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七十五章
喬安守在一旁，那些過於專業的術語他聽不懂，只看見幾個醫生開始輪流給他做起了心肺復蘇，問旁邊的護士，護士只說他現在的情況十分危險，具體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還不太清楚。
進行心肺復蘇的醫生一輪一輪地換下來，季和風仍舊沒有恢復自主心跳，倘若再不恢復，他可能就真的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喬安手腳發麻，目光獃滯地看着病床前接受搶救的少年，表情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轉變為不可置信。
搞什麼啊？他千防萬防了這麼久的人，竟然就被這麼一個小小的意外給打敗了？那他提前準備的那些計劃豈不是也全然沒有了用武之地。
生死原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一片慌亂中，他注意到被派來看着季和風的助理偷偷跑至一邊打了個電話，言語間還掛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也對，這個節骨眼上，希望季和風搶救無效的人絕不只有自己一個。
想到這裏，喬安回頭，對着病床上的季和風，扯出一抹荒涼地微笑：“看看你，混成這樣，到頭來連個真心為你難過的人都找不到，未免太過失敗。”
搶救仍在繼續。那個助理掛掉電話，竟舉着手機跑過來想要拍照。喬安不知為何自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狀的火氣，大腦還未作出反應，拳頭已經不受控制地送了出去。
“你他媽再拍！”
他這一拳完全沒收着力道，瘦高的男人幾乎是被打飛了出去，狠狠磕在了一旁的病床上。
周圍的護士大驚失色，立馬上前阻止：“這裏是醫院，你們要打出去打！”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恢復了意識，再對上喬安凶神惡煞的目光，當即沒了氣勢，卻還是要強撐着說上一句：“你瘋了吧！為什麼打人？！”
“你自己幹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敢在一個病危者的床前錄像，我打你都是輕的！”
聽到這邊的動靜跑來圍觀的人原以為是這男孩兒故意鬧事，誰想到那個被打的男人竟然偷拍，當即罵聲四起：“喪良心的東西！跑來這種地方錄像，不怕遭報應呦！”
得知真相的護士也沒什麼好臉色，當即將男人請了出去：“我們這裏是不允許錄像的，請您出去！”
男人原本還想理論幾句，這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被人兇狠地盯着，再也不敢多留，只得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被剛剛的一幕刺激到，幾乎要被宣告死亡的季和風在醫生堅持不懈的心肺復蘇下突然恢復了心跳。就連醫生也都驚呆了，到這個地步還能活過來的人寥寥無幾，他也算得上是一個醫學奇迹。
喬安也楞住了，這都能行，他是真的有些男主光環在身上的啊！
現在這種情況是該高興還是失落？喬安心底糾結萬分，身體卻結結實實地舒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狠心的程度，原來看着一個人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真的是一件很考驗人心地事情。
按照醫生的說法，挺過這一次，他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喬安拿出手機給另一邊焦灼等待地喬晚晚報平安，並沒有提及他方才險些喪命的兇險。
喬晚晚知道人沒事就放心了許多，又一聽喬安說季和風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便又吩咐道：“你先在那裏照看他一下吧，等明天我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去，他剛從鬼門關出來一趟，身邊怎麼能連一個人都沒有。”
“你就不用來了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等他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把人帶回去不就好了。”喬安還是不太想讓喬晚晚插手此事，但做這個決定的也不是喬晚晚，而是喬爸喬媽。他們心疼這個孩子，既然陸家沒有人疼，他們作為長輩也該去看望一下。
既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喬安沒再多嘴。只說“你們來的時候注意安全”便掛了電話。
再往病床上一看，季和風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意識，正用那雙暗沉地眸子盯着自己，莫名地讓人脊背發涼。
“呦，醒了？”喬安難得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沒有再說氣人的話：“醒了就好好休息，醫生說你需要靜養，有什麼問題就找護士。”
“你是誰？”
“嗯？”喬安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問出這種無腦的問題，思考片刻后突然靈光一現：“什麼情況？你不會和那些狗血橋段一樣，給我上演失憶的戲碼吧？！”
季和風沒有搭話。
難道真的失憶了？他左看右看，感覺還真是有那麼一點可能，便繼續說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爸爸啊。”
