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傻子水
蔡約了我晚上10點的時候出發。晚飯過後我洗了個澡,颳了鬍子,在房間翻來覆去換了幾套衣服最終也只是挑了一套簡單的黑色襯衫和長褲。
我見到蔡的時候,他的穿着很簡單。他穿一件寫着“及時行樂”的黑色襯衫,戴一條銀色骰子項鏈,一條黑色短褲配上一雙名牌運動鞋。在我看來,他的穿着和平時幾乎沒有兩樣,只是多戴了一條項鏈,把有框眼鏡換成了隱形眼鏡。
我問到:“還有誰去嗎?”
“我的高中朋友。你不認識,待會我給你介紹。”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今晚我幫你給,但是你得幫我先墊付,我下個月發工資還給你。”
“多少錢?”
“你先轉我1000吧。”
我照做了,我盤算着轉給他1000元之後自己身上剩下了600多塊。
我好奇地問到:“為什麼你都沒有錢了還是要去那些地方?還要給我請客?”
“這種機會不總是有的。最近兩年能夠找到人喝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為什麼這麼說?”
“那些喝酒的人不是結婚了就是忙着工作,都退出這個圈子了。一旦你結婚了,就不可能擁有這種自由。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金錢上的。”
我自嘲着說到:“你們已經從酒吧退役了,我才剛要進場呢。”
“我現在去酒吧也感覺自己老了!在裏面玩的那些都是些剛出社會的年輕人,他們都是些98、99和00后的傢伙。”
蔡說完就拿起手機聯繫着酒吧的營銷,和對方確認陪酒的女孩。
的士在一條江邊的街道停了下來。在靠近江邊的行人路上,我看見不少人在散步或者跑步鍛煉身體,他們置身於江邊的橘黃色光亮路燈下。馬路的另一邊,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這裏通通是面積巨大的房屋。建築外面停了許多的跑車和名牌轎車。我看見不少染着各色頭髮的年輕人,他們一個個穿着時髦,三五成群。
男孩們不是染髮就是梳了油頭,女孩則是披頭散髮的大波浪。有的男孩會戴着耳環,上身穿一件薄襯衫,裏面穿一件純色衣服,戴上一條或者好幾條銀色項鏈,下身穿一件劃破了的牛仔褲。女孩們的穿衣搭配種類十分多,她們有的上身穿皮質衣服,下身搭配皮質短裙和一雙到膝蓋的高幫長靴。也有的女孩,頭戴貝雷帽穿着一字肩修身上衣露出肚臍,下身搭配一條性感短裙。男孩女孩的穿搭都十分繁多,總結下來就是帽子,耳飾,項鏈,手錶,手鏈還有名牌潮鞋或者長靴。總之,能打扮裝飾的地方他們都不會放過。
我們在酒吧對面馬路等待了一會之後就看到一個男營銷出來接待我們。他和蔡似乎已經很熟悉了,一上來就給蔡遞了一根煙。
我奇怪地問到:“你平時不是不抽煙嗎?”
“在這裏可以例外。”蔡接過對方的火后,吸了一口後分別介紹我們說到,“他是小毛,他是我朋友嘉文。”
我揮揮手說自己不抽煙推掉了小毛遞給我的煙。
酒吧裏面有一股很強烈的古龍水味道。我們剛走進去就被這股味道包裹了起來,就像炸雞排之前要先裹一層麵包糠。我們裹上了這股味道之後就被這個地方接納了。
蔡告訴我說現在雖然是11點,然而在酒吧才不過是夜生活的開始。蔡買的是早場,因為價格是最便宜的。很大程度上,我們是那一批用來給酒吧充人數暖場的傢伙。
酒吧當前播放着有節奏感的音樂,裏面的鐳射燈非常多,我們置身於DJ舞台的正後方。我看着其他周圍卡座裏面都分別坐了一兩個穿着性感的女孩。她們有一頭長發,畫著當今流行的網紅妝,穿着性感的弔帶裙和高筒長靴。
小毛湊到到了蔡耳邊問她想要找什麼樣的女孩。蔡則是笑着說到:“最大的要求就是要能喝!別找那些裝模作樣不能喝,偷懶的過來。”
“果然還是老樣子。”小毛笑了笑之後走開了。
我在四處張望,對一切都十分好奇。
蔡突然和我說:“如果你不想惹事的話,在這些地方你還是不要盯着其他女孩看比較好。因為你不知道那個女的有沒有男人在附近。”
我不解地說:“我以為她們都是在這裏等上班的。”
“大部分是,但有一些可能被其他人承包了。”
“噢。待會要做什麼?就是在這裏喝酒然後在音樂下搖滾嗎?”我有點緊張地問到。
“待會女孩來了你就知道了。總之就是玩遊戲喝‘傻子水’。”
“傻子水?”
