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奇異馬戲團(7)

第 99 章 奇異馬戲團(7)

乍一聽像是有人尋仇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噤聲緩步,小心地移動到門邊。

姜霽北抄起居家武器棒球棍,池閑摸出道士必備的黃符紙,守在門邊,嚴陣以待。

酸菜魚從次卧里探出迷糊的腦袋,眼中閃爍着迷茫:“啊?外面裝修?”

“噓——”姜霽北回過頭,對他擺出噤聲的手勢。

厚重的防盜門隨着門框震動,外面的人似乎聽到了門裏的聲音:“別噓了!是我,給你發過郵件的那個東南亞故事作者!”

這人給自己貼的標籤極其精準,姜霽北一下子就想起來,這位是崔編輯口中的倒霉作者,好像叫……段庚?

好吉利的名字。

姜霽北看了看貓眼,確認門外的人和記憶中簡歷照片上的一致,對池閑點點頭:“是他。”

隨後,他打開了門。

門剛一打開,段庚看也沒看,一把拽住開門人的胳膊,猛地往屋裏沖:“快快快,他殺過來了!關門!關門!”

饒是反應再怎麼敏捷,作為開門的人,姜霽北依然無法及時躲開,被彪形大漢一把揣進懷裏。

他個子高,體重也不輕,此刻竟然被人像提小貓一樣拽着,趔趔趄趄往屋裏倒退。

場面頓時大亂,酸菜魚面色驚恐地從卧室中衝出來,雙手拿着一把折凳,時刻準備攻擊。

池閑直接衝上前,把姜霽北奪回懷中,面色不善地瞪着壯漢:“你幹什麼?”

“哎呀!他怎麼來了呀!命沒了呀!”壯漢滿臉痛苦地轉身關上門,並上了反鎖。

他的舉動讓池閑皺眉:“你還引了個仇家過來?”

壯漢壓低聲音:“比仇家還可怕!”

下一秒,門板上傳來輕盈而有節奏的敲擊聲。

敲門聲如同催命符,壯漢面色猙獰,留下一句“說我不在”后迅速閃避進衛生間。

姜霽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剛準備上前開門,就被池閑攔住了。

池閑親自開門。

這一次,門外站着一名怎麼看都只是普通上班族的中年男子。

看到來開門的姜霽北和池閑,中年男子微微一鞠躬,給池閑和姜霽北遞上名片,禮貌地說:“你好,鄙人姓崔名稿,你們可以叫我崔編輯。”

遞完名片,崔編輯自顧自地越過兩人,走進屋中。

他先給舉着折凳的獃滯的酸菜魚遞了一張名片,隨後目光一轉,看向衛生間:“段老師,看到我驚喜不驚喜?”

酸菜魚面色複雜,來回看了看崔編輯遞來的中規中矩的名片,隨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方才中年男子在呼喚段姓人氏時,眼中閃過了一道鬼畜的光。

“啊——主播你害人不淺!”衛生間裏的段庚反應過來,發出一陣哀號聲。

池閑轉過頭,面露疑惑地問姜霽北:“這是正常的工作關係嗎?”

姜霽北:“……”

中年男子走到衛生間門口,不知道用了鑰匙還是什麼工具,一下就把衛生間的門給打開了。

隨着衛生間門“吱呀呀”的開啟聲,看着露出微笑的崔編輯,姜霽北突然感覺到了他的危險。

“現在是下午四點整——現在是下午四點整——”

兵荒馬亂中,酸菜魚的手機鬧鈴聲依然盡職盡責。

外面的電梯門“叮”地打開,樓道里傳來一道雀躍歡呼:“四點整,準時出現!耶!耶耶!”

