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離山

聽到這句話，許青陽道：“葉陰明，這幾人擅闖本教光明頂，又想帶走盜取聖火令的完顏青，如果今日就這麼放他們離去，本教顏面置於何地？”沖石軒道：“教主，今日絕不能放他們下山！”辛明當先響應：“不錯，不能放他們離開，五行旗何在？”烈火旗、巨木旗掌旗使高聲應和，“將他們當場格殺，一個不留。”兩旗教眾轟然響應，就要動手。

“且慢。”石軒皺眉望向眾人，“我說動手了嗎？”

眾人一齊停步，“教主，‘焚我殘軀，熊熊烈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本教教義所在，就算強敵臨前，教中兄弟也不會退縮半步。前日完顏青盜走我教聖火令，不思歸還不說，還巧言令色，謊稱遺矢西域。今日強敵上門，不光打傷我教兄弟，還要帶走犯下如此大罪之人，如果今日就這麼讓他們下山，我明教如何還能在江湖上立足？教中兄弟，難保不會寒心！教主，還請三思啊。”許青陽抱拳拱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辛明，烈火、巨木二旗眾人都道：“教主，還請三思。”

石軒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葉陰明瞥了許青陽一眼，忽然笑道：“完顏青遺失聖火令之事不可不罰。”許青陽聞言，面露詫異神色，不知道這個一向與自己不對付的人怎麼會向著自己說話，卻聽葉陰明續道：“教主允諾之事也不可作廢，否則傳揚出去，江湖上的英雄都會說本教都是失信食言之輩，徒惹恥笑。”

“咱們一齊上，宰了他們，再約束教中兄弟不準把這件事說出來，江湖上的人便不會知曉。”辛明目透狠色，咬牙切齒的道。

“好啊，小和尚武功超卓，我是攔不住他，我們對付其他人，他便交給你了。”葉陰明冷笑一聲，瞥向辛明。辛明一怔，一張臉陰了下來，被噎得說不出話。石軒大手一揮，道：“不要吵了，陰明，你有何想法？說出來聽聽。”

“好，多謝教主，那我就直說了。聖火令既然是青丫頭弄丟的，理應由他們尋回。如果他們答應了，那就罷了，否則小和尚武功再高十倍，明教上下，也會跟他拼個你死我活。至於咱們比武受的傷，吃的虧，呵呵，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石軒眼前一亮，點了點頭，許青陽卻道：“他們現在答應，可一旦下山後遠走高飛，不思尋令，卻當如何？此議大為不妥。”

這時賀辛夷忽然道：“我大哥豈是失信之人，你們如果不放心，我留下來做質。”

“不可，辛夷，咱們一起來的，就一起走，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覺心急道。

“你武功不行，要留也是我留。”風扶搖道，“以我的劍法，他們這些人，除了這個皓月使我對付不了之外，其餘的人，我至少有把握不會輸。”

“師父，師有事，弟子服其勞，還是讓我留下吧。”

“心哥兒，我腿腳不好，肯定不能和你們去西域那麼遠的地方找甚麼令，還是我在這的好。”

“不行，不行，你們誰都不許留下，要留也是我留。青青，你去找聖火令吧，我不能把他們留在這。”覺心道。

完顏青瞪大眼睛，道：“你在這裏，我怎麼能獨自離開？你留下我也留下。”

“哼，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們把明教當做什麼地方？”許青陽怒道。

“哈哈，咱們明教可真是豪傑來投，英雄匯聚之地，既然都不想走，那就都留下來，加入本教，一起做教中兄弟好了。

”葉陰明哈哈大笑道。

“哼，他們都留在這，誰去尋聖火令，真是胡說八道。”杜天河白了葉陰明一眼，搖了搖頭。

石軒輕咳一聲，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道：“你們若是想下山，須得留人做質，並將聖火令尋回，否則誰也別想離開。”

覺心當先道：“好，我留下。青青，你帶着他們去尋聖火令，尋到了再回來找我。”

“不，你留在這，我也在這，讓他們去吧，什麼時候找到了，什麼時候回來接咱們。”

風扶搖哼道：“你們幾個真是羅里吧嗦，不要爭了，讓我留下就行了。”覺心和賀辛夷等人連稱不妥，幾人正自爭論不休，葉陰明大聲道：“不要吵了，真當我明教是市集貨坊嗎？你們爭來爭去也沒個結果，依我看，不如你們抓鬮，誰抓到了，那對不住了，就得留在光明頂做客一段時間了。”

風扶搖道：“好，就是這麼著，咱們來吧。”

覺心遲疑道：“這，這怎麼能行？”