“這種地方喝的都是一些劣質洋酒!我們買的是卡座,它有最低消費。比如1600塊錢就可以有2個陪酒的女孩,給你4瓶洋酒和一打綠茶混着喝。”
“一晚上就在這裏喝傻子水?”
“玩着遊戲喝傻子水!”
“這意義何在?”
“你只能自己去體會了。我們離開的時候可以再討論這個問題。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跟着一起玩遊戲,一起喝酒。記住了,在這裏就不要有太多的顧忌,只要不違法,你就盡量大膽做。”
“你是說抽煙?”
“這是其中一個。我是想說,既然你出來了就盡量玩得開一些,別太畏手畏腳。總之你待會就會明白。”
“一般玩什麼遊戲?”
“大話骰,會吧?足夠了!”
我還沒來得及再發問,就看見兩個穿着光鮮亮麗的女孩來了。在蔡的對面是一個臉上帶點肉,長相可愛的女孩。在我看來這個女孩大概剛過20歲。我一眼看出那是蔡喜歡的女孩子類型。
另外一個我也看出來是蔡特意為我挑選的。她看上去身高一米六三左右,穿着一件藍黑色相間的外套,戴一條銀色的星星項鏈。她頭髮不長不短,剛過肩膀,看上去柔順舒展。也許是因為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我感覺她看着就像是日本的女明星石原里美。她的嘴唇有點微微上翹,塗了反光的漂亮彩釉。她帶淚弧的眼睛很有魅力,瞥上一你眼就像是施展了狐狸的魅惑。然而更為神奇的是,她穿一雙簡單的黑色帆布鞋,讓她似乎展示出一種學生時代的清純魅力。我跟她對上了一眼,然後我就確定自己被她迷住了。
小毛走回來后說到:“我們先玩吧。”
我看看四周,只有寥寥幾人。他們拿了一個大瓶子把一瓶洋酒和三瓶綠茶一起倒了進去。最開始玩的遊戲是石頭剪刀布,輸的人喝一杯。小毛舉起拳頭揮舞了幾下。我就莫名其妙跟了那個節奏,開始划拳了。
當我第一次輸的時候,我一大口地直接把杯子裏的酒全部喝乾凈了。在那一刻的我以為這樣做能顯示出自己的男子氣概也能讓自己更像是一名常年來酒吧的老手。我之所以那樣做還有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吸引那個藍色衣服女孩的注意。
喝了幾杯之後,我自大地跟坐在一旁的蔡說:“難怪叫做傻子水!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喝醉人?”
蔡無奈地笑了笑說:“你才剛開始,話別說得太滿。”
我們就這樣不說話,只划拳地玩了十來分鐘。我們就像是進入了下一個環節似的開始進行大話骰的遊戲。遊戲開始得很突然,我還在問他們規則。剛聽完規則之後遊戲就開始了。我接連輸掉了最開始的幾局遊戲,所以連連喝了很多杯的傻子水。我搖晃着骰子,但是卻聽不見骰盅裏面的聲音。現場的所有聲音都已經被DJ打出的音樂浪潮覆蓋。
酒吧里的人越來越多,蔡的大學同學也來了。
蔡介紹說他叫正光。正光身高一米八,身材有點臃腫肥胖。他用大量髮蠟把自己那稀疏的頭髮往後梳想要做一個背頭。我打量了他一番,看他的眼神就確定這不是一個機靈醒目的人。
果然,他很快取代了我,成為了那一個遊戲的漏洞。他一上來就接連地輸掉遊戲而連連喝酒。好景不長,我們進行了分組。兩邊隊友選人,蔡當隊長的時候因為顧忌我們的心情選了沒有人選的我和正光。我們要挑戰對面三個酒場老手明顯力不從心,連連失敗。
十二點多的時候,我們又換了一個遊戲。藍黑色衣服的女孩高舉着手在我們中間,我們每一個人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手的下方。她舉着的手倒數着3,2,1。隨後她抓到了我的手。
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蔡笑着告訴我說:“你得把手收回來,不然就是輸了。”
我覺察着自己一晚上都像是在交學費,不停地喝了很多的傻子水。
後來我們開始玩起模仿的遊戲,藍黑色衣服的女孩就叼起自己的項鏈。其他的人都根着模仿她的動作叼起了自己的吊墜。唯有我和正光兩個人因為沒有吊墜而必須接受懲罰。
我玩笑着說:“這種規則跟指定一個人喝酒有什麼區別?”
蔡大笑着說:“沒區別!”