歡呼聲持續到姜霽北的家門口,隨後突然停止。

姜霽北只看一眼,就知道女網紅蒼蒼到了。

她手裏舉着自拍桿,邊走邊拍,時不時擺出誇張的表情,手扶着臉喃喃自語。

別人不一定能理解,但他一看就知道來者是拍視頻的同行。

走到門口,這位同行忽然愣在原地,罕見地在鏡頭前失去了管理表情的能力。

即便她常年旅居東南亞,見多識廣,也沒有見過這番光景。

迎接她的歡迎儀式獨此一家。

兩個年輕男人杵在門口,一人垂着手,握着棒球棍,一人並着手指,夾住一張像是作法用的黃符。

他們神色嚴肅,物理威脅與法術震懾相輔相成,站出了防盜門門神的氣質。

屋內還有一名小將,他更顯年輕,左手提着折凳,右手攥着一張卡片,不知道是要打人還是要發卡,也有可能是準備打完人後發卡。

他神色複雜,不住地往室內一處瞟。

小將目光所及之處的景象就更令人無法理解了。

衛生間門口,一名中年男性面帶微笑,他對面的魁梧大漢則躲躲閃閃,不敢與他有視線接觸。

半晌,女網紅終於反應過來,認出了姜霽北。

她緩緩後退了幾步,把鏡頭轉向屋內。

池閑擋在門口,客氣又疏離:“這裏禁止拍照和錄像。”

“抱歉抱歉,我是蒼蒼,正在拍vlog。”蒼蒼擺弄了一會兒攝影機,才把它收進包里,“小霽,這幾位是誰呀?”

她是個自來熟,第一次見面,對姜霽北的語氣就如對老熟人一般。

“都是一起去馬戲團的夥伴。”確認她關掉了錄像設備,姜霽北對池閑點點頭。

池閑這才側過身,給她讓路。

蒼蒼踏入玄關,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與欣喜之情。

“不能拍照太可惜啦!小霽,你比視頻上還要好看,你的發色很適合東南亞家居風格,陽光越燦爛的地方拍出來的效果越好,我們在旅途上要不要考慮一起拍幾個vlog?”

她首先對這次東南亞之行的主角姜霽北發出邀請。

看着蒼蒼毫無危機感,一副準備去旅遊的模樣,姜霽北內心“咯噔”一聲,覺得自己可能找錯了人。

沒想到,蒼蒼立刻注意到他的遲疑:“我看到你的直播了哦,你說自己進入馬戲團后就失去了意識,說明你並沒有看到馬戲團的展出內容。如果再次到了那裏,我們也都像你一樣失去意識,豈不就又白去一趟了嗎?”

說到這裏,她揚起笑容:“影像存在的意義就是記錄,vlog就是這個時代最平民化的紀錄片。”

一瞬間,蒼蒼的氣質與社交平台上展示的截然不同,彷彿她想要拍攝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生命獲得實感。

這突如其來的文青味讓姜霽北不想接話。

倒是放下了折凳的酸菜魚應和起來:“對,我也要在這次旅程中記錄風土人情。”

學術性記錄和旅遊性攝影誰也夠不着誰,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地溝通。

得到清秀男生的贊同,蒼蒼對他比了一個大拇指:“你也超上鏡的!我會把你拍得比真人還好看!”

隨後,她的目光轉向池閑:“小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像藍寶石一樣!緬甸曼德勒市就盛產藍寶石,不過緬甸寶石的顏色較深,泰國的……嗯,還是更像斯里蘭卡的藍寶石。有機會去斯里蘭卡的話,小哥哥可以買一顆藍寶石來做首飾。”

斯里蘭卡並非東南亞國,不在他們的行程範圍之內,所以蒼蒼說“有機會”。

但恐怖電影裏基本沒有機會,冷峻英氣的青年點點頭,無意與她多聊:“謝謝。”

蒼蒼的目光又在屋內的另外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也許是覺察到他們不好惹,她只是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中年男子也禮貌地點點頭,給她遞上名片。

能到的人都到齊了,姜霽北請大家一齊坐在沙發上。

等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他的身上時,他開始主持:“各位,時間有限,我們現在就開會。酸菜魚,你負責把我們談論的內容簡單傳達到群里。”

酸菜魚打開筆記本電腦:“群里?”

姜霽北操作手機,創立了個名為“尋找奇異馬戲團”的聊天群,把所有人拉進組中。

蒼蒼查看組員昵稱:“‘小霽捉鬼中’是小霽,崔先生用的本名,帶‘蒼蒼’兩字的昵稱是我的,‘安瓿掰不過護士’看起來像醫生,‘私人行程定製+Vskyy193’是導遊吧?剩下的是誰呀?‘池閑’‘段不更’‘酸菜魚’‘巴別塔信鴿’……”

崔編輯微微側過頭:“段不更是我的作者。”

段庚像塊木頭般僵在沙發上,一刻不得喘息:“別老惦記着你的專欄稿子。”

“好了,大家做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姜霽北打斷眾人的七嘴八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臉上。

“我叫姜霽北,ID‘小霽捉鬼中’,也是本次東南亞之旅的發起人。”姜霽北說完,示意身邊的池閑發言。

“池閑,道士。”池閑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

池閑話音剛落,蒼蒼立刻接話:“我叫蒼蒼,‘蒼蒼今天去哪裏’就是我啦,常年旅居東南亞,大家可以關注我的主頁哦。”

“我叫段庚,ID‘段不更’,一寫書的。”彷彿自我介紹燙嘴一般,寫書的語速飛快。

了解他的職業之後,蒼蒼放得更開了:“可是你看起來好威猛,像個打手耶!段不更……是那個意思嗎?你好勇哦!”

