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乾清宮南書房內，大清皇帝張彥正對着桌上的朝鮮地圖發著呆，此時的地圖上被張彥畫滿了各種符號與標記，看來他已經思考了很長時間。看小說最快更新)

“到底是什麼呢？”張彥愁眉不展地沉吟着。

1893年的大清在張彥的主持之下，十年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均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與歷史上那個積貧積弱的大清根本不可相提並論，大清中興早已不是人們的嚮往，而成了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着的未來。對於這些成就，張彥有時也會沾沾自喜，但到了今年，他卻不安起來。再過不久就到了1894年，而歷史上就是在那年發生了一場讓大清徹底沉淪的戰爭——中日甲午戰爭！

“皇上您還不睡啊？”書房門口，披着外套的李月祺看着傻獃獃坐着的張彥，臉色似乎很有些不滿。“剛剛不是都睡下了嗎，怎麼又爬起來了？”

“我這不是睡不着嘛。”張彥賠着笑臉說道“待會兒馬上就睡，就一會兒。”他笑眯眯的模樣完全沒了在朝堂上的威嚴，反而有了些諂媚的味道。

自從與李月祺完婚之後，張彥的生活就越發圓滿起來，不單單是在政治上獲得了李家的支持，朝廷之外的生活也同樣幸福。唯一讓張彥有些不滿的地方，就是他發現自己似乎成了一個“妻管嚴”，平時對着臣子人五人六的，到了老婆這兒總是沒來由矮了半截，大氣也難得出幾次。“難道‘妻管嚴’是天生的？”夜深人靜時張彥總不禁這樣想着。

張彥突然鼻子一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好香啊！有好吃的來啦？”他笑着說道。

“你就知道吃！”見得張彥這幅摸樣李月棋轉而笑罵道，從拎着的食盒裏端出了一隻瓷碗“這是我做的銀耳蓮子湯，嘗嘗吧。”

“好香！”銀耳與蓮子的清香瞬間充滿了整間屋子。

“這可是我親手做的，裏面除了銀耳和蓮子，還放了些蜂蜜進去，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葯食，卻也有益氣潤燥的功效，皇上快趁熱吃了吧。”

“嗯！這銀耳軟糯不膩，蓮子清香味甘，細細回味其中又有蜂蜜的甜香，月棋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更勝過宮中御廚，可謂大清模範之妻，和諧社會之楷模……”

“好了！好了！”李月棋嬌笑着點了點張彥的額頭，“你這肉麻話還是少說點吧，倒不如多抽出點時間陪陪我們娘兒倆。”

“呵呵，你看我這不政務繁忙嘛！改天，改天！我一..”

“行了”李月棋打斷了忙不迭解釋的張彥“我知道你忙，知道家國天下，誰讓您是大清的皇上，你哪天不把國家給治好了，這家就顧不上。”她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拎起了食盒“我也不打擾皇上了，先行告退了。”也不等張彥說話，便向外走去。

張彥默默看着離開的李月棋，他聽得出妻子心中的不滿，自己更是萬分抱歉。他知道這十年來自己一心撲在國事上，對自己的家庭實在是關心的太少了，可若不如此哪來這十年大清的發展？此時的他就像一個舵手，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然大清這艘剛剛--的巨輪只怕未行多遠就會觸礁。

“哎，自古家國兩難全啊！”張彥微微嘆息了一句。

一碗銀耳下肚，張彥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之前的煩躁感似乎也不見了蹤影。

“皇上……”一位老太監悄悄來到了張彥身邊。

“有消息了？”張彥放下了手中的碗。

“是的。”老太監點了點頭“和平飯店回報，日本這次將會利用混進漢城的開化黨人，襲擊旅朝的日本人。”

“嗯？”張彥眨巴了下眼，有些迷惑“講詳細點。”

“喳！”老太監走近了一步，指着桌上的漢城地圖“現在這一代是日本在漢城的‘租界’”他的手指在漢江北側劃了一小圈“也是現在旅朝日本人的主要聚集區，日本的使館與守備隊同樣在裏面。根據和平飯店提供的消息，日本指使的開化黨人將會襲擊這幾處地方。”老太監又在日本租界中點了幾處“這兒、這兒和這兒。”

