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賢者
熱騰騰的牛奶在愛麗絲面前一圈圈地打轉，湯匙依靠着卡佩教授的魔力，幫她攪拌着液體。
愛麗絲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臉嚴肅地盯着書桌後面躺在沙發上的卡佩教授。教授此時已經換上了一件寬鬆的白色連衣裙，一言不發地看着漂浮在眼前的古舊書籍，安靜的房間一時間只剩下了翻頁的聲音。
“把它喝完，否則我是不會和你說什麼的。”
“……”
愛麗絲看了看杯中的牛奶又看了看卡佩教授，賭氣似的端起杯子來一口氣喝光了。
“現在呢，教授！這一切都是您搞的鬼……誒呀！”
話還沒說完，愛麗絲的腦袋就被竄起來的書籍結結實實地敲了一下。
“到底是怎樣欠捶打的腦子才能得出這樣離譜的結論呢。你連具體發生了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不要擅自下結論。”
“您不是讓我來找您嗎？芙蘭、夏緹拉、諾拉，其他人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是這個世界不對勁了，就好像，好像……”
愛麗絲不敢說下去了，白天經歷的事已經讓她注意到了，這一切就彷彿一場夢，一場專門為她自己定製的夢。她的記憶她的幻想，如同河流，都跳出了腦海摻進了名為現實的海洋之中。
“就好像世界參照你的認知重構了一遍。”
卡佩教授幫她說出了答案。
“……這，不是夢境對嗎？”
“當你祈求從別人那裏聽到特定的答案時，你就已經放棄思考，選擇逃避了。”
“那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我想不明白啊！”
愛麗絲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幾本書被震落，但很快又飄回了桌上。
“不想現在被我趕出去的話，就坐下，然後冷靜下來。”
“……”
愛麗絲儘管非常不滿，但還是深呼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安靜了下來。
卡佩教授坐起身來，銀白色的髮絲從她身上流淌下來，連衣裙的一根肩帶像是掛不住她光滑的肌膚一般溜了下來。美麗的精靈女性一改慵懶的姿態拿着那本古書對愛麗絲晃了晃。
“對歷史感興趣嗎？莉莉絲·卡佩的專人授課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聽的。”
“……”
“別擔心，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
愛麗絲打量着卡陪教授，就是同樣身為女性的自己，也總是為她的面容感到讚歎。
“您這幅樣子可不像是上課。”
“誰讓你晚上來找我的呀，現在你可是佔用我的私人夜晚時間，給我心懷感激地聽下去。”
卡佩教授清了清嗓子，動手翻開了那本已經發黃變形的古老書籍，愛麗絲注意到古書之中還夾着不少書籤，上面似乎是手寫的筆記，那些書籤讓本就厚重的書顯得更加臃腫。
“傳說之中的亞蘭塔，一個幾乎將人類文明發展到極致的輝煌時代。然而更多的考古資料證明，那個遠古時期的蠻荒程度遠超我們的想像，那時的大地荒涼不堪，遍地是食人的魔獸。糧食和各種資源都無比匱乏，人們只能不分種族地聚在一起抱團取暖，直到亞蘭塔文明的誕生。”
“教授，您說過我們如今的魔導科技有相當一部分都源自亞蘭塔文明，但是那麼危險的時代，這個文明是如何產生的呢？”
“好問題，愛麗絲同學，看來你已經進入狀態了。確實在那樣蠻荒的時代里想要產生甚至遠超如今的遠古文明是幾乎不可能的，
除非人類能夠獲得改變世界的力量……”
“改變世界？”
愛麗絲咽了咽口水，這難道跟自己今天經歷的事有什麼聯繫嗎？她沒有再說話，認真地聽下去。
“是從天頂世界偷竊來的，亦或是與某種存在達成了契約，方法無從得知。但結果就是人類中的七個佼佼者，分別獲得了可以改寫世界的強大力量，最終也由他們誕生了亞蘭塔文明的搖籃，在那這片焦黑的野蠻大地上建立起了人類最初的樂土，那七位人類英雄也被稱為亞蘭塔的七位賢者。”
“等等，卡佩教授，這是都真的嗎？我們上歷史課時從來都沒學到過這些內容，課本上也沒有。”
卡佩教授從古書中抬眼看向愛麗絲，搖了搖頭。
“經過粉飾的歷史也來和真正的考古文獻比較？真是傲慢的說法，難道人類最大的帝國已經認為自己對這個世界知無不盡了嗎？唉～所以說我才討厭這裏的學識風氣……”
“好了，別再糾結為什麼歷史課上沒有萬年前的歷史了，只能說你們人類的目光太短淺。現在我們來做一個實驗。”
卡陪教授放下古書，雙手拄在桌子上看向愛麗絲。
“我問你，愛麗絲，你是否注意到了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呢？”
愛麗絲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不是說你的種族，是你自身的力量。”
“我？我哪有什麼力量，啊！您是說我是用劍天才這事嗎？”
