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所以,你發泄完就直接甩臉走人了?”宋晚輕坐在對面輕抿了一口咖啡。
咖啡廳坐落在湖畔,背對着幽清的碧湖,房子隔開了鬧市與山水相逢,一半熙熙攘攘,一半山高水長。
南歲禾喝不了咖啡點了一杯牛奶,“不然呢?我人都要氣炸了,放了三次鴿子就算了,她那個經紀人氣焰囂張到我以為我是要給哪個皇室公主拍。”
當時,南歲禾嘲諷完之後整個攝影棚都靜了下來,目光流轉在她與經紀人之間。
兩邊大家都不好得罪。
林蓉還在觀望時機,能坐到副主編位置的人不是老狐狸也是人精。
經紀人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是被她戳到了痛點,臉色綠的跟地里剛摘下來的油麥菜有的一比。
南歲禾再度出聲,她有這個底氣,“麻煩你轉告下你們家的一流藝人,我南歲禾也不是什麼東西都拍的,讓她另請高明自帶攝影師吧。”
頭也不回的出了攝影棚,裏面也沒人敢阻攔她。
噗哧。
“你們自由攝影師脾氣都像你這麼暴躁嗎?”宋晚看她還餘氣未消,像個河豚,忍不住發笑:“嗯?‘三流攝影師’?”
“我已經很控制了好不好?”
“我還以為……你是看到了我給你發的熱搜才這麼生氣。
湖面波光粼粼,有風借力從蔥綠的樹里吹上來,撲在南歲禾臉上,撩起了耳邊垂下來的幾縷髮絲,她有片刻怔愣。
隨後淡淡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年少迤邐的夢她已經醒了,挖耳當招的事有那一次就夠了。
那時沒有人告訴她這算不算痴心妄想,她荒蕪的土地也長不出玫瑰。
“也是。不過這熱搜倒是奇怪,前兩天就被曝出來了,昨晚才發酵開來。”
南歲禾點開宋晚的連結時就看到了那張明晃晃的照片,昏暗的燈光下,嬌嬌弱弱的小白兔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還噙着淚,反觀側着身的男人抿着唇緊盯着她。
僅這一張照片,任誰看了不說二人關係匪淺?
何況帶的詞條還是:#許氏掌權人溫晴
許氏高位上那人很少露面,行事低調,如今被爆出側顏照,且顏還不俗,如此一來自帶熱度。
沒有刻意引導反而是最好的引導,留白的地方正好讓吃瓜群眾自行猜測。
南歲禾喝一口牛奶潤潤嗓子:“小把戲,我就說她一個18線藝人,怎麼敢的。原來是借了許宴青的勢才水漲船高來跟T-D談條件。還挺聰明,先放出料試試水,輿論反響還不錯的話就開始營銷,只要能賺一波熱度,就不怕沒有出頭之日……”仟韆仦哾
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震動起來,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打來的。
南歲禾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是誰,她果斷按下掛斷鍵,很快那頭又打過來。
反覆幾次,她不耐煩起來,索性直接拉黑流程來一套。
“誰的?怎麼不接?”宋晚挑眉看着她。
“電信詐騙,最近越來越猖狂。”
宋晚想起來說正事:“對了,你爺爺的忌日我每年都去了,但是今年我去的時候有人在我之前就去了,很乾凈,而且還放了花。”
這麼多年,還有誰會特意去那?
頭頂的遮陽傘在地上投出一片陰影,南歲禾把手伸出陰影外,地上出現一道修長的影子,聲音聽不出情緒:“等拍攝任務完成之後我回去一趟。”
當年,南歲禾在出國后給宋晚發了一封越洋郵件,拜託她每年代替她去看看爺爺,她知道宋晚不會拒絕。
可當宋晚再給她回信息卻是石沉大海,無論發了多少封。
她想跟國內斷的徹徹底底,費了一番心思。
許氏辦公室里陰雲密佈,電信詐騙許某人捏着電話臉沉的出水來,手機那頭不斷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許宴青無處發泄,索性把手機往桌上一扔,面前站着的公關部幾人被這“嘭”的聲響嚇了一跳。
“說說?誰先來?”他抿着唇,聲音沒什麼溫度,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
幾人背上冒了冷汗,都明白許宴青這個樣子是真的動怒了。
“熱…熱搜已經撤完了,所有相關的討論都已經清掉了,最開始搬運的幾個賬號也全部封禁。”站着的人開始報告處理結果。
許宴青冷哼一聲:“來邀功了?覺得處理的很好?”
站着的幾人一僵,這問題問的刁鑽,答好不行,答不好也不行,面面相覷后領頭的那個說道:“不敢。”
“覺得亡羊補牢很好玩?為什麼等熱度都上去了才處理?”
“對不起。”此刻除了道歉沒有其他辦法。
“許氏不養閑人,僅此一次,下次自己遞辭呈。”許宴青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神色清冷,“出去。”
幾人得令后如臨大赦。
“等等。”
臨門一腳,還未踏出辦公室又聽許宴青道:“以後不要再讓這些無聊的花邊新聞冒出來。”
“好的!”眾人提着一口氣趕緊出了辦公室。
剛出去,後腳林特助就敲門進來,“許總,這份文件需要簽下字。”
眼神不自然的瞥到了許宴青放在桌上的手機,亮着屏,一長串的通話記錄,都是未接通的。
許宴青看了幾眼后在最末尾簽了字,筆鋒張揚遒勁有力,與他這個人一樣,手段狠戾利落乾淨。
“還有。”許宴青叫住林特助,“去查一下南歲禾跟這個江南小鎮,事無巨細。”
“好的。”林特助接過他給的地址,盯着他的手機屏幕多嘴了一句:“那個……您要不要用別的手機號試試看?”
