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人有好報
何嬸看着相似的兄妹兩人,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後輩一樣,連程元鑫這樣與之不熟的都不忍拒絕。
她這麼一說,程淼頓時便明白過來了。
難怪這次回來,何嬸說話底氣都足了,幾次三番地率先出頭幫她說話。
而且身體雖然看上去依舊瘦弱,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都沒有以前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了。
看來這幾年,何嬸過得也比此前好了。
如此一想,程淼便也不再拒絕,帶着程元鑫高高興興地跟着何嬸回家了。
何嬸的家還是原來的地方,從外面看就是簡單的土房子,但是進去之後,就能發現,裏面被何嬸收拾地十分乾淨亮堂。
和她記憶中,那被酒瓶子佔滿了空地,被酒臭腌入味,極為狹窄逼仄的環境有着天壤之別。
一進門的牆壁上,貼了一整面牆的獎狀。
上面都寫着同一個人的名字——陳振鄉。
他的另一個名字,程淼更有印象。
“說起來,怎麼沒見水生哥?”
提起自己的孩子,何嬸臉上的笑容頓時收都收不住。
她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探出頭來笑道:“你水生哥,前些年考上大學了!現在在城裏上班,還交了個城裏的女朋友。都好着呢!”
“昨年回家的時候,還帶着回來了,那姑娘水靈靈的,就跟小淼你一樣,一看就是城裏的孩子。他們本來今年就想回來辦婚宴,被我勸住了。”
說到這裏,何嬸也有些感慨,似是想起了自己當年,搖了搖頭,“我跟你水生哥說,男人啊,要先立業再成家,不能跟我一樣,走錯了路,耽誤人家姑娘。”
程淼頓時想起當初村裏的傳言,何嬸以前也是何家村的,家裏條件是數一數二的好,只是不聽勸非要嫁到泉水村來。
男人是個孤兒,何嬸也是看中他當年勤奮,吃苦耐勞,跟着他能有出頭日的。
卻沒想到還沒過幾年好日子,男人就被村裏的閑漢糊弄着,染上了酒癮牌癮……
何嬸估計也是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對自己唯一的孩子是三令五申,嚴格教育,陳振鄉也是當年少數沒有欺負程淼的孩子。
想到這裏,程淼寬慰了一句,“好人有好報,何嬸。”
她見何嬸灶頭鐵鍋兩頭忙,還要和他們說話忙不過來,不由分說地搶過何嬸手裏的柴火,熟稔地為她生火幫忙。
這一頓飯吃得天都徹底黑了下去,何嬸被酒折磨了大半輩子,今天卻也破天荒的喝了一小杯,藉著醉意把當年對程淼的那些歉意,憐意都抖落了出來。
程淼也知道,這些年何嬸心裏不好受,能讓她有個機會把這些鬱氣都吐出來,她也高興。
而且,一想到當初何嬸還上過幾年學,認得字,人也堅韌,她心裏便又有了主意。
趁着酒足飯飽的時候,她開口道:“何嬸,我準備推陳三牛當泉水村的新村長,你覺得怎麼樣?”
“三牛啊,不行的,小淼,你這些年不在,你不知道,三牛他爹死的早,上面兩個姐姐,把他養得遊手好閒的,成天不幹正事,不能不能。”
何嬸一聽,瞬間都嚇清醒了,連連擺手。
“但是陳方寸倒了,總得有人來當村長,我要在這裏長居,還是希望有個熟悉的人,總不能天天來找我的麻煩。陳三牛我這兩天接觸下來,我覺得人還是挺機靈的,只是不夠穩重,需要人牽着拉着。”
“年輕人壓不住他,老一輩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只認識何嬸你了……”
程淼圖窮見匕,差點兒沒把何嬸嚇傻了。
一想明白程淼的意思,何嬸就害怕地不行,“不行,不行,嬸子當了半輩子的農民,做不來這些事的!小淼,你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何嬸!”程淼抬高聲音叫了一句,把何嬸壓回凳子上,“何嬸,我知道你擔心做不好,但是我不是在這兒嗎。我相信何嬸,你可是大學生的媽!水生哥能走出去,不全都靠你嗎?”
