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終章
比起秦術那豪氣的大別墅,姮以汐更喜歡蝶汐谷的民國小洋樓,從鬼界宴席一出來,便前往了這已空置了百年的谷中。
姮以汐輕提裙側走過錦鯉池上的小橋,三兩谷中蝶撲騰而來,它們留念於門前的幾盆月季。
剛要推門而入的姮以汐停下了抬起的手,她撇頭看着不遠處的梯瀑,視線就這麼沉浸了許久。
緊隨其後的扶修也看了過去,疑惑道:“大人,看啥呢?”
“那次之後,你可有獨自來過?”姮以汐緩緩朝梯瀑走去,極速的水流帶來陣陣舒適的涼風。
扶修搖了搖頭,停下了嗑着的香瓜子,“難道是獨以莫他們來過?”
姮以汐肯定道:“應該不是,獨以莫他們不會打掃這裏。”
“也是,就那個懶鬼。”扶修同姮以汐並排着,假裝知其深意地看着梯瀑,不一會後就將手悄悄摟上姮以汐的肩。
“還有,這原本並無桃樹。”
姮以汐走近溪邊那棵桃樹,蹲下身摸了摸,最後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徒手挖開,取出一木盒。
打開蓋子,是一壺酒釀和一封信。
信中字是繁體行楷,字跡規整,筆畫平直嚴謹。
如此熟悉的字跡,姮以汐頓時有些恍惚,她不可思議地看了許久。
——小蝶,前世因緣皆已入夢。骨山巧遇,甚是欣喜;一切安好,逍遙人間。
信中內容十分簡短,但姮以汐豁然明了。
姮以汐抬頭看着這棵桃樹,“原來,生死簿上的魂未歸冥,不是孤魂野鬼之意。”
扶修眯眼偷看老半天,酸酸道:“什麼骨山巧遇!”
“骨山禍事時,哥哥也在。”姮以汐拿着這壺桃花釀起了身,“那時除了我率領的鬼官入山,若憐也派了不少道士相抗。”
“道士……”扶修突然憶起了什麼,“好傢夥,原來那會壓爛蜂巢人的符師是他!你看看,你這心結的當事人實在不負責任,任你在化厲鬼、困無間受酷刑,然後自己逍遙修仙去了?”
姮以汐倒沒什麼過多情緒,畢竟比起妻兒,她這撿來的“妹妹”又算得了什麼呢?
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抱怨什麼,哥哥雖貴為一朝帝皇,但也不過是一界凡人,若不是慕青之過,歸尋之計,他們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交集吧。
回憶幾許后,姮以汐平靜道::“你看到他了?”
“那會你不是在骨山暈了嘛,暈之前有一道士來鎮壓,我看他身手還行,就帶着你跑了,估計就是那會尾隨我到了蝶汐谷。”
扶修自戀地指了指自己,挑眉一笑,道:“媳婦兒,現在知道這世間,誰最靠譜了吧?”
“難怪閻冥也找不到他。”姮以汐緩緩笑了笑,“原來是在若憐那。”
扶修頓時有些嚴肅道:“你還笑,你都不知道那天你有多危險?他知道是你都不管!”
“那不是有你在嗎?說明哥哥對你是放心的。”說著,姮以汐轉頭朝小屋走去。
“有道理。”扶修認真地點了點頭。
屋內的一切還是最初的裝潢,那被貪吃鬼的牙磕了個坑的痕迹還清晰可見,倒在一旁的小板凳呈四腳朝天的姿勢。
這才剛走上二樓,古月的催命信息就炸了過來。
古月:扶修哥哥,你跟小嫂嫂是私奔了嗎!
扶修:催什麼催,能不能懂點事?
回完消息,扶修白了一眼,吐槽道:“這月咒不都解了嗎?怎麼這狗皮膏藥還陰魂不散地找我?”
姮以汐分析道:“估摸着秦術在辦公吧。”
“有時候我真的不太理解。”扶修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吧,古月若是哪天不高興了,你的花境全開都不頂用。”姮以汐從櫃中取一木盒便出了房間,這木盒看上去有些年歲了,且掛着一把雕刻得非常精細的金鎖。
扶修懂事的主動伸手拿過木盒,掂了掂還挺有分量,“那大人您待會可得說說秦術!”
“你這做大舅子的怎不說?”姮以汐拍了拍粘了些灰塵的手。
扶修道:“呵,秦術那傢伙啥時候聽我的了?”
在古月催命般的信息下,本還想慢吞吞逛逛美食街,悠悠然看看江南夜景的扶修,只得瞬移回秦術在魔都的大別墅。
推開大門的場面是這樣的:
古月一臉不開心地盤腿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秦術在二樓開着線上會議。
扶修昂頭盯着那面玻璃里的傢伙,挽起袖子,直指秦術,喊道:“大人,你看看你看看!”
“我去看看。”姮以汐緩緩上了樓,在扶修的注視下推開了書房的門。
會議自然因姮以汐的到來而告一段落,但姮以汐還是瞥到了一些內容,特別是視頻結束前,看到了屏幕里禾木的大腦袋。
“妖界的事?”姮以汐拉過椅子坐下后,問道。
秦術點了點頭,十指交叉沉眉嚴肅道:“還是有些族輩不滿花族的賠償款,以及花族對扶搖的處置……還有就是扶修擔任族長這事……”
“那他們怎不直接來扶修這鬧?拐彎抹角從妖殿到你,再到我?”姮以汐冷冷地笑了笑,她也算是有些理解慕青那句,界主之威不了侵的真正原因。
“妖殿暫時已經將前兩件事壓了下去,但扶修擔族長這事發酵得有些過頭。”說完,秦術點開圍脖熱搜,將手機轉向姮以汐,“我懷疑是芍白買的水軍。”
姮以汐隨意地看了幾條內容,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他,他雖想得到花族,但還沒這個膽子。”
“那會是誰一直在煽風點火?”