愛麗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上去真的很為自己驕傲，卡佩教授晃着手指說。
“不，我是指你可以識破謊言的能力，還有你那感受不到魔力波動的神奇劍術，你難道感覺不出自己身上的不同嗎？”
“噓～”
愛麗絲聞言慌忙對卡陪教授做出安靜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芙蘭特別叮囑過我，不能告訴別人的，您可千萬別讓她知道啊。”
“這其實很好解釋的，每個人都多少看穿說謊話的人，還有我無比厲害的劍術，這都說明……”
“說明什麼？說說看。”
“說明我是這兩方面天才中的天才。”
“……？”
卡佩教授表情有些抽搐，無奈扶着額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雙手掐腰特神氣的愛麗絲。
“我得先確認一下，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你有什麼優秀的天才特質才留你在古魔科的吧？”
面對卡佩教授的問題，愛麗絲居然真的一本正經地疑惑了起來。
“誒？難道不是嗎？”
“……愛麗絲，有時候你還真是超出我的想像啊……哦？這些關於天才的理論誰告訴你的。”
“是芙蘭告訴我的，她說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因為天才總是遭人嫉恨，只要獲得足夠的成就，自然會受到認可。而且學院裏也不讓攜帶武器嘛。”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那位優秀的姐姐很懂得如何保護你。”
卡佩教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說回實驗的事，我說下面一句話，你來看看是不是謊言。剛才你喝的不是牛奶，而是一種類似味道的花蜜。”
愛麗絲先是自信滿滿地點着頭，但很快她的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焦慮，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卡佩教授，希望能得到回答。
“看來結果很明顯，你現在無法判斷謊言，你的這份力量被削弱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教授。”
卡陪教授從書桌上找出了另一本厚書，同樣古舊的書皮，同樣厚實的書籤。她一邊翻看一邊說。
“賢者的力量無法被現代人類發揮出來，估計哪怕十分之一也不能，當其中一項力量的體現消失，那麼就說明更多的力量被用在了其他方面。”
“我不明白，卡佩教授。你是說我有賢者的力量嗎？但是，我既不會厲害魔法，也沒法搬起一座山，或者召喚一群飛龍……”
卡佩教授笑了笑。
“你對力量的理解還真是膚淺啊，難道力量對你們人類來說非得是野蠻的武器嗎？你說的那些可以帶來一位帝王統治的暴政，卻無法承載一個魔導科技高度發達的燦爛文明。”
這時，卡陪教授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認真地對愛麗絲說道。
“賢者們獲得的並未是強大的武力，而是足以動搖世界基礎的力量，武力也只是其中一個體現，一個表象。就好比七賢者之一，被稱為紅月的賢者。”
“不少歷史文獻記載，亞蘭塔時代夜空中的月亮是鮮紅色的，在那個時代它象徵著永恆的真實，如同我們每天看到太陽迎接新一天的到來，這樣真實存在的實感。”
“在這輪紅月之下，亞蘭塔時代的人們可以像你一樣輕易看穿虛妄，直面事物的本質，可能這也是他們能夠快速發展魔導科技的原因之一吧。”
“那教授，如果我真的擁有賢者紅月的力量，我今天經歷的事又怎麼解釋？那些事可不是單單看破謊言這麼簡單啊。”
愛麗絲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因為她接下來從卡佩教授口中聽到的話讓她感到恐懼，這份恐懼並非來上午所見的荒唐現實，也非教授口中的駭人言語。
它來自愛麗絲自己，如同自己的身體中寄存着一隻足以毀滅世界的怪物一般。
“就像我剛剛說的，要認清表象下的本質。現在依我所見，紅月力量的本質，是改寫和定義世界真實的能力，就像將世界的拼圖重新打碎再由自己拼接，決定何為真實，何為現實的力量。”
“現如今我們所存在的世界，不正如同被你重新拼接和改寫的世界嗎？愛麗絲。”
“剛開始你還問我這是不是一場夢，現在看來就算是夢，你也能夠將它變為現實吧……”
單單這份力量存在本身就足以讓人膽顫畏懼，因為若它真的存在的話，那麼它只可能存在於一位手中，那就是——神。
卡佩教授一抬手，水壺浮起來為愛麗絲的杯中倒滿了熱牛奶，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她端起杯子說道。
“趁熱喝吧，安安神。我們還有不少問題要討論呢，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