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第五章
般若波羅蜜咒是須彌山鎮山之寶,其在帝釋天手中的威力堪比一個軍團。須彌眾曾將其視作善見城最大的保障之一，然而如今，他們正吃着它的苦頭。
阿修羅族最近突然出現了一名白髮黑瞳的幼童，手中執掌般若波羅蜜咒,縱橫沙場無往不利,逼得須彌山軍隊節節敗退。
各部大將都不敢與她正面交鋒,一個是因為般若波羅蜜咒確實棘手，另一個則是因為她的身份。
這位少女長得與帝釋大人極其相像，叫人一望便知她的身份。
在此情形之下,阿修羅、夜叉和羅剎組成的聯軍一時勢不可擋，將北方二城穩穩佔據。
“凝歡,不要亂跑。”
墨焰輕聲囑咐着在前面飛奔的幼童,臉上帶着慈愛的笑容。
“母親大人，快看呀,樹上長了好多珍珠。”幼童白髮黑瞳,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年紀，身上穿得卻是軍中統一的甲胄,“嗚哇,還有瑪瑙和翡翠，好奇怪，它們為什麼會長在樹上？”
昨日一場長生雨,須彌山上的金樹銀花又結出了寶石的果實。凝歡自小生活在阿修羅界,從來不曾見過此情此景。
她年紀雖小,但天賦異稟,剛一出身便有上仙的修為。這些巨大堅實的金樹銀花,在它小腳的幾次輕踹之下已是搖搖欲墜。
“下雨啦下雨啦,是寶石雨！”
寶石珍珠齊齊從樹梢之上落下,噼里啪啦一陣煞是好看。凝歡高興地拍着手，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熱鬧。
墨焰無奈將抱起，免得須彌山的花草再受摧殘。
“不準淘氣，這些樹在須彌山長了不知多少年，你為何平白就要損害它們？”
她揮了揮手，將金樹扶回正位，嚴肅地批評着女兒的惡行。
凝歡滿臉不解地道：“可舅舅他們不都這樣嗎？羅剎族的幾個叔叔摘了好多好多寶石回去，他們還想着要把這些樹移走呢。”
墨焰眉頭微攏，聲音低了些許，似乎帶着怒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凝歡自小在母親身邊長大，受她親自教養，對她的情緒變化極其敏感。
“今晨……母親，您生氣了嗎？”
她最怕的就是母親生氣傷心，聲音立即嬌怯不安起來。
“母親當然生氣，只是放任了你幾天，你為何就將母親教導你的事盡數忘卻？”
凝歡立即摟住墨焰的脖子，“是凝歡錯了，母親不要生氣，凝歡沒有忘記您的教導。只是舅舅……”
墨焰知道哥哥在給她灌輸什麼思想，“你是聽母親的還是聽舅舅的？”
凝歡思考了一會兒，好認真地道：“我自然是聽母親的。”
舅舅雖然是阿修羅王，但他也好怕母親，她自然是要聽母親的。
“那就好，你要記住，你的另一位母親是須彌之主，誰都能夠斬殺須彌山部眾，只有你不能。我讓你誦念經文是為了逼退他們，不是讓你傷害他們……包括這須彌山的一草一木。”
凝歡乖巧地點點頭，黝黑的瞳仁中卻滿是疑惑。她一直都不明白，既然自己的另一位母親是帝釋大人，母親又為何要與她作對呢？
然而無論她怎麼問，母親都不肯告訴她答案，反而總是露出一副叫人看了好難過好難過的表情。
凝歡已經學乖，不再追問母親。
“那羅剎族那些叔叔們怎麼辦？”
“隨他們去吧。”
“哦……”
凝歡這段時間接觸的人魚龍混雜，性子也野了不少，墨焰不得不將她帶在身邊，耳提面命地教導了幾天。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原本帶着這樣一個孩子是極其荒唐的。然而凝歡所掌控的般若波羅蜜咒實在太過強大，敵人經常不戰而退，夜叉與羅剎不多久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阿修羅王更是覺得臉上有光，恨不得將外甥女時時帶在身邊。
他是知道的，須彌山不敢與他們正面交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投鼠忌器。凝歡是帝釋天之女，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
“舅舅！”
阿修羅王這個當舅舅的對外甥女極為疼愛，這也使得凝歡對他十分依賴。除了母親，她最親近的人就是舅舅舅母。
阿修羅王將飛撲過來的外甥女抱起，見妹妹正一套功法練完收招，不禁哈哈一笑，“焰兒修為似乎又有長進啊！”
阿修羅族並未駐紮進北方二城，墨焰不過是帶着女兒駐守夜叉族陣線，進行協力助戰而已。
