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先來的人闖過了十六道關卡，而其他人還在闖關，那闖過的這些人會去哪裏？”
“這我就不清楚了，先別想這些遙不可及的事情，當務之急，你應該思考一下怎麼從我手中逃脫。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願意做我的弟子，就放你一條生路。”
“還有其他條件嗎？”
老者看着被困在牢籠底下的年輕人，眯起眼睛，心想這人確實有些聰明過頭了，留着或許是個禍害，但殺了又有些可惜，於是說道：“有，我要你自廢靈根，不能闖關，永遠留在我身邊。”
“自廢靈根？什麼靈根？”
“就是你手上的那個盒子，只要打碎它，就不用再闖關，技能也會隨之消失，當然就永遠無法離開神曲世界。”
“如果我把盒子打碎，不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畢竟大魔王可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不會放過我的。”周明堅決不會同意，打碎盒子，就等於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就只能任人宰割。
“這個你放心，只要毀掉盒子，就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大魔王也奈何不了你。”
“不，我不能答應你！”周明甚至都沒猶豫，直接回絕。他總覺得這老頭子說話不太靠譜，因為他已經欺騙過自己一次。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無情了。”老人眼神突然變得兇狠，惡狠狠地說道。
周明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想要強行闖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對方實力估摸着已經達到王者級，即使兩人不在同一個世界，自己也不是對手。
所以，唯一的出路便是跳入這萬丈深淵中，待快落到谷底時，再使用疾風月步斬，這樣就可以有效避免摔死。剛好在聊天的這段時間裏，也恢復了一些體力，應該能使用一兩次二技能。
就在周明縱身一躍之際，老者大喝一聲：“天地囚籠，收！”
大網收攏成一個囚籠，將周明困在其中，然後緩緩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