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樹叢到城牆至少有五百米的距離，是開闊地帶，缺少遮蔽物，而以筒炮的射程五百米是根本不可能達到的，只能在開闊地上挺近至少二百米，才能威脅到城牆。(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但以劉永福的計劃，進攻一開始至少要毀掉正面兩門大炮，這無疑又增加了難度。幸好，天空只有一輪彎彎的殘月，能見度較低，加上此時正是黎明時刻，是人們最困的時候，這些對於行動還是有利的。

黑暗中，科爾帶着二十名新軍摸向了城牆。

劉二覺得自己的心臟正“突突突”地劇烈跳動着，並不悶熱的晚上他卻已經整個後背都濕透了，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沒想到居然就是去偷襲敵人老巢。不過此時劉二倒也並不十分緊張，反而有些許興奮。劉二是從河北老家到北京參的軍，為的就是能出人頭地混出個頭，也好光宗耀祖一番。在大清朝像劉二這樣打算的人其實不少，畢竟能走科舉一路的人都是些有資產讀得起書的，絕大部分的百姓是不可能依靠科舉這一條路的，而所謂的窮苦人家囊螢映雪、鑿壁偷光刻苦讀書，最終能出頭的實在是少數。不過幸好，在這個時代卻有另一種方式，不需要讀書識字但同樣可以出人頭地，那就是當兵。

進入十九世紀中葉之後，清朝連續發生了好幾次動亂，光大的就有太平天國、捻軍..小的更是不計其數。這是國家、人民的災難，卻也造就了一批靠組織團練鎮壓動亂的大臣能吏。最出名的就是曾國藩，近的講也有李鴻章、左宗棠等人，特別是左宗棠。從一位屢試不第的秀才，靠着鎮壓太平天國運動起家，硬是坐上了現在的軍機大臣的位置。

劉二深深吸了口氣，稍稍平復了些心中的興奮，貓着腰緊緊上了前面的教官科爾。

三百米處，科爾左手一抬示意眾人停了下來，夜很深，啟明星的方向依舊一片昏暗，城牆上並沒有看到預期的巡邏兵，估計現在正在打盹，科爾沒沒有遲疑，再次命令向城牆方向移動。兩百米處科爾終於停了下來，這倒不是害怕被敵人發現，以現在的情況科爾估計便是摸到敵人的城門之下對方也不會發覺，只是筒炮射出的炸藥包是呈拋物線，為了攻擊到城牆上的炮塔，也要留有一定的上升空間。

科爾雙手一比，士兵們立馬四散開，開始尋找合適的地點擺放筒炮。為了攜帶方便，筒炮沒有設計相應的炮架，這就需要在地上挖出個坑來擺放筒炮，而炮口的仰角全靠挖出坑的坡度。

二十名新軍屏氣凝神，小心地挖着炮坑，生怕弄出聲響來，黑暗中只有些細微的悉索聲。

 ..

一陣巨大的轟鳴之聲，城牆之上頓時火光衝天，正面四個炮台直接被摧毀了三個，甚至可以看到幾個法國士兵捂着耳朵跑出了坍塌的炮塔。

“進攻！”劉永福一聲令下，帶着剩下的人沖向了文淵鎮，當然並不是為了能攻下這座城池。要知道這城裏至少有八百名法軍，這還是在主力被調走後的情況。以現在手下五百名士兵，就是乘以十他也不會想着攻城，他現在要做的只是意思一下，虛晃一槍打亂敵人的步驟而已，當然最好能誘敵追出來到鎮南關和他決戰。

“後撤”科爾下令道，眾人立馬抬起筒炮便向劉永福的隊伍靠攏，而此時城牆上響起了槍聲，法軍已經開始還擊。

奔跑中的科爾無意中回頭一看，卻發現劉二一個人還留在原地，“你幹什麼！快撤回來”他吼道。

“等等，還有個炮塔，等我炸了它！”劉二頭也不回，依舊在那擺弄着炮口，四周是飛濺的子彈，有幾顆甚至是擦着劉二的身子飛過。

“蠢貨！”科爾奔了過去，一把將劉二撲倒在地，一顆子彈擊中的劉二原來站的地方。科爾抖了抖頭髮上的灰塵“你還好吧？”

“來不及了！”劉二一把抱住筒炮吼道“我扶住炮口，教官你快裝填炸藥！”

“你瘋了嗎？”科爾吼道“這會震碎你的內臟！”

“快點！”劉二指着炮塔，此時法軍已經開始調準炮口準備利用僅剩的炮台還擊，“這炮射程至少一公里，用的又是開花彈，等我們這五百人跑到安全距離早就夠他射好幾輪的了！會死不少兄弟的！”劉二盯着科爾說道。

看着面前自己訓練出來的士兵，科爾突然覺得從這位東方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鐵血軍人的氣質，“好！”科爾說道。

又是一聲巨響，法軍最後的炮台化成了翻飛的碎屑，而劉二隻覺得胸口一疼整個人暈了過去。

“他沒事吧？”此時劉永福已經衝到了科爾的位置。

“不知道！”科爾探了一下劉二的鼻息還有氣“不過還有氣”

“那就好，來人！先把這位為兄弟抬下去！科爾你的筒炮還夠用嗎？”劉永福說道。

“夠的，這次帶了不少炸藥”科爾回答道。

“那咋們就接着打！”劉永福當即決定到，隨即拉了把槍栓吼道“兄弟們，洋毛子的炮塔都沒了，咋們好好打他一次！”

 ..

