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煙火
當微風吹散最後一縷煙霧，日光也隨之沉寂下來。
紅與藍的光芒交錯閃爍着，此起彼伏的警報聲奏着哀歌。
有哭聲在黃黑條紋的帶子之外傳來，清冷的寒月也從雲后現出微光。
“據本台最新消息，就在剛剛，我市又發生了一起大型火災，碧林小區4號樓發生了嚴重的起火事故，目前具體情況仍在調查。本市電台提醒您，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電台主持人溫柔的聲音逐漸消失，寂靜便如同小蛇一般爬滿的漆黑的房間。原本閃着微光的電視也隨着被按下的遙控器而熄滅。沙發上的身影縮了縮蓋在身上的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該怎麼辦才好呢？為什麼會這樣......
那可憐的身影無法得到答案，失心般呢喃着。
黃黑警告的帶子之內，身着制服的警察們忙碌着。
卜元嵩站在帶子之外，不斷安撫着圍在4號樓四周的居民。他長着一張很正氣的國字臉，原本堅毅的中年面容此時也被影響得陰雲陣陣。
在一大堆發出着不安的人群中，有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婦人此刻正不斷抹着眼淚，發出一陣陣令人為之同情的嗚咽。她又怎會想到，僅僅是買個菜的時間，自己待在家裏的孩子就永遠離開了自己。悲傷的婦人讓卜元嵩心裏一陣難受，正想去安慰一下這位剛失去家人的母親，就被一名警員拉到了一旁。
“卜隊長，跟之前三起一摸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的屍體和殘留痕迹。”
卜元嵩的眼睛微眯了一瞬，眼睛下方厚重的黑眼圈也跟着聳動了一下。縱然自己心中也有許多的不解與恐懼，但還是淡定開口道：“消防隊那邊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人為還是事故？”
年輕的警員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回復道：
“初步檢查后，消防隊得出的結論是事故導致失火。具體是電氣火災，電路短路引起的失火。”
卜隊長無奈地拍了拍年輕警員的背，無奈地嘆道：
“行了，通知其他人，收隊。”
待年輕警員離開去通知自己的同伴后，卜隊長扶了扶自己的額頭，腦袋放空般獃獃立在原地。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附近就發生了四起大型火災，牽連到上百人的性命，並且都是非常奇怪的，火災現場完全找不到受害者的屍體與任何試圖逃脫的痕迹。處在火災里的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在警方拼盡全力地調查后仍舊是一無所獲。受害人，火災發生地之間沒有任何聯繫，時間上也沒有規律。似乎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火災而已，然而失蹤的屍體們卻無時不刻吊在警員與居民們的心頭之上。
深夜
卜元嵩坐在堆滿資料的桌子前依舊苦苦思索着。
縱然毫無頭緒，可責任感極強的卜隊長依舊是不肯放棄，苦苦追尋着這四場火災之間的關聯。
再一次，卜隊長將四起火災的發生時間放在桌上冥思苦想，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有一種即將抓到線索的預感，線索似乎就在這個時間上面。
如同墜入無光深淵的人在黑暗中終於摸到了第一塊突起的岩石，不論它是否牢固，上方是否還有下一塊岩石，此刻它就是唯一的希望......
