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9另一個線路開始的奇妙旅程
29另一個線路開始的奇妙旅程
一天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分到兩個人身上其實也不算輕鬆,一天的時間除了開車幾個小時,剩下的就是吃飯、喝水、睡覺發獃以保存精力。路上的過程無比枯燥,基本上沒有多少交流,只有車在路上跑的時候發動機發出的聲音。
輪到我來開車的時間,順着留下的痕迹開始找路,放眼望去黃蒙蒙一片,不是沙子和石頭,就是成片的梭梭草駱駝刺,偶爾還要注意一下前行的道路上的那些能劃破輪胎的石頭。
我的腦子裏已經不受控地開始想,如果騎駱駝先根據奇葩地圖的路線去走會是什麼情況了,兩個人活動的目標確實不大,用駱駝這種能馱東西能載人的生物也是一個選擇。但是時間不等人,駱駝比車慢得多了,開車一腳油門下去三天的路,換成駱駝能走上幾周,真想用駱駝起碼得提前一個月出發,又或者把車換成能拉貨的,拿兩個結實的木板把駱駝牽進去,把物資和駱駝一起放到後面拉着走,在一堆水和食物里駱駝趴在高速移動時不時顛簸一下的車上,想想那個場面也像極了兩父子騎驢進城的那個故事最後的場景一樣,不論是把駱駝裝車上拉着走還是兩個人抬着驢走,怎麼看都是非常有病。
強迫症在副駕駛上綁着安全帶正在睡覺,這兩天在白天開車的時候為了避免從座位上顛下去或者撞到頭,在副駕駛用安全帶在自己身上繞一圈再扣好的辦法都被用上了,多少給一兩秒的反應時間,只是時不時就被安全帶扯一次也有點煩人,在白天基本上睡不實。
我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遠離市區之後手機就已經沒了信號,順着記號跟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天了,除了第一天得多留神避免跟丟了之外,剩下的幾天自從知道他們固定的出發時間之後倒也不用太過費心,甚至還有心情在營地里找今天留給吳三省的記號是什麼樣的,來猜明天會是誰做記號。
張海富留的標記是張家內部通用的,通常會選在相對不顯眼一點的地方,指出隊伍的前進方向,有時還會在風蝕洞裏擺一塊小石頭。而另外兩位留記號的時候,通常會在一個隱蔽一些的角落裏弄出來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標記,張起靈是隨機的字母加上箭頭,黑瞎子則是天馬行空得多,從德文到被火烤得變黑的木片,方式隨意而且意外地有指向性。
換擋讓車爬上一個沙丘,剛翻過去我感覺車有那麼一瞬間飄得有點厲害。
離譜。
成噸重的鐵殼子再加上不算少的物資,再加上兩個肌肉密度不低的猛男,在我沒有唱着逮蝦戶把油門踩到底的情況下,出現這種狀況完全不合理。
但是我滿腦子問號的情況只持續了幾秒的時間,扭頭看窗外,那是遮天蔽日的沙塵,像是被扯到地上塗黃了的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我所在的這邊撲了過來。
本能告訴我要馬上跑路找個安全的地方並且注意沙子隨時準備跳車,腦子卻開始現場編起來了中二小劇場,人類小人發出了嘲諷:“人類已經搞定自然了天氣就是遜了!”,自然小人一拳下去打出了暴擊,人類小人撲街。
即將面對疾風和沙子的這種場面,我或許應該再嚴肅點。好歹是生命的禁區,在這種人力不能左右其分毫的情況下,才會意識到自身的渺小,要是真有誰把自然當成任他擺佈的玩具,那就早晚得面對他眼中躺平可以隨意拿捏的玩具突然暴起,讓他體驗一下來自大自然的毒打,就像我剛才腦補出來的中二小劇場一樣。
想到這我就把手伸過去戳還在睡的強迫症,戳了兩下之後,強迫症扭頭睜眼看了過來,我又用右手指了指車窗外,現在視線範圍內的地方已經全都變黃了,而且顏色還有加深的趨勢。
沙子敲在車身上發出密密麻麻的撞擊聲,聽聲音越來越大,我找了一個看上去不小的風蝕柱拐了過去,風蝕柱的下半部分勉強能擋住車身。把車停穩之後,我才開始翻之前準備好的防風鏡和口罩,即使這裏是相對安全的地方,也得注意會不會有沙子慢慢堆積起來,防沙的工具需要先準備好,我把先找出來的一套放在後座上,開始翻另外一套,旁邊的強迫症在解之前綁好的安全帶,看了一眼東西道了聲謝。
懂事聽話還講禮貌的工具人……咳,小侄子誰能不看重呢?
