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吳鵬的情緒才終於穩定了下來。但這並不是說他恢復樂觀了，而是麻木了，已經覺得自己的事怎樣都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會更糟......當然，也不會更好。也就是說，破罐子破摔了。
過了一會兒，劉文軍才敲了敲房門，再次走了進來：“吳鵬兄，感覺怎麼樣？舒服一點了嗎？”
吳鵬的眼眶還有些紅腫，機器般地笑了笑：“我已經沒事了。話說，現在什麼時候了？”
劉文軍看了看手錶，答：“已經晚上七點半了。”
吳鵬點了點頭，說：“那麼，我們之前談判的條約，依舊生效。沒問題吧？”
劉文軍頓時感慨道：“大難不死之後，第一件事要說的竟然是這個啊......你放心吧，因為我揚言要重新開戰，奧斯頓那個老混蛋怕得要死，已經承認了所有條約內容，並且還追加了很多優惠，來表示誠意。”
“哦？”吳鵬來了興趣，問：“追加了哪些條件？”
劉文軍擺擺手，答：“也沒啥特別的，就兩點——開放沿海全部城市，並且把公主送給我們當人質。”
“公主？”吳鵬一愣，“伊萊恩？”
“對對對！我正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呢。”劉文軍恍然道，“怎麼？你認識？”
吳鵬苦笑了起來：“當然認識，她其實也是跟我一夥的，都想改變帝國。而且...我的朋友王健好像還喜歡她。你幹嘛接受這個條件呀？”
劉文軍撓撓頭，答：“我覺得，有個皇家的人質在我手上，奧斯頓就會聽話一些了唄。怎麼了？難道伊萊恩公主是個很重要的人物，我們動不得？”
吳鵬搖搖頭，說：“倒也不是不能動，只是我那個朋友王健......他可是跟我一樣的現役勇者，要是他突然發飆想搶回伊萊恩，事情就不好辦了。那個...文軍兄，你能不能網開一面，等到伊萊恩被送來后，再給帝國退回去？”
劉文軍搖搖頭，嚴肅地說：“這恐怕不行。我們都接受了奧斯頓的條件，現在突然想退也沒有理由啊。更何況，這次談判我已經做了很大讓步了，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我的身份畢竟在這，不能一味的向你妥協。”
“那如果我的朋友打過來了怎麼辦？”
“儘管讓他來。”劉文軍自信地笑了，“雖然我軍已經實現了機械化和現代化，但並不意味着軍隊裏就沒有高手了。可別忘了，我們也是靠着魔法文明發展過來的。一個剛剛得到力量不久的年輕勇者，我還真沒放在眼裏。”
吳鵬不由得長嘆一聲：“唉......那我再提最後一個請求——如果王健真的打過來了，你們把他重傷趕走就行了，別傷他性命，行嗎？”
劉文軍毫不猶豫地說：“當然！這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勇者的存在意味着什麼，五年前的上一任勇者我們不也手下留情了嘛......雖然他們還是被奧斯頓弄死了。”
“對了，說起上一任勇者...”吳鵬眉頭一皺，想到了什麼，“伊萊恩公主說，上一任勇者在五年前的那場戰鬥后，力量就開始失控了，這才導致了奧斯頓把他們當做電池來用。你知不知道這裏面的原因？他們的力量為什麼會失控？”
然而，劉文軍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震驚：“什麼？力量失控？怎麼可能！那場戰役我也是參與者之一，我們就只是很正常地派出高手和勇者們對戰，把他們擊退後我們也就撤軍了。這個過程中沒有使用任何奇怪的道具或武器，
怎麼會導致他們的力量失控？”
吳鵬聽罷，眯起了雙眼，聲音也低沉了下來，說：“文軍兄，如果你沒有說謊，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要麼，是奧斯頓為了奪取勇者之力，謊稱他們的力量失控；要麼，就是在你的軍隊中，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老實講，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你確定這支部隊能完全聽你的嗎？”
劉文軍剛想拍胸脯保證說“當然！”但動作突然頓住了，然後也皺起眉頭，陷入了沉默。
“不好意思，吳鵬兄，我想起點事，就先走了。”說完，他也不等吳鵬的回應，便立刻轉身離開了房間。
吳鵬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但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如果真的是軍隊中存在問題，萬一王健突然殺過來......在那之前，留給他的時間只有兩天了。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吳鵬來說，也就是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再睡...無所事事地很快也就過去了。
兩天後的中午，貝加爾湖東邊的天邊忽然出現了十幾艘飛空船的影子。
為首的那艘最大的梭型船，看起來鑲金鍍銀、華麗非常，明顯不是軍用的，而是皇室專屬；它的兩側還各有兩艘小一點的梭型船，全身亮銀色，也掛着象徵皇室的權杖標誌，它們恐怕就是負責禮儀方面的象徵性船隻了。剩下的十艘梭型船都覆蓋著青色的裝甲，一看就是軍用船隻，它們應該是護衛船。
這麼一個豪華的配置，不用說，肯定是伊萊恩公主到了，也難怪這麼遠的距離她們兩天就能趕到......
