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告訴你個秘密
小姨見張帥執意要走,也坐着他的摩托車下來了。
回到家,只見打麻將的已經散場了,老頭子坐在門口玩着手機曬太陽,邊上毛姑和他媽正在嘀咕着什麼。
趙金花見到他們,站了起來,說你們哪不在上面吃飯的,去擔節又不吃人家的飯,太不像話了,玉花你也是的,帥不懂事,你哪也不懂。
小姨跳下摩托車笑了笑,說那個飯有么事好吃的啊,我現在到你屋裏來吃啊。
趙金花嘆了口氣說,哎,剛才玩忘記了,我還冇煮,你來幫我啊。
張帥把摩托車放好,走到毛姑邊上,說怎麼不打了啊。
毛姑搓了搓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埋怨說,你走了后,就冇打了,你喇叭姐果不講理啊,非要說我打寶,我牌都冇放到桌上。
張帥笑了笑,心裏說喇叭姐不是不講理,是不跟你講理,你們兩個又喜歡擠在一起,擠在一起又好爭。
跑了一上午,張帥真是又困又餓,他的生物鐘是每天上午十點多起床,今天是起得早了,幾年了都沒有吃早餐的概念,今天算是餓暈了,翻了半天又沒找到吃的,看到如煙和如夢還拿着那盒他帶回來的小麵包,在那裏玩麻將,於是厚着臉皮去討了一塊。
午飯的時候,他媽喊他去大伯家叫喇叭姐和堂姐夫來吃飯。
這是建在河邊上的一排小別墅,都是堂兄弟,大伯在最裏頭一家,張帥去的時候,他們都快吃完了。
大娘正準備收碗,看到他來了,笑着說,帥,要吃點吧。
張帥說,不了,我是來找人吃飯的。
喇叭姐打了個飽嗝,剔着牙說,現在來叫人吃飯,吃都吃完了,早做么事去了啊。
張帥笑了,喇叭姐一直就是這個性子,不熟悉她的人,都受不了她。
吃完午飯,幾個人又開工了,這次小姨把堂姐夫擠了下去,老頭子看着喇叭姐說,你還不如換掛生來,等下打不了幾把又要吵起來。
喇叭姐說,佬你就說果多,桂生是個瞎子眼睛,牌都看不清楚,你怕不是想贏他兩個錢吧。
張帥沒興趣看他們打嘴炮,跑到樓上準備補個覺,在床上躺了半天又睡不着,樓下劈里啪啦的麻將聲沖得他耳朵痛,他也喜歡打牌,他這裏人從小就會打牌,不認得字先認得麻將。
不會打牌的人,幾乎沒有,他打牌倒不是想贏別人幾個錢,只是單純的手癢,喜歡摸牌的那種感覺,他打牌不喜歡吵,不喜歡別人圍觀,要找幾個牌品好的人,輸也輸個痛快,贏也贏得開心。
睡是睡不着了,張帥乾脆起來轉了轉,這房子是五年前建的,建好的時候,他回來過一次,為了進新屋。
兩年前外婆去世的時候,他又回來了一次,兩次一共都沒住到一個月,連有幾個房間他都搞不清楚。
反正現在也沒事,就樓上樓下看了看,三樓到現在還沒裝修,放了一些舊傢具和農作物,地上還有一些老鼠屎。
二樓一上來,就是一個客廳,客廳前面是一間客房,客廳里有個小陽台。
客廳右邊是衛生間,衛生間邊上是主卧,也就是張帥睡的房間,主卧也有個大陽台,有意思的是主卧有個衣櫃門,打開可以直接去衛生間。
二樓裝修了,在張帥爸媽眼裏,應該算得上是精裝修,主題全是深紅色,紅色的門,紅色的地板,紅色的吊頂,紅色的沙發,紅色的衣櫃,紅色的床頭櫃,連夜燈都是紅色的。
更離普的是,
張帥床上的被子被單也都是深紅色。
這都是因為他老媽喜歡這個色,當然做這些事的時候,也沒問過他的意見。
雖然這些弄好后,是要給他住的。
張帥很小的時候,一家人和大伯的一家子擠在山腰上的一座三列的瓦房裏,後來他們去了南方打工,把他送到外婆家,十歲的時候,也就是外公走的那年,回來拆了瓦房和大伯分別建了樓房。
樓房建好后,他們又出去打工了,過年也不回來,新房子就張帥帶着妹妹住了幾年。
幾年後張帥也跟着出去打工了,妹妹又跑去跟着外婆,那房子就沒人住。
就這麼斷斷續續空置了十多年,他們又覺得那房子太舊太土,又要重新建,於是跟幾個同房的兄弟商量,搬到河邊的田裏建起了聯排別墅。
張帥算了算,他爸媽自從上面那樓房建好,到最後幾萬塊便宜賣給人,十幾年裏加起來都沒住滿過一年。
