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35一個大膽的想法
35一個大膽的想法
水龍頭流出來的夾雜着氣泡的白色水柱撞在陶瓷上面發出不算小的聲音,張三沒有繼續開口,鼻血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流的我覺得有點尷尬。
於是我拿起來了這兩天買來用來喝水的一次性的杯子,放在下巴下面開始接血,順便又把水龍頭擰上。
“鼻血也是血,不能浪費。”想起來還在西王母宮裏被那群乾巴巴的老粽子圍起來的時候欠下來的兩瓶血,我覺得這種資源最大化利用的方式很合理,省的再給自己來一刀了。
只是看到我這個舉動的張三,眼神瞬間充滿了嫌棄。
接了大半杯的血之後,我才用水洗了洗臉上和鼻腔里的液體,撕紙把鼻孔塞住,改成用嘴呼吸。
鼻腔填塞壓迫止血要是還不管用的話,到時候還得去樓底下挂號找耳鼻喉科一趟簡直麻煩得要死,然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張三,臉色依舊像是剛見面給我一拳時一樣,黑得像是能炸廚房的新手用過的鍋底。
在之前接張海樓的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類似這種事情早晚得來,張三現在在張家內部也算是有資格能接觸到當年經過我手整合的那些資料的人了,彼此認識的時間超過了一個世紀,他也沒有理由不知道我在自己寫的那些東西里夾雜了不少私貨,再配合上他知道的我從監護人那裏學到的埋信息的方式,多少能知道點我曾經做了些什麼。
從戈壁灘出去之後,早就在雨林里把衣服換了的強迫症就先出去繞一圈換了個身份和臉又回來了,在格爾木的醫院裏安頓好幾個有點缺水的猛男之後,潘子就離開了,多半是往長沙那邊趕。前兩天吳邪被他二叔叫了回去,好奇心最重的人不在,我也省得廢腦子去想怎麼在說真話的前提下,能夠不把兩位三叔的桌子給掀了。
原本我這兩天裝柔弱吃炒米粉還算是挺快樂的,但是張三的出現打破了現狀,現在的問題是到底他知道了那些事情,才做得出這種見面就來一拳的事情。
即使他現在綜合了我這種出血量堪比獻一次血的情況沒立刻開口問,給我時間捋一捋思路,也不能解決我暫時對算是陳年舊事那一攤子的舊賬有點不知道怎麼下手的狀況。
每個張家人接受的教育大體框架是相似的,用話術避重就輕明顯是在給自己挖坑,張三之所以見面能動手就不會先問話,也是為了在心理上獲取優勢讓自己在接下來的談話中能夠取得主導權。
與其聽人說些什麼,不如先觀察他做了些什麼。
關於觀察人這一方面,每個張家人都會有這種類似的共識,配合上自己掌握的知識和情報來判斷出來自己有沒有必要去做些什麼,從而在下地的時候能夠規避掉一些機關和一起下地的同行者們給挖的坑。
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足夠冷靜的頭腦以及手中掌握的龐大信息量,這是支撐人能在不利局勢下破局翻盤的基礎,也是讓張家人有資本能在面對其他人時有優越感的原因。
所有在面對張家人的時候,只能像老爹說的那樣,用魔法打敗魔法,一旦事情超乎預料的時候,有的張家人腦子裏那根弦就會瞬間崩掉。
看樣子以後可以給小張們的培訓的時候再加點心理學的內容,來避免萬一自己的已經確立的優勢被打破的時候,因為落差過大而開始手足無措陷入慌亂產生一系列的問題。
不過這個不是現在的重點,得想個辦法知道我那敢在族長眼皮子底下打人的傻侄子做了挺多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的原因是什麼。
用排除法可以確定大致的範圍,一個是監護人,另外一個是張映松。