“總之,您可以再考慮考慮,這個位置我一直給您留着。”
說罷,程淼便和程元鑫一起乘着夜色,離開了。
留下何嬸一人,看着眼前的杯盤狼藉,不知如何是好。
程淼讓哥哥自己下山離開,她自己尋了個理由回到了山頂。
此時,聚靈盆已經開始發揮起了作用,程淼眼中土地的基礎屬性都開始發生了變化。
靈力值在緩慢上漲,其中水稻田是漲得最快的。
程淼拿出相機支在田埂上,自己稍微跑遠了些,暗戳戳地蹲在草叢裏看着自己的田。
時針一圈圈轉過,夜色漸濃。
三塊田的靈力值都已經穩定到了30多。
在程淼都數不清自己打了多少個哈欠之後,閃着淚光的眼睛終於捕捉到了一道一閃而逝的黑影!
程淼頓時精神一振,第一道黑影閃過之後,隔了短短三秒,程淼便看到了無比神奇的一幕。
只見夜色下,平整的泥土地竟如同翻滾的浪潮一般,自下而上地翻起一圈一圈的土浪!
同時,一道道黑灰色的影子也從掀起的土浪中鑽了出來。
三塊地,短短時間便出現了數不清的灰影,成群結隊地在半空中飛舞,像是一條條長着翅膀的長蟲。
它們極有紀律地在空中結隊,而後一個接一個地扎進了水稻田裏。
第一條黑影鑽進了瓷盆,變成了一縷細細地白煙,在夜色下無比的顯眼。
但同伴的消亡似乎並沒有讓這些東西清醒,它們首尾相接地赴死,彷彿不知道自己正邁入奪命的陷阱。
而程淼,大腦已經被叮叮噹噹的聲音填滿了。
任務進度跟瘋了一樣不斷跳動,短短時間就漲到了70%!
而此時,半空中還在盤旋的虛影已經不剩多少了。
這些倖存的傢伙擁有更加嬌小的體型,如果這是一整個的族群,那麼它們應該是受到保護的幼崽。
但它們仍然在前赴後繼的撲進聚靈盆。
就好像那裏面有什麼它們絕對無法拒絕,無法抵擋的誘惑。
程淼在草叢裏錘了錘自己蹲麻了的腿,天色已經漸漸由暗轉亮。
當視線中再也捕捉不到任何一條長蟲似的黑影時,程淼才終於放鬆身體,站了起來。
她抖抖雙腿,往水稻田走去,從泥裏面把聚靈盆艱難地拔起來一看。
果不其然,瓷盆里又多了幾顆透明的珠子,在盆底一灘漆黑的的不明液體裏滾動着。
但是任務進度卻卡在了90%,不動了。
同時聚靈盆取出來之後,田地的基礎屬性便立馬開始下降,按照這個速度,等天亮的時候估計聚靈盆帶來的提升就會全部消失了。
程淼思索了一下,把堆肥瓶子拿出來,裏面的黑色液體早已經變得澄澈透明,泛着微微的綠色。
而她眼中,三塊田地的屬性已經下降了三四點靈力,肥力也有所損失。
她把瓶子中的液體倒出來,隨意灑在三塊地里,又把聚靈盆里的黑色液體裝進去。
緊接着,便看見數字瘋狂跳動,耳邊彷彿迴響着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音。
待數字停止波動,程淼再看過去,肥力只是微微增加,但靈力值可是瞬間暴漲了整整十點!
【土地肥力:80/72/79
靈力:46/42/44
適宜作物:中級靈谷、中級靈蔬】
可惜等聚靈盆的效果消失之後,靈力值就會下跌二十左右,只依靠田地本身應該無法突破低級品質的桎梏。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程淼的任務竟然還是沒有完成,還差5%,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疏漏。
程淼站在田埂上沉思片刻,探手把相機拿了過來,慢速將黑影們出現時,以及消失時的幾分鐘錄像看了兩遍。
終於在視頻末尾的幾秒裏面,捕捉到了原因。
在所有黑影因為聚靈盆瘋狂的時候,有一條黑影一直盤旋在所有虛影的外側,就像是族群的偵察兵。
而到最後,所有黑影都被聚靈盆消滅的時候,它似乎終於發現了異常,迅速地鑽回到了地面之下。
程淼來到視頻中所拍攝到黑影消失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手指粗細的洞。
“看來你就是那5%了。”
程淼杵着下巴,正思考着該如何把這條機靈的“蟲子”釣出來。
便聽見背後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陳三牛又一次焦急地報信聲。
“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程老大,快,快回宅子,何佩蘭死了!”
