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最後的家園（12）
聽到聲音,姜霽北瞬間繃緊了身體，伸手想要去拿武器。
他摸到牆壁，左右夠了夠,卻什麼武器都沒有夠着。
糟糕！
他這才想起自己的斧頭在與螳螂人搏鬥時留在了二樓，因為紅霧來得迅猛，誰都沒來得及把嵌在螳螂人頭上的斧頭□□。
“咯咯咯咯……”
衛蓮的笑聲在他身前響起。
姜霽北從沒聽到過如此詭異的聲音，女人的笑聲一陣接着一陣，彷彿不用喘氣似的,竟還有高低起伏的和音。
和音中還帶着令人頭皮發麻的牙齒摩擦聲,就好像是她的嘴裏長了一組年久失修的音響，循環播放着一段笑聲。
雖然笑得詭異,但至少會笑，比一言不發專搞偷襲的大包好了點。
姜霽北緊貼着牆,用聽覺判斷衛蓮的方位。在紅色霧氣里,他們最大的劣勢就是失去視覺。
“你躲什麼呀？我在這裏哦。”
姜霽北聽到腦後傳來衛蓮說悄悄話的聲音。
他立刻轉身，對着聲源處狠狠衝出一拳。
可這一拳竟打了個空,什麼也沒有碰到。
“錯了,在後面,嘻嘻嘻嘻嘻。”
衛蓮再次輕輕笑起來,語氣嘲弄地提醒姜霽北。
姜霽北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衛蓮的聲音是在兩個地方同時響起的！
一處在姜霽北後腦勺上方，另一處卻在他的左手邊。
難道說……有兩個衛蓮？
姜霽北和衛蓮見過幾面,他記得衛蓮不算高,至少不會高過他一頭。
如果聲音出現在他後腦勺上方的話,衛蓮此時的身體一定和大包一樣,發生了某種程度的改變。
想到這,姜霽北當即俯下身,扶着牆往左側迅猛地掃出一腿。
然而，剛動身，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阻滯了！
“小帥哥，你也太暴力了吧？”
衛蓮不滿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姜霽北料到了公寓裏不止一隻怪物，卻沒有料到衛蓮是怪物之一。
他還記得衛蓮看到Logan時掉下同情淚的樣子，可一夜之後，Logan和另一個女生卻被她殘忍殺死。
簡直是鱷魚的眼淚。
這麼一想，李樂也頗有蹊蹺。
李樂從沒有參與他們圍捕怪物的行動，這時候參與進來，只是為了最後引導他們到Logan的房間。
下一刻，姜霽北的腿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這是一種被撕咬的疼痛，而且撕咬他的嘴絕對不止一張。
就在姜霽北準備使力掙脫的時候，一雙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他狠狠摁倒在地。
好在他反應極快，在摔到的瞬間用雙手撐住了地面，不讓身體着地。
姜霽北感覺到，那雙手的手心迅速裂開，一排堅硬的東西從其中翻出，用力夾住他肩膀上的皮肉。
好傢夥，這東西到底有幾個嘴？
衛蓮的笑聲越來越貼近姜霽北的耳朵，他甚至能感覺到，耳邊傳來衛蓮的呼吸聲。
她發出長長的一聲“啊——”，像是準備要開飯。
感覺到頸邊傳來的濕氣，姜霽北一咬牙，用力蹬開撕咬着他小腿的嘴。
收回左腳后，他穩住身體，不管從肩上傳來的痛楚，用膝蓋撐着地板，猛地直起腰來。
挺直身子的瞬間，姜霽北一手扶住牆壁，另一手則藉著這股力，像接籃球般往身後的空中一撈。
衛蓮好就好在會出聲。
姜霽北循聲而動，在空中摸到了衛蓮的額頭后，五指收攏，擰着腰回過身，抓着她的頭狠狠地往牆壁上撞去！
衛蓮的頭被摜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同一時間，姜霽北肩膀上的雙手也顫抖着鬆開了掌心裏的嘴。
掙脫束縛后，姜霽北抵着牆站起，按着衛蓮的腦袋，像打樁機一樣，將她一下接一下鑿在牆上。
衛蓮悶哼了幾聲后，大聲叫起來：“別撞了！好痛！”
姜霽北像是沒聽見一般，往牆上砸了幾下后，又扯着她的頭往地上摁。
他準備直接踩斷她的脖子。
這一摁就不得了了，按照常理說，撈過一個正常人的腦袋，必然會把人的全身一起帶過來，但衛蓮不一樣。