當著一堆人的面暴打假貨之後,張三是看到過我手裏掐着的面具的,然而後面根據情況判斷出來那天的人是監護人不是張映松之後,也不難推測出來張映松應該在這之前就已經死了的事實,只是在後面的相關的報告記錄裏面我沒有明確寫出了,而是習慣性地把真實信息埋在同時期的相關記錄裏面,信息差錯導致的損失由張映松負全責,我寫記錄,張起靈過眼之後由張映安封冊蓋章。
至於張映松,那事情就有點多了,一時半會是想不起來可能會讓張三有這種反應的點在哪裏的。
總之拜他所賜,我當時專門準備的幾個備用方案和相關後續鋪墊算是白做工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張映松和張三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把他提出來的原因是他和監護人相關的隱藏信息留下來的內容我埋的相對要淺,而且張映松相關的內容能公開的內容里有部分鋪墊是我在之後沒抹掉的內容。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向更深層次方面挖的內容,這兩個人相關的零碎信息都指向了一個相似的問題,是我在族規上的蹦迪行為。
像張海客這種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畫風,追求自由的叛逆少年來說,族規對於外家人的條條框框可以說是尚且能容忍,讓人略感不適的拴住他手腳限制行為的鏈子,而針對於本家人的族規,在他眼裏用刻板和嚴苛都不能完美形容的東西。
嗯,有端懷疑是因為長久的觀察與接觸,讓這貨的大張哥濾鏡過厚,導致他沒有當二五仔反而加重了他的張家人情節。
扯遠了,反正我在族規上蹦迪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了,金牌合作夥伴張映安對此已經習慣了,大張哥除了四姑娘山那次怕我折騰得太過被人抓住把柄翻車導致計劃失敗點了我一句之外,也基本上一直對我處於放任狀態。
至於張三,從發現了我埋的那些算不上驚喜的驚嚇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把事情捅出去,就說明了他的態度,否則這兩天強迫症這個干臟活的本家人兼職執法人員的小侄子不會這麼消停。
“我覺得我有必要去找護士姐姐,或者耳鼻喉科的大夫,來看看我可憐的鼻子了。”兩個鼻孔被堵住的情況下,我說話有些瓮聲瓮氣的,本着管殺不管埋的精神,我把接了大半杯鼻血的紙杯塞給了胖子,牽着張三出了病房開始往留下走。
雖然目的地肯定不會是耳鼻喉科就是了。
出了醫院之後,我就直奔幾棟樓環繞着的區域裏面的小賣部,拿了一瓶紅茶一瓶綠茶付款之後,從小賣部的另外一個門出去,走到了醫院和其他單位之間的小衚衕裏面,樹影重重,配上磚牆上的塗鴉,大白天的看上去有點陰森。
張三臭着臉噸噸噸了大半瓶的冰紅茶,我拎着手裏的綠茶蹲在牆邊,開始看地上的螞蟻從地上的沙土上緩慢地爬行。
瓶蓋敲在瓶口的聲音在這種沒什麼人的小巷子裏傳開是非常突兀的,聽張三把瓶蓋擰好,我才開口說話:“冷靜了?”
張三哼了一聲,晃了一會手裏半瓶的冰紅茶之後,才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這趟來主要是為了看族長的具體情況能不能短時間穩定下來……你瞞着的那些事情我沒說出去。”
“然後呢?”我看着能在包裝紙之外的地方看到的被晃出來的泡沫,默默把眼神挪回在地上爬着的螞蟻身上。
“你還好意思問。”張三拎着瓶子使勁地晃了一下,也蹲下來看向我,“從小到大你腦子裏在琢磨些什麼我就一直都沒弄明白過,當時那個基地裏面的張映松其實是張瑞謙,那當時他到底能不能走,你現在又想做什麼?”
