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系統新容器 心腦再兼容
夏季，光把這房間捂熱。
方湘滿頭大汗，躺在床上靜靜呼吸着，每每呼吸吐納就感覺全身緊繃而毛孔舒張。眼前是各種各樣的殘像，關於自身從何處來、未來要到哪裏去；鼻間是萬物生靈的味道糾纏在一起，大的區別是可以攝取、不可以攝取；耳邊是各種細小的聲音，若是專心能捕捉到飛蛾穿梭的行徑。
“老爺。”
丫鬟弱弱喊着。
“進來。”
方湘應道。
丫鬟端着熱乎乎的蓮子粥，到羅帳前跪下，呈到床沿。
“這是您要的熱粥，蓮子去心慢燉的白粥，放了兩顆冰糖。”
方湘讓人放下，心中卻是感嘆這東西味道簡直令人作嘔，看來正在萌芽和生長的系統需要的是更粘膩的東西。
“還是沒有管家的消息嗎？”
“沒有。全府上上下下的人一起幫忙，找了兩天都沒人，又有近衛軍出去尋了。”
“啊……”方湘劇烈咳嗽，聲音里儘是沉痛，“我的管家。”
“老爺，您先調養好身心，我們會儘力尋找的。”
“能找到嗎？還能找到嗎？”方湘側身，透過縫隙死死盯着慌慌張張的丫頭，“你說說，到底是什麼妖怪盯上宰相府了？”
丫鬟年齡不大，經不得盤問，終於是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而她低眼的瞬間，喉頭鬆開身下一軟，嚇得直抽搐。
窗下有一灘暗紅的東西，是毛和肉爛在一起了，上面有金色和紅色的細管在纏動、一條一條連着床上的人。
“看見了？”
“老爺，老爺，我這個月做滿就到時間了。之後會老家，定是安安分分做人，什麼都沒看到也不知道。”
“你這丫頭從進府里來，膽子就是頗大的，看到床底的穢物還知道求饒。終究是見過大世面，太聰明啦！”方湘冷笑着，盯着那姑娘沉沉念咒，“收拾乾淨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弔死吧。”
丫鬟全身一顫，雙瞳潰散失了魂，喝了粥便起身往外走了。
“是，老爺。”
方湘平躺下來，閉上眼睛，讓金蟲和紅蟲不斷探伸汲取死屍。
“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覺越來越爽了。
次日黃昏雨後，宰相府上上下下接到通知，到祠堂外集合。一眾人到后發現，大老爺方湘跪在門外祭祖，紛紛行大禮。
頭髮花白的男人舉香，望着那高高的牌匾，語帶哽咽。
“方家列祖列宗在上，大良國前朝邪祟尚存，三番四次來犯我家宅！短短數月已出幾條人命，現在連孩兒親信的管家也不知所蹤，堂堂宰相府竟落得人心惶惶！”
“老爺，您不要擔憂，現在已經派人出城尋找了。”
“是啊老爺，老管家吉人天相，沒事的。”
方湘顫顫巍巍起身，看着眾人是雙眼通紅。
“我怎會不擔憂？你們既然在府中辦事，方家便該負責，如今妖皇餘孽作祟……”
“老爺，老爺！”
幾個得力的見人要倒，馬上去扶。
方湘緊緊抓住來者，站穩后閉閉眼道。
“不能再心慈手軟了，妖皇執政多年，手下權貴和妖精鬼怪實在厲害。雖然大勢已去，但暗中仍有逆賊作祟，放任下去就是留白蟻啃食我大良國！”
“大人說得是！”
他拍拍眾人的肩膀，搖搖晃晃走下台階，摘下官帽。
“今日上朝，我便要稟明皇上，請他下旨整治無極一脈。就算當不成宰相，甚至要死，老臣子也絕不再姑息！”
方湘端着帽子離開，身後一眾家僕跪地不起。
當天他冒死相諫，哪怕有人指責這樣的作為是趕盡殺絕，更有多名前朝要員要挾。方湘拿住了新皇年輕氣盛的心理，拿到了肅清餘孽的權力，於當天正午施行。
犯下重罪歸鄉的，下令處死並株連九族；貶斥的發配邊疆，承擔開荒的工作；朝中那幾位暫歇，配合調查后再發落。
“方湘！好個苦肉計啊！你才是那殺人兇手！”
有兩個被押出城門的破口大罵。
方湘只望着他們，眼中熱淚翻湧，拱手對天。
“老臣子對大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妖皇在時肆虐，死後你等賊子繼續作亂。苦的是百姓，累的是子孫萬代，再怎麼辱我也絕不後退了！”
這些言論很快傳出宮牆，煽動起民憤民怨，於黃昏時徹底爆發。人們跟着發配出城的車子，一路追一路罵，整個若安城烏泱泱一片。洪洋望着人群，退回到自家客棧，喃喃自語。
“現在才算改朝換代咯。”
方湘望着斜陽和遠去的隊伍，上了自家馬車。
“回府。”
夜半三更，又下雨了。
方湘聽雨落，驚雷陣陣后落下幾道閃電，劈得祠堂透亮。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望着列祖列宗的名字，淡然道。
“千百年來的改革都伴隨着犧牲，我方家對大良國，仁至義盡了。”
他拿出通往地閣的鑰匙，手上的東西沉甸甸的，要守住光便要守住暗。皇權富貴的另一面，方家接受並運作着，只要這體系不倒便能傳承下去。
方湘戴上面具，下去的步伐比平時輕盈些。
地閣人來人往，每個見他的都拱手行李。
神奇的事發生了，有了系統的加持，他經過這些金主時能瞬間捕捉到種種欲求。現在的五感面對眾生，敏感到全身血液翻騰，從前的處心積慮現在只需一、兩句便能深入其心。
不過千步，談成的事便有七八。
他於廳前瞧人買賣舞娘，興起多喝了幾杯，暈乎乎的到了暗閣。方湘腳下踉蹌，饒有興緻念道——
“南山金府十三娘。“
這些智者是專聽人煩惱，幫助懺悔的。
方湘進入后，坐下來盯着滿面皺紋的老者。
“我來懺悔。”
“犯的是什麼事呢？”
“這江山……這江山。”
方湘不急不緩，把自己入官以來的事和這世事變遷說了個遍，竟不帶任何情感。他置身事外，是想聽實話，這一路走來是對是錯。
“方大人，您有智慧，這便是苦難的根源。您想拯救蒼生，回頭看卻見人間道根本是泥沼，後悔無路了吧哈哈哈。”
方湘聽到老者的聲音走調，抬頭一看驚得一身冷汗，面前的東西變了。它的面部像是水一樣而上面的眼睛、嘴、口、鼻在流動。忽地一切停住了，爆炸開來鑽探出無數金色的、紅色的細管，一條條的端部有開口長着密密麻麻的牙齒。
“無，無極，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方湘死死抓住心神，試圖控制這畸形的怪物，卻絲毫不起作用。他全身僵硬，只得任那千絲萬縷的管道叫纏着、爬上面部，腦中響起那熟悉陰暗的聲音——
“現在，我們能談正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