尼格里是在第二--淵被襲擊的消息，四座炮塔被炸毀，將近死傷三百名法軍士兵，這可以說是子尼格里成為前線指揮官以來最大的一次傷亡。更讓尼格里憤怒的是偷襲的部隊最後居然還安然無恙的撤離了，對方几乎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失。惱羞成怒的尼格里當即集合部隊，直撲鎮南關而去。

其實以尼格里的經驗他心裏也清楚，這是清國的誘敵之策，就是為了能誘騙他的主力進攻鎮南關，以期用堅固的工事消耗他。之前他也曾親自跑到鎮南關旁的山頭上觀察清軍的設防情況，見清軍築有堅固工事，且有大量軍兵防守，加上清軍在數量上的優勢，尼格里自己都承認，即便能攻下也會損失慘重。但他現在必須要進攻鎮南關，而且必須得是從正面擊潰那裏的守軍。由於之前海軍的慘敗，加上這次文淵被偷襲，軍中必然士氣低落，必須要一次勝利才能振作起來。但這還不是主要的原因，關鍵是國內那些個議員很有可能會以這些為借口，彈劾支持軍隊並在越南擴張的茹費理總理，到時最大的可能就是撤兵談判。到那時，法軍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所以必須要用一次勝利，一次巨大的勝利來壓下國內的反對聲。

七月二十五日，尼格裏帶領法軍總計兩千人，外加大量輜重，從諒山出發，浩浩蕩蕩殺向了鎮南關。

鎮南關是中國南疆重要關始建於兩千多年前的西曾稱雞陵關、大南關和界首關。自明洪武元年(1368)為鞏固南疆，改建為兩層門，后又易名鎮南關，又在金雞山陡壁上修築炮台數座俯控關口。關城附近山巒重疊，谷深林茂，地勢險要，為中國通往越南的交通要口之一，古有“南疆要塞”之稱。在馮子材還未受傷前，便開始加固鎮南關各處防禦措施，老將軍曾親自爬山涉水勘察地形，根據當前敵情和鎮南關周圍的地形條件，在關前隘地區依託有利地形，構築堅固防禦陣地。關前隘在鎮南關內約4公里處，系鎮南關通往內地之要衝，東西山嶺對峙，中間有一條長2公里多、寬1公里多的盆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當時老將軍就決定，倘若法軍攻破諒山防線，便退守鎮南關，並利用這一地利優勢設下圈套與法軍決一死戰。劉永福接收佈防之後，在馮子材的基礎上進一步改進，親督士卒用土石築起一道長1.5公里、高7尺、寬4尺的土石長牆，橫跨於東西山嶺之間，牆外挖成深4尺的壕塹，並在東西山嶺修建堡壘多座，在相連的5個山頭上，各築1個堡壘和許多小堡壘。大青山是關前隘制高點，劉永福又在這裏修築更大的方形堡壘，既可堅守，又可屯兵。鳳尾山的主要山頭，也都築有堡壘。從鳳尾山向南延伸，地勢漸低，到地平面處為龍門關，有向西斜出的偏道通往扣坡，最終形成一個完備的山地防禦陣地體系。

在兵力部署上，廣西前線清軍共有90餘營4萬餘人，分駐於鎮南關至龍州一線。廣西巡撫潘鼎新畏葸怯敵，曾率部遠離前線，后被光緒皇帝撤職查辦，其部交與廣東高州鎮總兵升署提督楊玉科指揮，加上其本部武軍3營，與潘鼎新13營，部署在龍州、海村一帶。唐景松4營、馬盛冶6營分守高平和牧馬。主戰場上，馮子材原部萃軍9營，現由馮子材之子馮相華和馮相榮指揮，外加總兵王孝祺8營扼守長牆及兩側山嶺險要，充作第一梯隊，擔任關前隘主陣地正面防禦，並由馮相華和馮相榮守長牆和東嶺，由王孝祺守西嶺。總兵王孝祺部8營，劉永福所部黑旗軍與新軍1營屯馮軍之後為第2梯隊；湘軍統領王德榜部10營屯關外東南的油隘，保障左翼安全並威脅敵之後路；馮子材原部5營由楊瑞山指揮屯扣波，巍剛5營守艽封，保障右翼安全；廣西提督蘇元春部10營和陳嘉8營，屯關前隘北五里幕府村為後隊；另有蔣宗漢等部12營屯憑祥鎮機動，劉永福指揮部設在長牆內東嶺半坡上。總計前線兵力約60餘營，3萬餘人，一切準備妥當，就等法軍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