他媽還喜滋滋的說,還不算虧,當年幾萬塊錢建的,現在還賣了幾萬塊錢,只是她沒算明白,二十年前的幾萬塊錢跟二十年後的幾萬塊錢不是一回事。
二十年前,她在南方工地上建的小區,還不到一千塊錢一個平方,現在都是兩萬多一個平方,她根本沒算過這筆賬。
那時有幾萬塊錢,可以在南方買套房了,都不用租房子住,而在老家花這麼多錢建的房子,到最後也沒怎麼住。
他們心裏有個執念,南方的城市只是打工賺錢的地方,怎麼呆得長久,山溝溝里的那個破房子才是自己的家。
不管跑到了哪裏,最後還是要回到山溝里,這就叫落葉歸根。
算來算去,等於這二十多年的苦力是白做了,純粹是為了給國家做貢獻。
樓下沒打幾圈,又開始炒起來,張帥下去的時候,正看到喇叭姐和毛姑爭得臉紅脖子粗。
聽了幾句,才搞清楚,是喇叭姐摸牌太快了,上家牌還沒打出來,她手就摸上去了,別人牌剛打出來,她就興奮的說自摸,這時毛姑說她要碰牌,叫她放回去。
她就說毛姑是故意的,早不碰晚不碰,一看到她自摸了就要碰牌,毛姑說是她摸太快了,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要糊牌。
正常的話,肯定是喇叭姐沒有理的,你是下家,你肯定得等上家打完了牌,看別人有沒有碰,要不要糊牌,再去摸牌的,你越是聽糊了,越不能先去摸牌,別人要是故意斷你的牌,你也沒是沒辦法的。
要是別人這樣做,喇叭姐也是認的,但毛姑這樣做,就是不行,她肯定是故意卡自己。
毛姑沒辦法,把自己的牌全部推倒,叫大家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要碰。
一般像這種情況,如果碰牌了能聽糊,這無可厚非,如果是聽糊了再去碰,反而搞得聽不了糊的,這就叫故意卡牌。
幾個人看了一下,毛姑本身是聽糊了的,但是碰一下,可以多糊兩張牌,這種是可碰可不碰的,如果是自己上家打的牌,可以忍一手,因為有自摸的機會,其它家打的牌,是可以碰的,這在於個人的選擇。
即使是這樣,喇叭姐也不認,說毛姑本身就聽糊了,還碰什麼碰,她肯定是沒看清楚自己的牌,看到別人要自摸了,才急忙忙的說要碰。
毛姑牌藝不精,反應慢是事實,你先摸牌也是事實啊,但她就是不這麼想,因為碰牌的那個人是毛姑。
老頭子給吵煩了,把她趕了下去,讓一直坐在她邊上的堂姐夫來替她。
張帥在邊上看着沒意思,就出去轉了轉。
門前的小橋上,如煙如夢兩個小屁孩正在爬護欄,一個已經坐在了上面。
張帥看了嚇一跳,又怕驚到了她們,裝作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走了過去,一靠近就緊緊抱住她。
現在是枯水期,河床里的石板都露了出來,萬一從這上面掉下去,後果真是不敢想。
小屁孩有點怕張帥,不敢看他眼睛,但是這樣給他抱着也有些不滿,雙腳使勁踢護欄,反作用力下,差點把張帥衝倒在地。
張帥沒有生氣,把她放下來,笑着說,我知道你,你是姐姐如煙。
小屁孩嘻嘻笑了,“你認錯人了,我是妹妹如夢。”
張帥說,沒認錯,你就是如煙,偷我麵包的就是你,我看清楚了。
如夢小臉紅了一下,說那不叫偷,那叫拿,奶奶說表叔樓上有好東西吃,叫我們去拿的。
張帥說,好吧,是表叔誤會了你,那你怎麼證明,你是如夢。
如夢轉身招了招手,說姐姐你過來。
如煙看着張帥,怯生生的走了過來。
如夢把她頭向上一掰,說表叔你看,姐姐下巴這有顆小黑點,然後又仰起頭說,我下巴就沒有小黑點。
張帥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你這小屁孩還蠻機靈的嘛。
如夢很受用的點了點頭,把張帥身子拉了拉,墊着腳在他耳邊神神秘秘的說,表叔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不要說出去,姐姐屁股上也有個黑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