得到了讚許,段庚得意起來:“能打,當然能打。筆名就是那個意思,逍遙自在,就不更!”

“我叫崔稿,段庚的責編,你們可以叫我崔編輯。”崔編輯打斷了段庚,“我是來限制他的逍遙自在的。”

中年男子一發話,侃侃而談的段庚就準備開溜,可惜他剛動身,就被編輯按回了沙發上。

“我叫酸菜魚,研究生,對東南亞民俗文化略有研究。”最後輪到酸菜魚介紹自己,“我負責本次行程的所有開銷,大家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我盡量滿足。”

“好耶!”蒼蒼歡呼。

酸菜魚把所有人的自我介紹寫進群里,群里的另外四人也輪流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相信在座各位都看過了那段離奇的馬戲團直播視頻。各位願意過來,想必已經對我的說辭有了見解,”姜霽北掃視眾人一圈,語氣平靜地闡述,“我希望討論以‘我的遭遇都是真實的’作為前提,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

眾人搖搖頭。

只有蒼蒼半信半疑:“居然是真的嗎?我以為……”

作為同行,身為女網紅的蒼蒼自然知道團隊型賬號的運作模式。

路線是既定的,巧合是策劃的,甚至事件與主播的人設都是由編劇來撰寫的,這樣的事情在業界裏屢見不鮮。

她自然看得出來,“小霽捉鬼中”的直播活動都是策劃出來的。

姜霽北沖她微微一笑:“這次是真的。”

“帥哥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聽到他承認之前的事件都是造假,蒼蒼也回應了一個瞭然的笑容。

“從緬甸回來后,我還遭遇了兩件更離奇的事情,一件不方便在直播上說,一件則是在我進行直播后才發生的。”姜霽北一臉誠懇地看着他們,“既然我邀請各位來到家中,肯定會如實相告。”

“素材。”崔編輯斜着眼瞟了瞟段庚。

段庚面色猙獰地打開備忘錄:“在記了,在記了。”

“昨晚,直播結束后,有人在樓下按我的門禁電話,我在開門前通過視頻面板看了樓下的監控,發現來了個人。”

姜霽北將昨晚的詭異經歷娓娓道來。

“她原本是低着頭的,按理說,無論她是抬頭還是低頭,都是無法得知我正在通過監控觀察她的,但是——”說到這,他頓了頓,“我被她發現了。”

段庚停下記錄的動作,抬頭問道:“怎麼發現的?”

“監控畫面突然黑屏,再次亮起的時候,一張正在腐爛的臉貼在屏幕上,死死盯着我。”回憶起刺青女人的慘狀,姜霽北忍不住蹙了下眉,畢竟那是豬肚雞的臉,“那張臉爛得很厲害,看不出性別,我們暫稱她‘鬼面人’吧。”

他刻意地模糊了來者的性別和刺青特徵。

姜霽北的描述讓蒼蒼“噝”了一聲:“臉爛了……一定很疼吧。”

“也有辦法不疼。”崔編輯道。

“但是會感染。”酸菜魚噼里啪啦地在聊天群里轉述姜霽北說的話。

“她對我說‘我知道你在家’。”姜霽北看向他們,語氣幽幽,“說完之後視頻面板就自動關閉了,沒過幾秒,她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瘋狂敲我的門。”

“咚咚咚咚咚——”

敲擊聲突然響起,急促而快速。

酸菜魚一邊敲着茶几給姜霽北配音,一邊問:“就像這樣?”

“就像這樣。”

“我要在群里打擬聲詞嗎?”酸菜魚兩手一攤,為難地看着鍵盤,“敲就敲了,又不是驚天動地地砸門。”

剛才驚天動地砸門的人心虛不說話,讓人驚天動地砸門的人也不說話。

蒼蒼疑惑道:“沒幾秒就上樓,這裏是二十七層吧?”