季和風閉目養神：“……你可以更幼稚一點嗎，喬安。”
得，白高興了。不過這人還有心思裝失憶騙人，想來恢復地不錯，喬安於是拖來一個凳子，坐過去說道：“你說你這把是不是活該，好好的酒店不住，非得半夜偷偷跑回雲城，這下好了，兜兜轉轉還是回了這裏，還喜提陰間體驗券。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真的討厭我以至於一天都待不下去，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你就這麼關心我？”
我呸！喬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季和風，你還真是越來越噁心了！”
考慮到季和風馬上還有一件傷心事要面對，喬安也沒多和他犟嘴。原本還打算看一看就回去的，現在人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出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似乎也回不去了。
好在醫院的床位也還算舒適，先湊合一晚，等明天晚晚她們來了，自己就能美美回家了。
“我的手機呢？”季和風恢復了一點力氣，四下尋找自己的手機。喬安懶洋洋地在陪護病床上翻了個身，說道：“我哪知道，你被人家從那麼危險的地方救出來，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還要什麼手機啊。”
季和風聞言不再尋找，只說：“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喬安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幹嘛？”
“給陸家打電話，我失蹤了這麼久，陸氏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
……喬安猶豫了，到底該不該告訴他這個殘忍的真相，就在他等待援救的這幾天，就連那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m.
直接說出來似乎有些殘忍，然而比起讓自己來說，似乎還有更殘忍的做法。
比如現在，兩個身着警服的人嚴肅地站在季和風床前，說道：“很抱歉通知你這個消息。你的爺爺，已於兩日前夜裏遇害了，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兇手和有價值的線索，因此要麻煩你配合我們回答幾個問題。
應該慶幸季和風的遇險為他提供了不在場證明，否則現在他要面臨的就不僅僅是警察的問詢，還可能被打上重點懷疑對象的標籤。
談話的內容比較私密，喬安只能去外面等待。
……
“你們想知道什麼，現在就問吧。”得知陸老爺子死後的消息，季和風的臉上仍舊是古井無波，看不出一絲難過或者其他的情緒，彷彿是聽到了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淡定的可怕。
而這份淡定落入了前來調查的警察眼裏，難免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我們想知道，陸老爺子遇害的當晚，你為什麼要突然回去？”
“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並不是為了他。”
“什麼事情？”
季和風抬頭，沉沉看他們一眼，倒也很配合地回答了疑問：“去見我喜歡的女孩子，可惜，這場暴風雪來的太突然了，我最終還是錯過了見她的機會。”
他說這話時是真的包含了遺憾與失落的情緒，比起方才聽到自己親爺爺的死訊還要富有感情地多，這樣的反差讓兩位初出茅廬的警察後背一寒，他們實在看不透眼前這個還未滿十八歲地少年，他完全不像一個正常長大的孩子，甚至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我們從你的叔叔那裏了解到，在這之前不久，你和你的爺爺發生過幾次衝突，為什麼吵架，你們的關係不好嗎？”
“只是一些觀念上的衝突，您是懷疑我因此害了自己的爺爺？”
“公事公辦而已，你不要多想，我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的。”兩位警察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季和風的回答都是天衣無縫，再加上他剛剛被搶救過來，理論上說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基本可以排除作案的嫌疑，也就不必再花費更多的時間在他身上，於是起身，說道：“我們就問道這裏，你也不要太過傷心，注意身體。”
這些話都是以往他們面對悲痛欲絕的家屬時的安慰話術，可如今面對這個淡定異常的少年，再說出那些話就多少帶了幾分詭異。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開門離去后，喬安聽到了兩位警察的小聲嘀咕。
可不奇怪嗎，這種人都是未來隱藏的犯罪分子，趁着沒犯下大錯趕緊抓起來教育一頓才是大事。
他拎着自己剛出去買的各色炒菜和熱乎乎的包子走進去，將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都放到桌子上擺開，最終遞到季和風手裏的卻只有一碗白花花地粥。
喬安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道：“醫生囑咐過了，你剛被搶救過來，要吃點清淡的，不像我，還在長身體，胃口大得很。”
說罷，還十分“大氣”地將自己盤中的小菜分了一點給季和風一點，不管不顧地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