所以能在這裏見到阿修羅王是極其少有的。
“你怎麼來了？”
墨焰的聲音是一貫的冷清，絲毫沒有兄妹間的熱絡。
“哎，焰兒你怎麼這麼說，我當然是來看看親愛的妹妹和外甥女啦。”阿修羅王逗了逗懷裏的凝歡，感嘆道，“不知不覺凝歡都那麼大了……唉，真不知道哥哥我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他聲音頗不如意，墨焰無聲嘆息。
“嫂嫂還是不肯理你？”
這一句似乎正中阿修羅王下懷，頓時倒豆子般向妹妹傾訴起苦水。
“哎呀別說了，你看我這下巴，”他揚起脖子給墨焰指自己的下頜，“就是你嫂子給我咬的，多大人了，屬狗的嗎？讓我在下屬面前丟盡了臉。我都那麼低聲下氣去求她了，她竟然一點兒都不心軟。當初以為她性子軟，沒想到那麼犟！”
阿修羅突然反叛，從乾達婆族嫁過來的王妃處境自然最是尷尬。當初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乾達婆少女，這一氣竟氣了十幾年，至今不肯讓阿修羅王碰她。
“嫂嫂自有她過不去的坎，你又何苦逼她。”
墨焰微斂雙目，濃密的睫毛下一片陰影，叫人看不清她的目光。
“我、我也沒想逼她，只這甚至都不是阿修羅族與乾達婆族兩族之間的事，你說她那麼義憤填膺做什麼？再說出嫁從夫，她既然已經嫁到了阿修羅族，又怎麼還操着這須彌山的心？”
墨焰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那按哥哥您的說法，我該幫着帝釋大人才對，如今又為何在這裏？”
阿修羅王的臉色不禁一變，一時懊悔起自己說了這不該說的話題。
“那又怎麼能一樣……咳咳，對了，”他忙不迭想要扯開話題，記起了今日來的目的，“焰兒，我找到紅蓮之焰原本的劍鞘了，這次專門給你送了過來。”
紅蓮之焰本是上一任阿修羅王，墨焰父親所擁有的寶物。他未將之傳給兒子，反而留下遺囑將它給了唯一的女兒。
然而墨焰回到阿修羅界之時，得到的只是一把劍身。眾人尋遍阿修羅宮也不曾發現劍鞘所在，無奈只得重新打造了一個劍鞘。
更換劍鞘於劍本身的威力來說並無多大的影響，只是紅蓮之焰元原本的劍鞘是一件不俗的法寶，丟失着實令人可惜。
“劍鞘？”
墨焰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阿修羅王卻是一直記得。曾經父親將劍傳給妹妹，他的心中不能說完全沒有疙瘩。然而比起怨言，阿修羅王更多的是感到疑惑不解。
他自覺不是小肚雞腸之人，若父親真的看重妹妹，他願意讓出阿修羅王之位。可父親將王位傳給了他，卻把幾乎象徵著阿修羅王身份的寶器傳給了墨焰，這其中究竟又有何深意呢？
他無法撇除心中的疑慮，自然更加在乎紅蓮之焰的存在，記掛了這許多年，沒想到如今倒是讓他找到了劍鞘。
“是的，正是紅蓮之焰原本的劍鞘，”阿修羅王從儲物寶器中拿出一把通體玄黑，紋理古樸的劍鞘，鞘身上一個“焰”字若隱若現，隱約流轉着紅光，“我們一直以為不是在宮中就是在寶庫中，沒想到卻是在兵庫里。”
兵庫中通常只存放一些低階的寶物，可以大量配給軍隊，阿修羅王甚少會去親自過問。最近戰事激烈，兵庫中的寶物損耗較多，物品漸少，這劍鞘自然便顯眼起來。
墨焰並未有多驚喜，卻也接到了手中，“我會看一看的。”
阿修羅王見她並不熱絡，無奈道：“焰兒，不是哥哥我多事只為給你送個劍鞘，着實是這舊劍鞘絕非那新的可比。它本身也是一件難得的寶物，不僅有記錄影像的功能，還能斷人言語真假，助人協定盟約。”
“看來都不是什麼與戰鬥有關的功能，記錄影像有記錄玉簡，斷人言語有試金石，協定盟約有歃血木。”
“但這可是三合一的寶物，還是把劍鞘！你想你帶它上戰場，不僅能用下記錄下殺敵的英姿，還能審訊犯人，協定條約，多方便？”
墨焰不懂哥哥的浪漫，卻還是決定尊重他的喜好，“好吧，我會妥善使用的。”
阿修羅卻是半刻不願等待，“焰兒，不如你現在就先試試它還合不合用吧？”
“母親，我也想看！”
墨焰嘆了口氣，看着兩人的期待的目光終究沒有拒絕——兄長好歹親自給她送來了。
她抽出紅蓮之焰，下一個動作便是還劍入鞘。然而，當劍身即將插·入劍鞘口的時候，劍鞘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紅光。
墨焰只覺得手上一燙，劍鞘應聲落地。
然後，鞘身在空中投射出了兩道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