姜霽北早就感覺手感不太對，但當他揪着腦袋往地上摁時才徹底意識到，衛蓮的頭就好像不與身子連着一般，沒有給他帶來任何阻力。
姜霽北皺着眉，猶疑地順着衛蓮的脖子摸了一把。
他沒有如願以償地順着脖子摸到鎖骨，指尖傳回來奇怪的觸感，就好像是在摸一條蛇。
姜霽北：“……”
好長的脖子。
他迅速在心裏做出判斷，根據剛才一瞬間受到的攻擊來看，衛蓮全身上下可能都長滿了嘴，頭則是如飛頭蠻一般，通過長長的脖子與身體連接。
難怪她那麼樂意發出聲音，與李樂不同，她發聲反而可以誤導紅霧中的人。
就在姜霽北順着脖子找身體的時候，衛蓮的頭大喊一聲：“他在你十一點鐘方向！”
姜霽北立馬反應過來，她在給李樂指引方向！
他一把掐住衛蓮的脖子，不讓她出聲。
但衛蓮有很多張嘴，脖子被卡着，腦袋上的嘴說不出話，聲音卻繼續從地上傳來：“五步遠的地方！”
原來身體在地上趴着呢，姜霽北抬起一條腿，往聲源處狠狠踢去。
可他沒有成功，因為有一個人重重地撞到了他身上，不但瞬間掰開了他的手，還把他撞退了好幾步。
是李樂！
衛蓮也趁着這個機會，扭着脖子掙開了姜霽北的鉗制。
“快關門快關門！姑娘喊什麼呢？”
窗邊傳來貓貓頭的聲音。
姜霽北心頭一凜，大吼一聲：“衛蓮也是怪物，李樂是同夥！”
他們剛才的搏鬥發生在一瞬間，屋內的人除了聽到衛蓮的兩聲喊，並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姜霽北吼完之後，阿垚的關注點非同尋常：“我去？這就是愛情？”
“阿霽！”池閑的聲音從紅霧裏傳來，離姜霽北越來越近。
姜霽北聽到他撞倒東西的聲音，於是一邊應聲，一邊往後退。
池閑很快來到姜霽北的身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屋內拉。
曹勝模模糊糊的聲音在衛生間響起：“退！衛生間裏沒有紅霧！”
在他喊完話的時候，池閑已經把姜霽北拉進了衛生間。
等貓貓頭拉着阿垚進了衛生間，本就狹窄的衛生間更顯擁擠。
曹勝把四人往屋裏推了推，迅速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因為衛生間之前關着門，所以裏面幾乎沒有紅霧。
等了一會兒之後，眾人的視力慢慢地恢復了。
“你不是說有怪物嗎？”阿垚被貓貓頭擠在衛生間角落，對着姜霽北擠眉弄眼。
衛生間內伸展不開，怕傷到他人，貓貓頭高高地舉着他的西瓜刀，站成了一尊自由女神：“退啥？之前不都是揍它的嗎？”
“人已經都死了，敵在暗我在明，沒有必要冒險。”曹勝“噓”了一聲，壓低聲音，“再說，還不知道這個怪物是什麼樣子，怎麼攻擊？”
阿垚點點頭：“我懂了，現在是我們需要別人來救。”
“我剛才和它打了個照面，它應該是一個全身長滿了嘴的飛頭蠻，用撕咬的方式攻擊人。”姜霽北身上的疼痛這時才有所消減，“李樂和它是一夥的。”
聽到這，池閑立刻緊張地打量着姜霽北：“你受傷了嗎？”
要不是人多，他可能會立刻把姜霽北的衣服扒下來。
“我被它咬了幾下，腿上兩口，肩膀上兩口。”因為太擠不好抬腳，姜霽北扭頭查看自己肩膀上的傷勢。
外套和襯衣都被咬破，他順着殘破的裂口扯開衣服，露出底下的傷口——
是光滑的皮膚。
池閑：“……”
他面色鐵青地鬆了一口氣。
姜霽北：“……”
意識到是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殭屍獠牙項鏈救了自己，他抬手摸了摸項鏈，也鬆了一口氣。
這個幾乎被他遺忘的道具竟在此時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是為什麼可以防止被咬傷，卻不能直接免除被咬時候的難受勁呢？
摸着依然隱隱作痛的肩膀，姜霽北在心裏低聲咒罵系統道具的缺德。
沒想到，系統竟然在這時候活了。
【您的反饋已收到。】
姜霽北：“……”
“你沒事啊？那怪物很弱嘛！”阿垚壓低聲音，“我們要在這待多久啊？”
曹勝也不確定：“等紅霧散了？”
貓貓頭舉着西瓜刀的手興許是酸了，顫抖個不停：“沒窗啊，怎麼看散沒散啊？”
“群里？”池閑建議。
“誰手機還有電啊？我手機還剩百分之一！”阿垚拿出自己的手機，“好耶！自動關機了！”