“這幾個地方有什麼特別嗎？”

“沒有”老太監搖了搖頭“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襲擊地點都是平民較多的地方。以我們的判斷，很可能日本又要上演‘甲申政變’的把戲了，不過這次的借口應該是保護僑民。”

“嗯”張彥點了點頭“接着講。”

“考慮到日本國內越發尖銳的矛盾，我們估計日本政府很可能是要以此為借口向朝鮮發難，進而轉移國內矛盾。”

“那你們怎麼看。”

“立即行動，阻止日本人的計劃。”老太監斬釘截鐵地說道“撇去表象，日本最終的目標必定是我們大清，若是讓他們得到了出兵朝鮮的借口，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被捲入其中，這是日本所希望的。現在日本在海上佔有優勢，運輸補給不成問題。而我們的優勢是陸軍，可通向朝鮮的兩條鐵路都還沒有修通，運輸補給絕大部分都靠海路，一旦開戰只怕運輸線很難保障，到時候連陸軍的優勢也會不復存在。我想這也是日本人的謀划之一，借用朝鮮這塊戰場，此消彼長，打一場有準備的戰爭。”

..果真如此嗎？”張彥沉吟着摸了摸下巴。

自1890年日本海軍總噸位超越6萬噸之後，張彥就轉變了大清海軍的策略，徹底變成了防守的姿態，他很清楚若是過早與日本開戰，根本不利於大清的發展。即便不考慮國際因素，以日本所處的地理位置，與其可怕的民族韌性，想要短時間獲得勝利根本就是痴人說夢。就算能贏也最終將拖垮大清本就不雄厚的國力，反而中了西方列強的下懷，得不償失。

其實從1884年開始張彥就定下了針對日本的明確方針，那就是一個字——拖。一個大國的崛起需要什麼：國土、民眾與制度三大支柱。這三點裏日本首先缺少的就是國土，它不像中國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與廣闊的戰略縱深，幾千萬人就擁擠在這麼小的四個島上，又沒有海外殖民地可以掠奪，如此有限的資源根本不夠維持它的工業化進程。至於民眾，很顯然這個世界的日本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歷史上的日本，為了實現教育強國很早就健全了教育體系，從1886年明治政府宣佈在全國實施義務教育，大約經過30年的努力，就在全國範圍內普及了初等教育，其速度之快在世界教育史上算是首屈一指。而且從年代上看，日本也是世界上最早在全國範圍內普及義務教育的國家，比美國早4年，比法國早10年。這很好，也很強大，可問題是——歷史變了！1890前大清的海軍一直撩撥着日本政府脆弱的神經，從“定遠”“鎮遠”“忠遠”“濟遠”四大金剛的出現，到北洋海師訪問長崎，無不彰顯着大清強大的海軍，如此步步緊逼之下，使得日本不得不將大量的資金用於海軍建設。而更為嚴重的是日本經濟，1884年後的大清利用與法國人的合資企業，很快將產品打入了東洋四島，藉著法國人低關稅的優勢進一步惡化了日本的國民經濟。一邊是花銷無數的海軍建設，一邊是日漸縮水的財政收入，如此情況之下，日本政府只得減少了對教育的投入，所謂的“教育強國”也就成了一個笑話。至於制度，這是日本現在唯一可以仰仗的了。十九世紀的日本借鑒了西方的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組織同時又混雜了自己所獨有的精神文化，形成了與西方相似卻又不同的社會制度。歷史證明，這種制度在國家建設初期是卓有成效的，不過很可惜，目前愈發盛行的軍國主義正在破壞日本國最後一根支柱。如此情況下，大清最好的選擇就是拖，拖到日本精疲力盡，拖到已經開始垮塌的前兩個支柱帶倒那最後一個，到時日本國內自己就先亂起來，根本不用大清出手，這也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