“別拖拖拉拉的像個婆娘一樣，快點吧。”風扶搖皺眉喝道。完顏青道：“覺心，若是你抓中了，我不管別人怎麼樣，反正你別想攆我走。”

覺心沉吟一會兒，道：“既如此，好吧。青青，若你留下，我也留下。”二人目光對視，一切盡在不言。葉陰明聞言哈哈一笑，吩咐下人拿來文房四寶，撕下六塊同樣大小的紙條，在其中一張上寫了“留”，其餘空白不寫，搓成紙團讓幾人進行抓鬮。

眾人抓過，打開一瞧，卻聽賀辛夷道：“哈，大哥，你們誰也別爭了，是我留下來。”

“辛夷。”覺心眉頭大皺，望着賀辛夷，賀辛夷抬手止住他話頭道：“大哥，一開始我就說要留下了，果然被我抓中，此乃天意。你也不必為我擔心，我們蝴蝶谷採藥門以醫術稱著江湖，用毒的本領也是數一數二。明教的人如果對我圖謀不軌，呵呵，我這麼多年用毒之術可也不是白學的。”

“師父，我也留下吧。我在這裏，與賀師叔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你與師娘便放心去尋聖火令，待尋到了便來接我們。”許葵心裏存了個心思，除了幫覺心之外，他還想離辛明近些，好讓他有機會能夠手刃仇人。

覺心心裏亂糟糟，此時卻沒猜到許葵的心思，仍是皺眉不語，此時石軒開口道：“小和尚，在你尋回聖火令之前，我保證他們兩個毫髮無損，明教上下，均以貴客之禮待之，你瞧如何？”

覺心聞言略作沉吟，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有石教主這句話，我便放心了。辛夷，葵子，你們就在這裏等我。我和青青儘快將聖火令尋回，接你們下山。”

“好，大哥，我和葵子就在這等你。”賀辛夷笑道，許葵亦是點了點頭。

風扶搖道：“嗯，我便留在昆崙山附近，時不時的上山瞧一瞧，看看辛夷和葵子，你就放心的去找聖火令吧。”

“心哥兒，我也是這樣，和扶搖一起待在昆崙山附近。”

覺心點了點頭，抿着嘴，重重拍了拍幾人的肩頭，男人之間大多時候不需要太多言語，便會明白彼此的情誼，四人對覺心均是洒然而笑，一切盡在不言。

覺心又道：“石教主，我還想和他們說幾句話。”石軒點了點頭，示意允可。覺心將幾人拉到一邊，細細囑咐。然後對許葵傳授陰陽相諧之理，將自己的心得盡數傳授。許葵也是針對遇到的武學疑難一一詢問，覺心耐心講解，二人一傳一學，過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結束。

覺心回到眾人身前，對石軒道：“石教主，我和青青這便下山了，您靜候佳音吧，至於我兄弟和徒弟，就勞您多多照看了。”石軒點頭答應，正在這時，葉陰明忽然道：“小和尚，我還是不太放心，一旦你遠走高飛，我明教雖然遍佈天下，可找你們兩個，也難保不是大海撈針，便讓我和你同走這一遭吧。”

覺心大皺眉頭，不知葉陰明是鬧哪一出。石軒亦道：“陰明，你又想離開光明頂？”

葉陰明笑道：“嗯，咱們與小和尚不是很熟，也不知其是忠是奸，所以還是讓我看着他點比較好。”

石軒皺眉，仍要說話，就聽許青陽道：“教主，皓月使所慮，甚有道理，還是讓他監督覺心和完顏青較為妥當。”

杜天河亦道：“不錯，教主，一旦二人不管他人死活，隱姓埋名躲藏起來，聖火令可就找不回來了。皓月使此舉，我深表贊同，還請教主允可。”

林瀟見覺心和完顏青要離山，早就妒意大生，見狀連忙道：“皓月使教務繁重，豈能隨意離開，還是由我跟他們一起去吧。”

辛明冷笑道：“你？憑你的武功，能打得過小禿賊？到時候他們跑了，你可攔不住。”林瀟氣急：“那你也跟我去！”辛明哼道：“恕難奉陪。”

石軒心中冷笑，許、杜二人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葉陰明離開光明頂的舉動正中二人下懷，使他們爭奪教主的把握大大增強，甚至可以趁其不在總壇之時，立即動手，將自己逼離教主之位。他心道：“此時我暗疾已愈，再無隱患，他們兩個既然心懷鬼胎，我便趕在頭裏下手，讓他們措手不及。”想到這裏，信心大增，於是道：“好，陰明，准你下山，由你督促他們儘快尋回聖火令，不得有誤。”

