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叫劉霞

張帥真的很困，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發現有人在拉他的腳，嚇得他坐了起來。

“哥哥，要不你還是換回來吧。”

小美女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像個坐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不安的看着他。

張帥呆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好吧。

火車很有節奏的跑着，車廂里燈已經關了，窗外偶爾透過來一絲幽暗的燈光，張帥摸出手機一看，晚上十一點多。

就這一會兒，居然睡了好幾個小時，他媽發來了兩條信息，和一條未接視頻，胖哥也發來了條信息，說他酒醒了，準備上路，看了時間，是兩個小時之前發來的。

張帥睡覺的時候，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這時閑着也是閑着，就給他們回了信息。

信息剛發出去，他媽視頻就發過來了，他掛掉了發信息說車廂里的人在睡覺，有事明天再說。

他媽又發來信息說，沒什麼事，只是叫他路上注意安全。

正在回信息的時候，阿鵑又打來了電話，他想了一下，還是沒接，然後回了條信息，說在火車上，明天早上到深圳，下午回店上班。

阿鵑回了信息，說有個客人找他剪頭髮，一連約了兩天，已經幫他排到了明天，請他明天一定要回店裏。

這個客人是VIP會員，老何為了防止店裏員工離職時把客人帶走，就不允許髮型師私下跟客人聯繫，若有發現，業績沖公，另外還要重罰。

當然跟客人的解釋是，為方便提供更好的會員服務，由店長專門負責接待，彰顯尊貴的VIP身份。

這麼不人性化的制度，就是阿娟搗鼓出來的，三年前店對面的商業街開了家裝修更好的髮型會所，把店裏的老員工挖走了一些，順便把客人也帶走了。

美髮這一行，客人都是跟着髮型師走的，如果他認可了你的技術，你到哪客人就跟到哪，何況這還都是在一個小區里。

這把老何給坑慘了，店裏總共十三個髮型師，走了快一半，髮型師走了不僅帶走了客人，還把相熟的助理，技師也帶走了，整個店都快開不下去。

也就是在那時，張帥把阿娟介紹了進去，阿娟剛來的時候是做前台接待，做了一段時間就跟老何說，她在以前實習的公司做客服經理助理，公司為了防止業務員把客戶帶走，就為每一位客戶建了檔案，業務員跟客戶的接觸都要記錄在檔案里。

這樣業務員離職了，馬上就換新的業務員接手跟進，最大程度防止客戶流失，公司可以這麼做，他們店裏也可以這麼做。

於是老何就讓她做了店長，搞出了這麼一套噁心人的東西。

這事一出來，剩下的幾個髮型師也不幹了，髮型師本來就是靠客人吃飯的，你現在不讓接觸客人，這感情怎麼維持下去，難不成都看你店長臉色吃飯。

手上有客人的髮型師才是大爺，說話都有底氣，現在什麼都沒有，只好天天裝孫子，張帥也想走，可他走不了，老何是他的恩師，他跟了老何多年，是老何帶他入的行。

別人都能走，就他不能走，特別是這個時候，老何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必竟幫過他，他是個很奇怪的人，有仇不一定會報仇，有恩一定要報恩。

經過這麼一折騰，張帥倒沒了睡意，黑暗中突然想起一些奇怪的聲音，他又不聾又不傻，哪能聽不出來，難怪那個小美女好端端的要換回去，這對狗男女真是色膽包天，把他們當空氣。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故意弄出些聲響來表達心裏的不滿，張帥沒有，他從小是個比較隱忍的人，有什麼情緒也不會輕意表露出來，為了不影響他們開工，連手機也不看了，裝作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與人方便，自己卻很不方便，張帥跟着火車哐啷哐啷的節奏聲，數了幾千隻羊，越數越有精神，越想睡越睡不着，突然有個很可怕的感覺，尿急。

那兩位神仙架也不知道打完沒有，如果打完了，早點起身去方便那啥的，自己也正好去方便，萬一沒打完，自己這麼猛的一起身，豈不是讓兩位神仙受了驚。

突然啪的一下，車廂里的燈被打開了，眼角的餘光，看到對面床上一陣騷動，張帥心裏一驚，這燈肯定不是他們開的，那是？

這時上床的小美女輕悄悄的下來問：“哥哥，你知道洗手間在哪裏嗎。”