在把用具準備好之後,車裏的兩個人開始了光明正大的划水行為,雖然路線被風沙抹掉,但是我還記得大致的方向,而且這種已經嚴重影響能見度的沙暴暫時是暫時不能行進的,接下來的路線只要多留意一下,看到車群就能找得到魔鬼城。
想到這裏我就在扶手箱裏撿了兩塊糖出來,強迫症接過糖剝開淡藍色的糖紙,把糖丟進嘴裏之後頓了頓,開始把糖嚼得咯嘣作響,之後喝了一口水,又皺了皺眉。
顯然強迫症就算是吃糖也帶着張家人行事追求簡潔高效的作風,進入戈壁之後開始控制進食,即使身體沒什麼大的消耗,也要讓糖溶得更快些來補充這點微不足道的能量。
不過敢這麼吃薄荷糖的行為,我覺得我是做不到了。
把薄荷糖嚼碎了咽下去一方面會覺得從嘴裏到食道在冒涼風,另一方面感覺像是在吞牙膏,還是扎嗓子的那種。
“等風小了之後他們多半也會啟程。”強迫症突然開口,“我們可能會浪費一些時間來找路了。”
“確實。”我把薄荷糖又放回了扶手箱,取出來上面的那一層,底下的一層還放着幾塊被蠟紙包着的糖,“風太大了。”
我在僅有的幾塊里挑出來兩塊黃色的,把其中一塊放到副駕駛的工作枱上,手裏剩下的那塊上面有黑色的字體,寫着玉米飴三個字,剝開糖紙,裏面還有一張糯米紙包着飴糖。我把糖紙撕成兩半,手隔着糖紙捏住飴糖的兩端,水平發力開始向兩邊扯,現在的溫度並不夠飴糖軟化,扯了沒多長就斷開了,斷掉的地方差點壓碎了那層糯米紙。
糯米紙入口即化,玉米飴微甜,吃起來勁道又粘牙。
強迫症就看着我從翻糖到扯糖,到吃糖又到把兩層小盒子複位,扣上扶手箱的全過程,他的眼神從難以置信變成了現在的略帶控訴。
到底是臉皮薄,他不好意思說我什麼,多少還是有點端着,同樣都是在輩分上算是我侄子的,換成張三在這裏多半得從我手裏搶糖不說,還得把扶手箱翻個遍好讓他自己心裏有個底。
只是出於身心健康的考慮,我覺得我不能再欺負小朋友了,再折騰下去我在他那裏的長輩光環多半得被他一隻手掰了,然後強迫症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在這個鳥不拉屎滿地沙子的地方把我埋了。
“不過現在么……”我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窗外風蝕柱右側的區域,“我只知道他們應該是出狀況了。”
滿眼昏黃的場景里,離得最近的風蝕柱看上去也像是打了馬賽克一樣,黑黢黢的一片。而在它的右側,有一個顏色略微亮一點的小點,那個亮黃色的小點,現在正在順着風向沿着算不上太明顯的弧線下落。
那個小點應該就是阿寧發出去的信號彈,那邊現在應該是在車隊遭遇風暴,發現車不能了用之後主動找地方躲避風沙了。
“這種風是吹不動他們車隊的車的。”強迫症湊到駕駛位附近,側着頭從擋風玻璃那裏看了一會,又坐了回去,說:“既然他們有信號彈,還有人在這種情況下使用了,那麼也不會只用剛才那一次。”
我解開安全帶把座椅往低調了調,把頭扭向風蝕柱那一側的方向,“從躲避沙暴過來的時候到現在,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的只有這一次,可以再等等。”
然而這一等等了快三個多小時,直到天開始變暗,風逐漸變小了些,也沒有看到第二顆信號彈的影子。
強迫症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可能只是流沙,但是族長也在那裏……咱們要不過去看看?”