姜霽北點頭:“對,這就是問題所在。”

其實問題所在是對方是豬肚雞,更大的問題所在是他和池閑把豬肚雞打散了。

這可不好對酸菜魚說。

“緊接着,她直接出現在了我的背後,猛地撲向我——一樓門禁和我家大門都攔不住她。我用棒球棍攻擊她,但沒有擊中實體,要不是池閑正好趕到,我可能已經出了意外。”

聽到這裏,蒼蒼為池閑鼓掌:“道士小哥哥斬妖除魔,好厲害!”

段庚也鼓掌:“幸好小霽遇到了道士,我再能打也只能打有實體的。”

“就是說霽老師已經遇到鬼了?”崔編輯更在意厲鬼的出現。

酸菜魚一邊打字一邊推測道:“按照霽哥的經歷,女鬼可能是從馬戲團追過來的。”

大家好像都見過鬼一樣,語氣稀鬆平常,彷彿只是在討論怎麼讓紅燒豬肘做得更好吃。

這不是正常人的反應,正常的場外四人瘋狂地在聊天群里打着問號。

姜霽北趁機觀察蒼蒼。

她誇讚拍手的模樣自然而真誠,讓人無法分辨這是一個粗神經的電影角色,還是一個早有經歷的體驗者。

酸菜魚的直覺很準確,刺青女人不但是從馬戲團追過來的,而且還是豬肚雞。

池閑帶過話題:“厲鬼已經被驅除,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掌握回主動權,姜霽北打開手機相冊,把手機擺到茶几上:“這裏有一組照片,需要給你們看一下。”

眾人湊到手機前。

姜霽北展示的,是無名相冊里的十八張照片縮略圖。

“噫——”只看了一眼,蒼蒼就躲得遠遠的。

“這照片,是一系列的?”崔編輯看出了圖片中屍體的變化。

“一系列的。”姜霽北簡單解釋,“我查看了文件建立時間,第一張照片從九月一號開始出現,隨後每天的同一時刻,相冊里都會出現一張新的照片。”

池閑補充道:“今天四點零四分時,確實出現了新的照片。”

“誰幹的?”段庚飛快地在備忘錄里打字,“目的是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

酸菜魚身為一名傳話者,想讓聊天群里的人見見真傢伙:“霽哥,可以截幾張圖片發給群里的人看嗎?”

池閑率先回答:“截不了。”

各種方法都試過的他自然很有話語權。

“我來試試。”酸菜魚本着求真務實的態度,親自截了幾次圖片。

看到果真無法截圖,他爽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再試試別的方法,我拍一下屏幕。”

“咔嚓”一聲響后,酸菜魚沉默地將屏幕轉向眾人。

和姜霽北預料的一樣,照片中,只有顯示着照片的手機屏幕白成一片。

“據我所知,有的麻煩設備有防截圖與防窺視功能。”崔編輯一下就明白了,“但防窺視的原理是檢測到攝像頭后自動跳轉界面,你拍照的時候我盯着照片看,霽老師的屏幕是沒有變化的。”

“嗯……真正的靈異事件。”段庚不斷點頭。

“我們把注意力轉移到照片內容上。”姜霽北道,“通過查看骸骨,可以確認骸骨主人性別為男,其他的就看不出來了。”

響應東南亞之旅邀請的郵件中,沒有一個人說自己是法醫的。

姜霽北最後邀請了一名醫生,想來一個“死馬當活馬醫”,可醫生現在正堵在路上,看不到圖片。

酸菜魚在聊天群里用文字簡單描述照片,ID為“安瓿掰不過護士”的醫生沉默了一會兒,回復說屍體腐爛的過程很複雜,要結合各種因素考慮,就算他看到了照片,也不能確認死亡的原因。

那就只剩一條線索了。

姜霽北放大最新出現的照片,將白布乾淨的一角呈現於屏幕上:“最新的照片中,可以看到一些屍體下墊着的織物的花紋。”

蒼蒼終於湊了過來,她認真地辨認了一會兒白布上的暗紋,思索道:“這裏有一些常見的佛教元素,但我應該沒有見過和這紋路一模一樣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補充一句。

酸菜魚則眼前一亮:“白布上的暗紋,我好像在教授記錄泰國村野的圖騰手記里見過。”

“嗯?”聽到這句話,姜霽北抬起眼睛,望向酸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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