“人總是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么,那傢伙能走,但是放棄了。”地上的螞蟻爬在樹葉上面,到了翹起的邊緣部分又緩緩地爬了下去,我用嘴巴又吸了一口氣,所幸這地方沒有風不至於吃一嘴的沙子,“現在想做的當然是快點收尾好養老啊。”
螞蟻爬過葉子之後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兩根觸角一動一動地繼續向前爬行,不遠處是不知道是誰弄掉的一小塊吃的。
張三把方形的塑料瓶平舉在他自己的面前,左右手開始一上一下地交替着抬高又放下,瓶子裏面的液體發出嘩啦嘩啦地聲音,“沒有你這麼敷衍的,你想養老那就沒必要摻和到這一趟去西王母宮。”
“你居然沒提任勞任怨的安大爺。”我扭頭看他一眼,又繼續看往吃的的方向爬的螞蟻,“想養老又不是敷衍,我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你那叫懶。”張三放下手裏的瓶子,“那麼西王母宮裏有什麼能讓你這個沉迷摸魚的傢伙特意去一趟?”
“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需要驗證一下。”我把地上的葉子撿起來,扔在了最近的樹所在的坑裏面,“結果真是了不得啊。”
“哈?”
“魯王宮包着血屍的那個玉俑套裝的原材料和西王母宮的那個蜂窩煤是一樣的,而且還見到了倒地抱頭復讀的被天授了的族長,真是不得了。”
“張二狗你做個人吧,族長都那樣了你還好意思這麼編排他。”
我把帶着血的紙團抽出來放在螞蟻爬過的路線上,帶着食物往回爬的小蟲子開始轉換方向爬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張三這邊算是也糊弄過去了,反正張家人見過的不能理解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從張起靈到隕玉里差不多兩天的時間來算,我用五天左右的時間帶着人出來走個來回也是合理的。
畢竟這兩天開始慢慢思考蠶蛹給我的信息來看,原本神話中的大人物們都是真實存在過的,那種玄幻色彩的東西是在青銅門建出來之後才開始慢慢地從隨處可見的不可思議變成了只在地下,特別是四散而分砸在龍脈上的天石附近,還能大量保留着零星存在的樣子,不科學的東西現在都在青銅門的那一邊,是已經適應了現在這樣的世界完全相反的,我們所不能理解的東西。
這就很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門是近似於起始和已經演變出來了的世間萬物的分界線。張家人是現在活着且能自由活動的不合理的存在,也是在蠶蛹設置了青銅門機制陷入長眠之後,名為天授的規則唯一能夠大量且自由干涉的存在。
這之前我問蠶蛹的那幾個問題能夠推斷出來第一個被天授了的是真正觸碰到問題核心內容的某一任張起靈,然而他的反應與在他之後在大張哥之前的那一任的張起靈以及大張哥被天授之後的反應完全不同,而根據張家已經有過的紙面記載來看,被突然天授的表現,是在某一任張起靈之後開始的,失魂症這個詞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可能性最大的是在張起靈的繼任儀式上,通過做一些手腳來加劇每一任接受起靈人這個位子的人記憶的不穩定性,從而間接地干預天授進程,這就不得不讓人思考張起靈在躺進棺材之前乾的那碗葯的作用了。
不止能讓人前塵盡忘,還能讓人記憶力出問題,主要成分包含藏海花汁液的黑暗料理恐怖如斯。
這也算是早就失落在歷史長河裏被掩蓋了的某任張起靈的反抗了?
面對工具人竟是我自己這種狀況,有勇氣還能想辦法去反抗的人本身就很值得敬佩了。
我要不是知道這個世界是本書的話確實挺難接受的,即使在作者沒有提到的部分里才能夠有那麼一丁點的沒□□控的自由。
“話說回來,我想吃酸辣粉。”用新的紙團再塞回鼻腔里,我站了起來,擰開一直沒喝的綠茶,喝了一口保證嘴裏的水分之後,接著說:“而且張三你還喝不喝了,不喝就找地方扔了吧。”
蹲在地上的張三突然警覺了起來,拎着瓶子站了起來,“你要幹嘛?”
“剩下那點底再加上你晃出來的泡泡,看着就挺像人類液體排泄物一樣。”說完我就拎着瓶子開始往小賣部半掩着的鐵門那裏跑。
“張二狗你有病吧?”
伴隨着張三發自靈魂的咆哮,是砸在我腳邊的冰紅茶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