張帥平躺在床上，獃獃的望着她。

小美女兩頰通紅，雙手搓着衣角不安的說，“我，我第一次坐火車，不知道廁所在哪裏。”

張帥這才確定她不是在夢遊，連忙坐了起來，“我帶你去吧。”

一出廂門，頓時覺得外面空氣好新鮮。

此時夜已深，過道上連個看夜景的人都沒有，張帥領着小美女來到廁所門口，讓她先上，並告訴她怎麼鎖門，話還沒說完她就沖了進去，啪的把門合上。隨即傳來的滋滋聲，讓張帥有些尷尬，不由得走遠了些。

過了好久，都沒見她出來，張帥有點等不及了，就跑去另一頭的廁所，完事了走過來，發現她還在裏面。

她不會暈在裏面了吧，張帥心裏嘀咕着，要不要去拍門，這時門卻從裏面打開了一條縫，小美女露出半個小腦袋，期期艾艾的說著什麼。

張帥湊過去才聽清楚，原來是問他身上有沒有帶紙巾。

張帥怔了一下，說你不要急，我去幫你拿。

回到車箱，骨架子和可愛痘並排躺在那裏手握着手竊竊私語，張帥沒有理他們，拿了紙巾就走。

廁所的門已經關上了，他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門就開了一條小縫，他就從縫裏把紙巾塞了進去。

為了避免接下來的尷尬，張帥去了隔壁的洗手間，裝模裝樣的洗着手。

過了好一會兒，小美女才漲紅着臉走了出來，張帥指了指邊上的洗手台，然後自己走了出去。

摸出手機一看，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六點鐘到鵬城，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覺肯定是睡不着的，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肚子已經餓得呱呱叫，不如去餐廳找點吃的。

餐廳車廂就在他們的邊上，張帥路過洗手間的時候，小美女叫住了他，“哥哥，謝謝你。”

張帥看她低着頭，搓着手，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不由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心裏一酸，他很想跟她說，你很漂亮，你不需要自卑，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不用對不起誰。

他很想說，但是他沒有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他只不過是她旅途中的一個過客。

“我想去吃早餐，你要去嗎。”

小美女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跟着。

餐廳里沒什麼人，張帥看到一個戴白帽的大胖子在那裏擦桌子，上前問道，師傅，有吃的嗎。

胖師傅只顧忙着手裏的活，說有是有，不過要等一哈子。

張帥聽了就找個桌子坐了下來，小美女也跟着坐到了對面。

張帥看了她一眼，“你要吃什麼。”

小美女低着頭說，“哥哥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張帥就轉頭向胖師傅喊着，“那就麻煩師傅給我們來兩碗麵條吧，加兩個煎蛋，麵條要煮熟。”

胖師傅抬頭笑了，“你這小哥，還怕俺們連麵條都煮不好還是雜的。”

張帥笑了笑，沒有接話。

小美女十七八歲的樣子，梳了個現在很少見的大辮子，小臉蛋曬得又紅又黑，顯得眼珠子和牙齒特別的白，眉眼之間總透着一絲自卑，整個人看着獃獃愣愣，像是剛從田地里幹完農活的村姑。

就這樣的一個人，卻穿了件很時尚的黃色連衣裙，這裙子質感一看就是牌子貨，時尚又可愛，穿在她身上卻又說不出來的彆扭。

“這裙子是我，是我姨寄給我的，說我穿了會很好看，但我不喜歡，穿着不自在。”

她抬頭看了張帥一眼，小聲說。

張帥笑了，“你現在太瘦了，撐不起來，等你長胖了點穿就好看。”

其實還有一層意思，他沒說，主要還是她缺少自信的氣質，一直低頭彎臉不敢與人對視，撐不起這裙子的氣場。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

張帥說：“介紹一下，我叫張帥，帥氣的帥。”

她小聲說：“我叫劉霞，晚霞的霞。”

張帥打趣的問：“為什麼不是早霞的霞。”

她突然抿嘴笑了，“晚霞比較美。”

她眼神很清澈，笑起來卻透着一股嫵媚，張帥頓時有些恍惚，衝口而出，“其實你笑起來比較美。”

劉霞又紅了臉垂着頭，她真的是很容易害羞。

張帥回過神來，心裏暗中鄙視自己，想什麼呢，她還是個孩子。

這時胖師傅端着托盤走過來，笑着說小夥伴子，你的麵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