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寒心

“公子，我家夫人身體不適，不便待客。”

“京都來的故人，你家夫人也不見嗎？”

“公子，我家夫人為父母守孝，不見客。”

范閑到達滄州先去的就是蕭慎兒所在的城外莊子，此番到滄州秋闈是次要的，要緊的是蕭慎兒。

眼前瞧着門口的下人把自己當做旁人打發了，也是像這樣上門求見的應該很多吧，有多少婦人想送自己家孩子到德雲書院念書，上次他通緝令在身，除了蕭慎兒親信誰也沒見過他。

門口碰了一鼻子灰，范閑讓王啟年駕着馬車沿着院牆走。

“我說大人，陛下不是讓您主持秋闈嗎？咱們到滄州不先進城，拜訪這家夫人幹嘛？”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前面那棵樹停下來，咱們倆翻牆進去。”

“大人……這……不合適吧……”

“沒事，我翻過她們家院子一次，我先進去你隨後跟上。”

王啟年看着自家大人翻牆跳進院子，本想跟着也翻進去，沒等他跳起來呢，自家大人就摔出來了，準確來講是被人一腳踹出來了。

“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

拍拍屁股范閑從地上起來，對踹自己出府的人表示控訴“我說，上次我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啊……勞煩告訴蕭院長一聲范閑求見。”

踹范閑的人屬於蕭慎兒親信，跟着蕭慎兒從京都過來的，認識范閑，便回去把范閑求見的事情告訴了蕭慎兒。

聽說范閑過來，蕭慎兒沒說不見，讓范閑和王啟年進來，不過是走正門進來，王啟年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這戶人家是蕭院長。

“蕭院長～”王啟年問好

“神鵰俠侶，你看到哪了？”范閑瞧蕭慎兒看他所寫的小說，比較輕鬆隨意的坐下來問。

“小龍女被尹志平玷污，聽聞你一直被關在刑部大牢裏，怎麼就出來了？”

“托您的福，陛下查清長公主弒君之事與我無關，就把我放出來了，不光如此還讓我主持今年的秋闈任考官，正好是滄州，想着你在這裏，順便過來拜訪。”

“那我在此恭喜范大人了。”

聊幾句，該清場了，范閑對王啟年道“咱們這一路顛簸，你跟着秦嬤嬤到后廚，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給我拿點，蕭院長不介意吧？”

知道範閑是要支開自己有話要單獨跟蕭院長講，王啟年也是極有顏色拽着屋裏其他閑雜人離開，走之前好心幫他們把門關上。

人都走了，屋裏就剩蕭慎兒和范閑，范閑就有話直說了“陛下讓我接你進京。”

聽到進京二字，蕭慎兒神色微變后故作鎮定道“我以為，你是來滅口的。”

滅什麼口大家都心知肚明，李承乾那麼愛長公主李雲睿，李雲睿都死了，要滅口蕭慎兒也在情理之中。

“中宮不可一日無主，百官近日頻繁上奏摺勸陛下娶皇后，我妹妹范若若也在皇后候選人中。”

“那我就恭喜范大人了。”

“他拿若若威脅我，蕭院長今後就一直打算在這滄州嗎？先前也不是沒有婦人再嫁進宮的例子，你姑姑靜貴妃不就是，從原先孝賢太子……”

“范閑！”蕭慎兒聽范閑提到姑姑靜貴妃，忍不住摔了一個茶杯，以此警告范閑不要亂說話。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蕭慎兒道“先前先皇在的時候曾問過我，三位皇子的婚事，我同先皇提了三個人的名字，京都守備葉重之女葉靈兒，吏部尚書劉遠之女劉晴，還有你妹妹范若若。”

先前蕭慎兒提了三個名字，有兩位都被慶帝賜婚給了皇子，劉晴嫁了先帝大皇子，葉靈兒嫁了先帝二皇子李承澤。

“若若妹妹是京都第一才女，如今京都待字閨中的小姐，若選皇后，我自然是看好若若妹妹的，皇後母儀天下，世上女子誰不想做？”

“我范閑的妹妹要嫁就要嫁一個她喜歡的，她若不喜歡，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是要替她爭一爭。”

“那怕是抗旨？”

“抗旨又有何妨，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妹妹絕不能困在深宮鬱鬱寡歡一輩子。”

瞧着范閑寵妹妹的樣子，蕭慎兒羨慕了，范閑是願意為了妹妹抗旨的，蕭慎兒自己沒有哥哥，她的婚事是慶帝賜婚倉促出嫁，她要是有個哥哥當初替她爭一爭，就算什麼也沒改變她也認了。

當初蕭慎兒嫁言冰雲的時候，誰為她出言了？誰為她爭一爭體面？范若若真幸運，有那麼可愛的弟弟，護着她的好哥哥。

“我不願進京……”

“為什麼？如今他已經登上皇位，沒有人會阻攔你們，陛下讓你進京，你何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不好嗎？”

“范閑……我的心傷透了……”

在那個李承乾要掐死她的時候，在李承乾讓她出京的時候，她的心傷透了。

“范閑，你以為他讓我進宮是心中有我嗎？我比你了解他，我從四歲就認識他，一同進學在皇宮長大，我愛他，我了解他。”

“他讓我進京，無非為的就是，我的心，他的心空了，需要拿我的心去填。”

“他的心冷了，需要我的心去暖，可是暖起來又有什麼用呢，暖起來他的心就不痛了嗎？暖起來，他的心會更痛。”

李承乾要的不過就是有一個人如同他愛李雲睿那般，不求名利單純的愛他，拿真心去愛他。

從前蕭慎兒對李承乾就是這般，可自從李承乾明知李雲睿在利用他，明知那是火坑還往裏面跳的時候，蕭慎兒這顆愛李承乾的心也涼了。

誰的心不痛呢，她進京不過是和李承乾一樣，兩個空了心的人，相互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