“你為什麼不準備充電寶？”姜霽北“嘖”了一聲，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就在他掏出手機的時候，衛生間的木門被狠狠砸了一下。
五人立刻噤聲。
哐！哐！哐！
不一會兒，木門又被狠狠砸了幾下。
阿垚在貓貓頭身邊動來動去：“被堵門了呀！”
貓貓頭一把將他按住，惡狠狠地警告：“再動劈了你。”
在這五人中，阿垚本身就沒帶武器，姜霽北的斧子還立在螳螂人的腦門上，而池閑因為檢查屋內兩人的屍體，放下了斧子，紅霧湧進來后沒有再拿起。
現在只剩曹勝戴着他的護具和拳套，貓貓頭舉着鋥亮的西瓜刀。
他們的處境非常被動。
砸門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后，忽然變成了另一種詭異的聲音。
這個聲音大家都熟悉，是昨晚螳螂人用手刃劈門的聲音。
阿垚被劈門聲驚得亂蹦：“螳螂人活了？！”
“不至於，那樣都能復活的話，我們直接拾掇拾掇自盡得了。”姜霽北緊緊盯着木門。
“我早把螳螂人另一條手臂也剁下來了。”貓貓頭對着門揮舞了兩下西瓜刀，“它就算詐屍了也沒東西可以舞了。”
池閑皺着眉頭：“所以，是衛蓮和李樂撿了螳螂人的手刃來砍門？”
“這木門可經不了多久。”曹勝看着木門掉落下碎屑，皺眉道，“他們是有策略性的，與其被堵在這裏，不如現在衝出去。”
姜霽北點點頭：“他們以為我們不會出來，我們就出其不意。”
他話音剛落，曹勝立刻拉開衛生間的門，沖外面的空氣揮了一拳：“三二一走！”
姜霽北：“……”
這也太出其不意了！
他來不及吐槽，身體先一步跟着沖了出去。
剛出衛生間的瞬間，眼睛沒有挨着紅霧，眾人視力尚佳，姜霽北看見曹勝那一拳直接擊中了李樂。
李樂“啊”了一聲，手裏拿着的手刃瞬間掉落在地。
“拿來吧你！”阿垚扯下窗帘，裹住手刃，把布包攬進懷裏，往門口衝去。
回到充滿紅霧的環境，大家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
拿着西瓜刀的貓貓頭在前面開路，對着前方揮了一套王八刀法。
池閑也在牆邊摸到了自己的斧頭，他拉着姜霽北，迅速撤離到走廊。
撤離的過程很順利，除了堵在門口的李樂，五個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這樣的順利太過反常，姜霽北正準備出言提醒，就聽到曹勝悶哼一聲。
大門邊傳來衛蓮的笑聲：“哎呀，中埋伏了。”
池閑抓着斧頭往空中一掄，卻掄了個空。
聽到動靜，貓貓頭迅速轉移到了眾人身後，一邊倒退，一邊對着空氣再次施展王八刀法：“我殺！”
曹勝是不是受傷了？
姜霽北心裏有點急，卻只能一手摸着牆壁探路，一手拽着阿垚快速往前走。
就在他們路過某個房間時，房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一雙手伸了出來，猛地把他和阿垚拉進了屋裏。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你們沒事吧？”一個略顯陌生的男聲響起，“我之前說過，你們要是打到我門口了，要幫忙的話，我可以開門放你們進來躲躲。”
看來他一直在門后伺機等待，並趁亂把他們五個人全拉進屋了。
“多謝。”姜霽北感覺到，拿着武器的池閑三人守在他和阿垚身前，直到大家都逐漸恢復了視力，他們才放鬆警惕。
恢復視力后，他最先看到的一幕，是屋內的租客給曹勝遞了一瓶礦泉水，並指了指曹勝的手肘。
姜霽北順着租客的視線望去。
曹勝手肘處的袖子在對付螳螂人時就裂開了，露出了裏面的護肘。
但這一次，襲擊者故意避開了護具，在護肘邊留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咬痕。
在曹勝被咬開的傷口裏，血肉從鮮紅色變成了泛着金屬光澤的紫紅色。
曹勝沉默地擰開瓶蓋，將水淋向自己受傷的手肘。
鮮血被礦泉水沖走，隨後又重新從傷口裏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