姮以汐撇頭看了眼樓下的扶修,“寄生賊突然飛黃騰達,大把的人妒忌。前兩個能處理好就行,這些言論再扭曲抹黑他又如何?我還不了解真實的他么?”
秦術收回手機,又道:“有打算什麼時候回妖殿么?芍白讓我問的。”
“扶修估計不太想回妖界,他習慣了人界的日子。”姮以汐意味深長的淺淺一笑,似在憶與扶修的過往,似想起了那壺桃花釀,又似感傷寒冬下埋葬的金蝶。
她看着樓下同古月一起嗑瓜子看劇的扶修許久,繼續道:“他若不願回,那我便也不回了。你幫我多看着點芍白,如果可以,界主就給他吧。我一直清楚,直至今日還有不少言語說我弒父奪位,”
“界主不必在意這些,其實慕青早已認可了你,不然也不會放棄復活的機會,更不會留一瓣龍鱗在世間,助你解月咒悟金丹。或許對於慕青來說,靠蠱術復活是恥辱,又怎願給你留下些什麼呢?他不承認你的話,那天完全可以趁扶修不在,與你同歸於盡。他一直都很倔強,好面子得很,就像他臨前用最後一點氣力,也要帶走他與婉婉的記憶。”
秦術合上電腦,道:“那天你帶着扶修走後,在雪山寒穴,那般驕傲的他,竟同婉婉道了歉。可能那時候,他就已經想到命不久矣吧。”
“或許,情感從來都是登頂的阻礙,帝王家如此,妖殿也是如此,還得是芍白合適。自知爭不過慕青,便問心無愧的全身而退。當下,我這強硬風格可不如他媚術的懷柔好。”姮以汐道。
“爭不過慕青?”秦術也是個捉瓜小能手,“芍白竟然也動了凡心。”
姮以汐淡定的看着秦術驚訝的表情,繼續爆瓜道:“婉婉與慕青的相識,還是他親自籌謀的呢。”
“慕青不可能中芍白的媚術,所以芍白不過是牽線搭橋的,卻不料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這三角戀還挺有意思。”秦術難得的笑了起來,“要是給慕青知道,估計那天會拉着芍白同歸於盡,也難怪芍白肯那麼幫你。”
“所以我得懲罰他,他這輩子都別想回青丘隱居。”姮以汐輕鬆地笑道。
秦術玩笑道:“你們母女都厲害,扶修也不是什麼容易動心的。”
億年來,能與秦術相談的人少之又少,畢竟事業批少有。
正聊着,扶修推開了房門,質問道:“你兩聊什麼呢!笑成這樣!”
“在聊界主轉讓的事。”姮以汐轉了個椅,看着扶修道。
扶修愣了愣,看向秦術,“你不會要把界主給這傢伙吧?那可不行!他已經夠有錢了,再得了權不得逆天?等下膨脹了分分鐘拋棄古月怎麼辦?先說好,百億彩禮不退的啊!”
“……”秦術有時候真跟扶修沒什麼好說的。
“秦術大人確實很適合。”姮以汐起身走到扶修一旁,輕笑道:“是芍白。”
扶修立馬就抗議了,“不行!那老狐狸壞得很!他要是掌了權,還不得後宮佳麗三千,咱妖界的妖輩們感情那麼單純,到時候被他帶壞了怎麼辦!”
“我倒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三界裏頭,妖界生育率真的太低了,可以讓芍白帶動帶動。”
不知古月啥時候也上了樓,小腦袋湊了進來,驚呼,“什麼什麼?扶修哥哥和小嫂嫂要生小寶寶了!”
“我現在是真的後悔讓你給她解月咒。”扶修低聲在姮以汐耳邊道。
姮以汐點頭道:“我也是。”
*
桃花釀混着夜色漸入溫情,玻璃堡壘的繁華倒映在江面之上。
姮以汐望着江,扶修背靠着欄,他們感受着從同一方向吹來的風,
“以汐,你真的打算永遠跟我留在人界,不回妖殿做那三界之主了?”扶修還是不太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不好么?”
扶修昂頭靠在護欄上,緊緊盯着姮以汐的眼睛,他害怕這又是騙人的謊言,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媳婦,叨叨道:“這個決定你甘願嗎?我可以叫芍白永遠做這代理界主,他若敢不聽我就掏他妖丹,把他綁在那殿椅上幹活!”m.
“握着界主之職不做界主之事,心不安理不得。”姮以汐說著喚一藍銀鬼蝶在欄邊,“何況,鬼蝶殿殿主的工資夠養你了。”
扶修看着姮以汐這着實認真的面容,卻說著着實不符合她性子的歪理,笑着直起腰,轉個身同她一起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溫馨之下,鬼蝶撲閃着幽藍的蝶翼,一個骷髏的圖案印在江面。
“任務來了。”是姮以汐熟悉的感覺,“這單起碼得獎金一百多萬。”
扶修拾一石子將江面的骷髏腦袋砸出個洞來,“切,用點忘川水就要價近三百萬,一單活才一百多萬!”
“修仙界恐有魔物混入,我們去走個過場就好,畢竟是若憐的事。”
“大人,您也學壞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