“我想到了兩件事,你想先聽哪個,是關於族長的,還是關於信號彈的問題?”我看着窗外依舊飄着的沙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大張哥在這種風速下能戴着風鏡逆風跑得飛快,這是把人當紙片了。
我是真沒想到在聽一個關於大張哥的故事長大的張家小孩們的印象里,對族長的印象千奇百怪畫風清奇,不論是三頭六臂,還是怒目金剛,又或者是肌肉兄貴,總之沒見過本人的都腦補得奇奇怪怪,然而強迫症給我展示了新的腦洞方向。
樂觀一點看待這個腦洞的話,就是腦補的人內心比較纖細,自己有着內容豐富的小世界。
強迫症知道自己的提議多半沒戲,就說:“先聽族長的。”
“這種情況對族長的影響不大,甚至他還會順便跑幾圈去撈人。”我把頭轉回去看了他一眼,接著說:“至於信號彈的問題,可能性最大的是第二枚出現的位置在風蝕柱擋住的地方,這趟公司的負責人做事目的性雖然很強,但是也還算是有責任感,她會打出第二枚的。”
“……那明天怎麼辦?”強迫症沉默了一會,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前面的車隊出狀況,後面還有不知情的一群人,現在在中間跟着的人其實是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
“今天只能先在這將就一晚上了,明天下午再出發,爭取晚上的時候能沿着河道找到他們出狀況的地方。”我又在包里翻出來了後現代畫風的手繪地圖,找出來筆在上面填圖案,畫的大多數是在路上能當路標來記的東西,“按他說的當年在路上用的時間來估計的話,這裏距離魔鬼城應該不會太遠,如果明天晚上找不到記號的話,不如直接去魔鬼城附近等。”
“最後一個問題。”強迫症把視線手繪地圖上挪開,才接著說:“你準備去魔鬼城那裏才說的事有多少?”
“得看情況。”我把地圖折好,和筆一起塞回了背包裏面。
等到了魔鬼城附近,已經是幾天之後的晚上了,路上因為信號彈的判斷和地圖過於抽象耽誤了時間,繞到魔鬼城離得很遠就能看到營地,等到把車停好趁着天黑摸到營地附近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月黑風高,唯一的光源是營地里在燒着的篝火。
今天晚上這條件說好也不好,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找到已經很多天沒聯繫的張海富。
強迫症準備做手勢問我些什麼,我心說這黑燈瞎火的,你謹慎得未免過了頭,我夜視能力在張家人里也只能說是一般,離得近比劃出來的手勢只看出來黑乎乎的一片還會動,像極了克系生物。我對手勢的閱讀理解能力跳崖式下跌,正在拼這些詞湊大致意思,就覺得腦後有什麼東西突然出現了。
在憑着本能低頭又推了一把表情瞬間戒備起來了的強迫症,反手把匕首順着腦後的方向丟出去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大概是有什麼人突然出現了。
在這種光源離得非常遠的地方,我扭頭看過去,能勉強看清遠一點的似乎是被我丟出去的匕首,以及抬頭能看到的一口森森白的牙。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我悟了,在這種環境下,能讓沙包大的拳頭擦着我腦後過去還能空手接白刃的人只有一個。
是黑瞎子。
“哎呀,巧了。”黑瞎子晃了晃手裏的匕首,又捏着前面的尖端遞了回來,“你們這群姓張的是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輪着折騰啊,先聲明啊,現在正在嚴肅的打工時間,不準備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