“什麼?!!”
程淼蹭的站起來,扭頭看向滿頭大汗的陳三牛。
“是真的,何佩蘭死了!陳方寸和陳金寶兩個不要臉的,把屍體抬到老宅子門口,非說是你把人氣死的,要你賠錢!不然就讓你吃官司!”
陳三牛看樣子是還沒醒就被叫起來給程淼通風報信來了,此刻衣衫不整的,汗衫濕了一大片。
但此刻沒人注意到他的形象,程淼什麼都顧不上,抬腳就往村裡跑。
一邊跑還一邊問,“怎麼回事?”
“何佩蘭怎麼死的?”
“不知道!兩個狗東西拿塊白布把何佩蘭裹起來了,還叫上了何佩蘭她家裏人,七八個人把擔子圍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到何佩蘭的影子。”
陳三牛自然也不信“氣死”這麼個荒唐的死法。
但人都已經死了,當務之急是要趕快把這事兒蓋過去。
不然死個人這麼大個事兒,要是真被陳方寸扣到了腦袋上,即便是對程淼來說,也是一樁麻煩。
兩人趕到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但程家的老宅子門口已經圍了一大圈人了,隔着老遠都能看到那邊的人頭攢動。
程淼好不容易趕到,還沒喘口氣,就被站在外緣的一個人看到了。
那人明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神采飛揚地高聲道:“來了來了!程家姑娘來了!”
此言一出,人群立馬紛紛讓開,給程淼讓出來一條通道來。
程淼掃過那一張張神采各異的臉,忽視那些看熱鬧的目光。
一雙眼直刺人群中心,陳方寸和陳金寶父子倆坐在擔架前,捂着臉哭得很傷心的樣子。
兩人身後,站着男男女女五六人,圍着中間的擔架,同樣哭聲震天撼地。
那張白布緊緊地裹着裏面的人,單從外面根本看不出死因。
就在程淼沉下心來觀察的時候,正趴在擔架旁痛哭流涕的老婆子看到了她,頓時像是見到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害蟲一樣撲了上來。
“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
“你個殺人犯!”
“殺人償命!你賠我女兒的命啊——”
……
程淼皺着眉閃開,冷眼看着老人踉蹌着跌倒在地。
“媽!你沒事吧!”
擔架旁幾個人趕緊沖了過來,把人扶了起來,憤怒地盯着此刻面無表情的程淼。
“你還是不是人啊!之前就氣死我們家小妹,現在還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摔死我媽是不是!”
程淼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頭向陳方寸走去。
“何佩蘭到底是怎麼死得還不知道,你們就這麼急着在我身上扣帽子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是你搶了我家小妹的房子,還掰折了她的手。要不是你,我小妹剛嫁了人至於跳井淹死嗎?!”
“淹死的?”程淼一下轉頭,盯着出聲的男人,冰冷如刺一般。
男人被那樣一雙眼盯着,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但是他立馬反應過來,挺了挺胸脯大聲喊道:“怎麼?淹死的就不關你事兒了是吧!要不是你,我小妹活得好好的呢!你個殺人犯,今天必須要給我們何家一個交代!”
“交代,我可以給!但前提是我要驗屍,要真是她自己跳的,我什麼條件都接受。”
說話間,程淼已經來到了擔架前。
驗屍的話,也是看着陳方寸兩人的眼睛說的,那目光彷彿早已經看透了兩人的把戲。
“你們就這麼找上門來,要定我的罪,拿賠償金,怎麼也該讓我看看這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吧!”
“白布裹得這麼緊,裏面到底是不是何佩蘭都不知道,怎麼,我看起來很像冤大頭嗎?!”
那雙眼如同利刃一般,盯着陳方寸父子倆,讓兩人隱藏在手掌之下的面孔頓時一滯。
兩雙並不相同之處的眼睛中,這一刻卻迸射出了相似的陰冷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