許宴青原本就冷的臉色此刻更是浸了霜,凌厲的眼神投過去。
林特助自知失言,頂住那倍感壓力的目光趕緊退了出去。
片刻后,許宴青撥通內線電話,“林特助,進來。”
“許總,陵城投資項目合同還在擬定,今天內完成。”林特助簡要說了下項目進度。
“不是。”
不是?那是什麼?跟其他董事的會議安排?
“把你手機借我一下。”許宴青開門見山,遲疑幾秒后又補了一句,“我手機壞了,打不出電話。”
“啊?哦…哦好。”
幾分鐘后,林特助看見許宴青臉色似乎更難看了,把手機還給他之後“啪嗒”一聲關上了門。
渾身就差在臉上貼上“我現在不好惹”幾個大字。
打工人難過的一星期,就從老闆的壞心情開始!
南歲禾接到電話的時候正跟宋晚聊着等下去哪吃晚飯,聽筒那頭只傳來“南歲禾”三個字,她就知道是誰了,紅紅的掛斷鍵沒有遲疑的按下。
面前的飯菜在眼前蒸騰出雲霧,宋晚點的都是她從前愛吃的。
“回國也不告訴我,還是聽齊遠說我才知道,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宋晚邊吃邊抱怨。
南歲禾給她盛了碗湯,笑着討好道:“齊遠說你那幾天去國外了嘛,正好給你個驚喜啊。”
“驚喜?你提前跟我說我會更驚喜。”
“我還沒問你呢!你跟齊遠結婚了?”
宋晚夾菜的筷子頓了下,“嗯,齊家跟宋家聯姻而已。”
“好可惜,沒有親眼看見你穿婚紗。”
“可惜個屁啊,你放心,等我下次結婚綁都把你綁來。”
“下、下次?”南歲禾大概想了下他倆離婚的場面,“我該先恭喜一下?”
放在一旁的手機陡然亮屏,顯示收到兩條微信。
是陳秦,《T-D》那個小助理。
陳秦:歲禾姐,很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其實你來的那天也是我第一天來,這些天跟着你一起拍攝我也學到了很多,我真的很喜歡攝影。
陳秦:很遺憾,收到通知我在《T-D》的實習期提前結束了,還沒來得及跟你道別,就在微信上跟你說一下啦。希望你萬事順意。
提前結束?南歲禾擰起眉,為什麼會提前結束?直覺告訴她,可能有許宴青插手。
“怎麼了?”宋晚拿了瓶酒坐下來隨口一問。
南歲禾把手機熄屏,“沒什麼,T-D那邊的事。”
宋晚沒再問,給她遞過去一杯酒,“來!慶祝我的貌美小嬌妻又回來了,你晚姐會繼續罩着你的!”
南歲禾猶疑了瞬,握住她遞過來的那杯酒,眉眼彎彎,像小時候第一次見她那樣,笑出了十二顆牙齒。
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宋晚喝醉了,在醉成一灘爛泥之前,還趴在南歲禾肩頭在街上大吵大鬧,罵完齊遠罵許宴青。
齊遠來的時候,南歲禾難得的看他黑了臉。
捂住宋晚的嘴,一把扛進車裏。
後座的宋晚已經安分了下來,齊遠先把南歲禾送到小區樓下,才驅車回去。
南歲禾走在小區里,很安靜,只偶爾有遛狗的住戶走過,最終她還是拿起手機把許宴青從小黑屋裏放出來,撥通過去。
那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打這個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現在願意聽了嗎?”
只這一句,南歲禾就明白了,陳秦的事,是他在插手。
她或許了解過他,可現在又好像不太了解了。
“陳秦的事……”
“是我。”
意料之內的答案。
“為什麼呢?”
“這樣你才會聯繫我,才會聽我解釋不是嗎?”
南歲禾知道他在說溫晴,“沒有這個必要的,我沒有生氣。你是你,我是我,這是你的私事。”
沒有這個必要?
呵!拎的可真清!
“那我動了陳秦你就生氣了嗎?”他聲音低啞下來。
“他只是一個實習生而已,與高高在上的許總又有什麼關係呢?”
“高高在上的許總……”許宴青喃喃默念了她吐出的這幾個冰涼的字眼,失笑后道:“我只是把他調到許氏實習了,機會與發展不比在T-D差。”
南歲禾沒什麼波動,徹底沉默下來,耳邊有風輕輕淌過,燙了她的耳朵。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許宴青非要跟她解釋,一次又一次,他以前不這樣的。
他們現在應該涇渭分明,互不相擾才對。
“那你應該得找他感謝你,而不是……”
“南歲禾,我不是來和你博弈的……”
“許宴青。”南歲禾打斷他的話,嗓音分明很柔,卻又異常果斷,“我們保持距離吧好不好?”
時間似乎有片刻的靜止,只存在他們之間的靜止,山野之上閃爍的星子也開始沉默。
他啞然幾秒后,再開口,嗓子好似在黑夜裏被點燃的香煙燙了個洞,喑啞低沉,“不好……”
而後南歲禾聽到電話被掛斷,“嘟”的一聲響。
是許宴青主動掛斷的。
今晚太過感性,她想她應該是有點喝醉了,否則怎麼會聽到他“不好”兩個字裏的固執與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