“是，謹遵教主之命。”葉陰明拱手道。

覺心帶着完顏青、風扶搖、王百損走出光明頂總壇大門，覺心滿臉不舍，與賀辛夷和許葵依依作別，賀辛夷和許葵卻是臉上帶笑，好讓覺心寬心，與幾人拱手而別。

後來，覺心西行尋找聖火令，一去經年遍尋不得。而賀辛夷憑藉醫術和毒術使明教上下盡皆欽佩，由明教眾人保舉，加入了明教。自那以後，蝴蝶谷一派加入明教，成為明教一支。到了元朝末年，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張無忌機緣巧合之下從蝴蝶谷傳人胡青牛身上學會了醫術，更青出於藍。張教主退隱江湖后，便將蝴蝶谷的醫毒之術選傳人流傳了下去。到明朝時，明教受朝廷打壓，改名日月神教，蝴蝶谷傳人殺人名醫平一指還曾為一代劍俠令狐沖治過傷，劍俠令狐沖更是獨孤九劍的傳人。平一指的醫術來自賀辛夷，令狐沖的劍術來自風扶搖，二者淵源甚深，只是二人均不自知罷了。到了清朝時，蝴蝶谷一脈更有“毒手藥王”無嗔大師，將醫毒之術彙編成書，名為《藥王神篇》，將醫毒之術發揚光大，流傳後世。

而許葵留在光明頂后，日夜苦練武功，以求除掉辛明，報了不共戴天之仇。後來一次辛明受命下山，他便暗中跟隨，尋機下手，豈料武功未成，不是其對手，重傷瀕死之際被當時年少的忽必烈所救，因此感念於心。後來武功大成，報仇雪恨之後便追隨忽必烈左右，甘心做一名太監，保護忽必烈安全。他在忽必烈身邊時，潛心鑽研陰陽相諧之理。因其下體已殘，體質特殊，與常人大為不同，故而另闢蹊徑，將體內至陰至陽之氣以與覺心毫不相同的方式融為一處，創作出了另外一門驚世駭俗的武學。許葵師從覺心，對其崇慕無比，常將覺心比作耀於九天之上的太陽，而他名字中有一“葵”字，因此以秉性向陽之葵花以自比，所以這門武學就叫做《葵花寶典》。《葵花寶典》在明朝時曾惹起軒然大波，險些將當時已改稱日月神教的明教弄得四分五裂。那時的日月神教之主東方不敗，還未將這門武學練至大成境界就已無敵於天下，號稱天下第一。後來東方不敗被劍俠令狐沖等人所殺，《葵花寶典》被任我行毀去，從那以後再不復在江湖上出現。

以上皆是后話，在此不提。只談覺心與眾人下山，一路有葉陰明在畔，是以暢行無阻。下得山來，走了十餘里，完顏青第一個忍不住了，皺眉沖葉陰明道：“葉陰明，你下山肯定不為了跟着我們，到底打得什麼算盤，現在可以說了吧。”

葉陰明哈哈大笑：“青丫頭，你果然聰明。不錯，誰有那許多閑工夫做你們的跟屁蟲，我下山自然不是為了跟你們一同找聖火令。”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葉陰明笑了笑，掃了幾人一眼，道：“好吧，我也不妨跟你們說了。方才你們也瞧見了，光明頂上的人，可都巴不得我走呢。”

“不錯，教里的人個個心懷鬼胎，許青陽、杜天河和教主爭得厲害，到時候教中搞得亂七八糟，你留在山上，難保不被卷進去。”

“呵呵，憑許、杜二人，還不能把我怎麼樣，只是教主於我有恩，我為其療傷，雖說算是還了恩情，可他一旦求助於我，我推脫不過之下一定會幫他。我實在不耐煩勾心鬥角、自相殘殺的事，所以只好找個借口離開，求個眼不見心不煩。”

“哼，都說你憊賴，無心教主之位，一點都沒說錯。”完顏青哼道。

“呵呵，教主有什麼好，一天天俗事纏身，煩得很。我武功不弱，天下大可去得，做個閑雲野鶴豈不妙哉。”

這時風扶搖插口道：“我倒是覺得，明教若是由你做教主，倒比其他人好上百倍。”覺心、完顏青和王百損聞言一愣，都是不自禁的點了點頭。葉陰明見狀，苦笑道：“還是別找我了。”覺心道：“只怕你到時候躲不過。”

葉陰明苦笑道：“那便到時候再說。”頓了頓又道：“好了，我的目的已達到，咱們就此別過吧。”沖覺心道：“小和尚，我以為我武功挺厲害了，豈料你年紀比我小，武功更加了不起。嗯，咱們下次相見再好好切磋一番，你可別讓我失望。”

葉陰明行為洒脫，覺心對其心有好感，於是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葉陰明哈哈一笑，轉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