柳宸將一個又一個速食食品裝進購物車，身體已經不再像發癲的那幾天一樣不吃不喝都能活動下去，為了能好好活下去，柳宸只能來到離家最近的超市來採購食物。
雖說可以自己做飯，但做飯需要足夠新鮮的食材，會高頻次地出門採購，而身體的變化已經影響了柳宸的正常生活。為了盡量不會因為那些突發的癥狀而影響到其他人，他只能儘可能待在家裏，所以，速食食品便是他唯一的選擇。
不一會，柳宸來到收銀台，將購買的的東西一一從購物車中取出來，打開手機準備付款，手機屏保上的時間正是20：59。不知為何，他感到一陣奇怪的感覺自心頭冒出。
收銀員小妹掃描商品的連貫滴聲驟然停頓，原本明亮且嘈雜的超市突然暗了下來，24小時常亮着的白熾燈沒有絲毫徵兆地齊齊炸開。
柳宸被突然降臨的黑暗嚇了一跳，不過卻並未過度反應，在經過了長達幾十天的瘋癲之後，縱然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柳宸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經非同尋常了。
奇奇怪怪，沒有腦袋。
似乎所有東西都失去了發出光芒的能力，柳宸重新按壓了幾下手機的開關，屏幕依舊沒有發出任何的光芒。
柳宸試圖發出聲音，但嗓子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響。比之更加奇怪的是，在整個超市暗下來的那一瞬間，除了燈管炸裂開來的聲音沒有一聲尖叫。
雖然有些許的懵逼，但曾因未知原因瘋過的柳宸並沒有太過慌張。他摸着黑朝收銀員的方向走去，試圖去找到收銀員小妹一起行動。
然而摸過收銀台，原本站着收銀員小妹的地方並沒有人，柳宸稍微有了一絲慌亂，將胳膊展開亂揮起來。
柳宸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希望只是收銀員小妹被突然降臨的黑暗嚇得離開了原地，或是蹲在了地上。
然而在摸索過整個收銀台後，柳宸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開玩笑，剛才還能解釋為突然斷電，可怎麼連人都沒了啊......喉頭滾動着，柳宸試圖小聲吐槽緩解自己的緊張，可卻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啪嗒”
就在超市深處，傳來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寂靜被打破，柳宸原本慌亂的心不僅沒有變得平靜下去，反而更加慌亂起來。
開玩笑，剛才超市裏那麼多人，燈黑下來沒人喊叫，連就在自己身前的收銀員小妹也神秘失蹤了。那在深處弄掉東西的是個什麼東西......
柳宸不想再接着想下去，但大腦卻依舊理智地運行着，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去一探究竟。
“啪嗒”
又是一道物品掉落聲傳來，這次傳出的地方離柳宸所在的收銀台愈來愈近了。
柳宸慌忙地站起身來，摸着黑想要退出收銀台，卻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剛放在台上掃描的幾罐飲料。
“哐當”
瓶子落地的聲音接連響起來，-在寂靜之中尤為刺耳。
“啪嗒”
“啪嗒”
“啪嗒”
似是被激發了般，物品掉落的聲音愈發急促地向柳宸靠近。
柳宸懷着恐懼，頂着發懵的腦袋朝着記憶中的出口處狂奔了起來。
然而，他的方向感並沒有那麼好，他來到了超市的玻璃窗前。而身後“啪嗒”的物品掉落聲也跟狂奔的柳宸一樣急速地逼近了過來。
突然，窗外一道火紅色的光芒亮了起來，隨後又是數道火光，如同煙火一般，光芒大盛。
“啪嗒”的物品掉落聲也戛然而止。
柳宸轉過頭，看向身後，窗外的光芒足夠讓他看清超市內的情景。
只見一具具破碎且染着血跡的肢體陳列在貨柜上，原本裝着攝像頭的地方爬滿了一顆顆巨大的瞳孔。淡黃色的粘液沾滿了地面，一團團亂糟的黑色頭髮從天花板上垂下。
“......“
還沒等柳宸有所反應，他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下的那一團身影，瞳孔驟縮。
只見一團混着血液與濃稠黏漿的肉堆，頂着一顆爬滿白色蛆蟲的男童腦袋，正靜靜地立在柳宸的面前。
那顆腦袋緩緩抬起，爬滿面部且大小不一的眼睛齊齊盯向自己。
這腦袋中間撕開一條裂縫向上彎起，幾隻原本蠕動在裂縫上的白色蛆蟲或是掉入裂縫或是掉到肉堆上。它似是開口微笑一般，發出了稚嫩的童音：
“大哥哥，煙花，好看嗎？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