不久后，吳鵬便得知了這個消息——劉文軍派人來通知了。
“來的只有那些飛空船嗎？”吳鵬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別的看起來奇怪的人？”
來傳信的人魚族士兵撓撓頭，答：“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應該沒有吧。如果有的話，一定會有人來報告的。”
吳鵬不禁疑惑了起來：“王健沒來嗎？那看來是我多慮了，王健和伊萊恩公主之間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想到這，他也終於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擺放在床頭的方形石忽然亮了起來。吳鵬以為是楚銘，於是急忙接了起來！
然而那邊響起的聲音，卻是王健的：“吳鵬......”聽起來魂不守舍、有氣無力，跟快死了似的。
吳鵬一愣，問：“怎麼是你？楚銘呢？”
王健木訥地答：“楚銘在我旁邊，我本來也不想借她的方形石跟你聯絡......”
還沒說完，就響起了李子豪那不耐煩的聲音：“少廢話！我讓你聯繫吳鵬，不是讓你跟他抱怨的！”
這下可是讓吳鵬摸不到頭腦了：“李子豪？你也在？這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於安琪這時搶過方形石，急切地說：“吳鵬，拜託你說說王健吧！他已經維持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兩天了，茶飯不思，連水都沒喝幾口。我們勸他他也不聽。”
楚銘接過話茬，補充道：“我們都看出來他其實很喜歡伊萊恩公主，但是每次我們一問到這個問題，他就只會說一句話......”
吳鵬頓時哭笑不得：“說什麼話？我又不是戀愛專家，怎麼連感情問題都要來諮詢我？”
終於，王健接過方形石，弱弱地問了一句：“吳鵬，我到底是誰？是王健、還是霍布斯？如果我是王健，為什麼伊萊恩走後我的心卻這麼痛，好像被生生挖掉一塊似的。如果我是霍布斯，那我迄今為止和大家一起努力、一起生活的記憶又算什麼？”
吳鵬聽罷，一時間沉默了，這並不是簡單的感情問題，而是兩個靈魂在互相爭奪身體的主導權......
片刻之後，沒有等到吳鵬的回答，王健顯得無比落寞：“果然，連你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啊......”
就在這時，吳鵬開口了：“——這重要嗎？”
“嗯？什麼？”王健聽得一愣。
“我是說——你到底是王健還是霍布斯，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王健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你以為我一直以來的痛苦都是因為什麼！我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你知道這份迷茫有多可怕嗎！”
“我不知道。”吳鵬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但是...王健和霍布斯，難道就這麼水火不容嗎？你為什麼不能既是王健、又是霍布斯？”
王健頓時懵了：“你在說什麼鬼話？”
“這可不是鬼話。王健，你覺醒力量的時候，也繼承了所有前代勇者們的戰鬥記憶，其中霍布斯對於伊萊恩的愛是最強烈的，它超越了常規的枷鎖，使之烙印在了你的心底。從那一刻起，你就是霍布斯、霍布斯就是你，你們是共生的，不只是共用一個身體，也共享着一個靈魂。如果你一定要把屬於霍布斯的那一部分靈魂切割開來，你自己也就不完整了。”
“可是...那我對伊萊恩的感情......”
吳鵬斬釘截鐵地說：“那是霍布斯的感情，也是你的感情。霍布斯愛着伊萊恩沒錯，但你也同樣愛着她，這並不衝突。就像我說的，你們已經成為了一個整體，比起劃清界限，不如試着去敞開懷抱接納彼此。”
王健聽罷，腦海中一點靈光乍現，彷彿醍醐灌頂一般，瞬間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許久之後，王健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語氣也開朗了不少：“我懂了。現在還來得及嗎？”
吳鵬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便答道：“如果你能在十分鐘內趕來的話。”
“哈，那我可耽誤不得了，現在就出發。”說著，他就要起身離開。
“最後我再提醒你一句。”吳鵬欣慰地笑着，“這一次，沒有人能支援你，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王健腳步一頓，回笑道：“差不多，我也該靠自己拼一把了。”
話音剛落，他便化作一束金光，直衝天際，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現場的楚銘等人都看呆了——這個速度，連自己都看不到半點影子！意味着此時的王健，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