隨後我看了一眼那個藍黑色衣服的女孩,說到:“看來你是故意要讓我喝酒了。”
她低着頭看手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時間到了一點多的時候,她們兩個女孩都去了洗手間。蔡和我說到:“沒有看上的女孩嗎?”
我說:“我對面那個藍黑色衣服的女孩還不錯。”
“那你怎麼不上啊!”
我一臉迷惑地問到:“什麼意思?”
“你要去大她!挑戰她!讓她感覺到你在挑逗她!這樣才有機會啊!”
我說:“這是不是太明顯了?”
蔡一聽噗嗤一笑:“你以為你這是在拍校園青春偶像劇呢,還要先來一段你知我心,我不知你心的曖昧情節嗎?在這裏大家的想法很簡單,你要看上了那個女孩,只要不是其他人的獵物,你就應該主動上去和對方喝酒。甚至是其他桌的都可以。這裏是我知你的故作矜持,你知我的別有用心。只要大家開心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是說有後續故事的可能?”
蔡驚訝地攤開雙手說到:“不然你以為男人來這裏是做什麼的?”
我打量着他說:“你也是咯?”
“每個人在這裏想要的東西不一樣,但是肯定沒有人嫌女人多的。”
兩個女孩上完洗手間回來。我看了一下旁邊的正光。他看上去已經有點暈頭晃腦,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蔡推推他的手肘問:“還行不行。”
正光像是不想誤了大家興緻地說:“當然可以了。”
這時候又來了一個女的,她看上很是豐滿,有一種成熟果子的味道。這並不是我和蔡喜歡的類型,明顯是衝著正光來的。
正光見了他果然兩眼發光,玩起遊戲又來了興緻。肥胖女人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進來,玩每一個遊戲的懲罰都是喝三杯起步。我瞬間就明白了,這個肥胖女人是過來清酒的。因為一旦我們的酒喝完了,不想離場就要繼續付錢買酒。
正光越是玩得興奮,就喝得越快。他好像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在玩大話骰的時候完全沒有了判斷力,在做模仿遊戲的時候又失去反應能力。
在這個時間點,現場音樂的節奏變得飛快,像打樁機一樣不停地衝擊着我們的大腦。電腦屏幕上的曲幻光線飛速變化,儼然如同我們在《星際穿越》裏面看到的美麗星雲。我感覺到自己有種熏醉的感覺,上洗手間走起路來左搖右晃,不是撞到桌子腳就是碰到行走過的路人。
我們的酒快要喝完的時候肥胖女人坐到了正光旁邊,慫恿着他買酒。正光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就答應了再買兩瓶。
大概在兩點左右,我突然被正光抽着的煙頭燙到了手肘。我生氣地說:“你燙到我了!”隨後我一轉頭看向他,他的樣子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他匆匆忙忙道歉隨後捂着嘴巴沖向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我們聞到他衣服上身濕漉漉的一股臭味。蔡看出來他剛嘔吐完用水清洗了一下衣服。蔡當即說到:“你們先玩,我扶他出去休息一下。”
他們都走了,就剩下我,小毛和三個陪酒的女孩。我有點尷尬,只好說我也出去看看。我看到正光在馬路對面的石凳子坐着,頭趴在膝蓋上。他看上去已經醉得不行了。
蔡問他說:“行不行?能堅持一會嗎?”
正光說到:“你們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沒事。”
我們都看出來正光已經堅持不下去了,要是放任不管的話他就要在這裏睡著了。蔡扶着他告訴我說:“你去跟他們說一聲我們走了。”
這時候,我變成了那個戀戀不捨的人,感覺有點掃興地確認說:“走了?”
“走吧,先送他回家。如果你想留下來我也不介意。”蔡說得很中肯。
我說:“好吧,我去說一聲。”
我走回去以後看到酒桌上只剩下那個藍黑色衣服的女孩。
我無奈地說:“我們得送朋友先回家了,他醉了。”
她微微一笑說:“好的,加個微信吧。”
我當即答應了。她主動靠上前來,湊到了我身旁,伸出手指在我的手機輸入她的微信號。我聞見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那像是勾我魂的七里香。我不舍地說:“再見。”
她也表情不舍地說到:“拜拜。”
我和蔡送正光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女孩的社交動態。
我說:“剛才我對面那個女孩真的挺好的。我回去的時候就她還在,其他人都走了。”
蔡笑笑說:“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類型。我們先把他送回家,然後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個夜宵做個復盤吧!”
我說:“行!”
我們一下車,正光就突然“嗝……嗝……嗝”地吐了起來,地上滿是他今晚喝過的傻子水和混着胃液未消化的污穢食物。
蔡拍打着正光的背,看向我無奈地說:“待會還吃得下嗎?”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冷笑一聲說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