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第 88 章
“好了,此事便依貴妃吧，”四爺淡淡的開口，“姐妹兩個同時進宮的事情以後就免了吧,宮中沒有空餘的宮殿了,少挑幾個人。”
蘭清漪差點笑出來,四爺這理由找的也太沒水準了,雖然說先帝的嬪妃佔了東六宮,西六宮中確實都有主位了，但這新進宮的秀女大多都是個常在答應什麼的，最多不過貴人,向來沒有定數，隨便住在哪個宮裏都使得,只不過是四爺自己不想要罷了。
四爺這話一出，臉色大變的不止是正站在前面的蘭清沐，還有站在她後面的年溪蘭，她正偷偷的盯着四爺看,聽到這話頓時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年溪蘭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四爺,眼中含着淚花，半是委屈半是哀求，四爺對上她的目光,卻是心中一沉,這樣的目光讓他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恍若前世。
蘭清漪察覺到四爺的異樣，側頭看過去,而年妃則是心裏一慌，強笑着道：“小妹無狀，還請皇上恕罪。”
四爺沉思了片刻，方才緩過神來，輕咳一聲，揮手道：“貴妃的妹妹先留了牌子，去處朕再考慮下，年妃的妹妹也一樣吧。”
此言一出，蘭清漪和年妃的臉色都不太好，皇后瞧着場面僵住了，出言解圍道：“後面的秀女個個都是好的，再好好考慮下也使得，今日先都看過了再一起指婚吧。”
如此，連着後面一組的秀女，加起來七個人，便都被留了下來，倒是顯得蘭清沐和年溪蘭沒有那麼突出了。
殿選過後，蘭清漪也不等四爺，直接回了永壽宮，四爺知道她心裏不痛快，便自己跟了上去。
一進屋，蘭清漪便背對着門口坐下，也不搭理跟進來的四爺，四爺自己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哄道：“朕不是答應了要給蘭清沐指出去么，只是一時沒想好去處罷了，你不喜歡的，朕又如何會留下？”
蘭清漪卻不為所動，而是回頭緊緊盯着四爺的眼睛道：“年溪蘭我也不喜歡。”
四爺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相伴多年，清清已經能看穿他了，可他對年溪蘭，確實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她的眼神太過熟悉，讓他不得不多想，若她當真也是重生之人，那他又如何能放心放她出宮去？
可這話又不能對清清言明，四爺只能嘆息道：“朕答應你，留她在宮中也不會碰她。”
蘭清漪原本醋意橫生的心裏卻因為四爺這句話而浮出一絲疑惑，她瞬間聯想到四爺對納喇星德的態度，當初她便覺着四爺有點不對勁，而如今他對年溪蘭的態度，就更不對勁了。
若真是看上了，沒必要說不碰，若不是看上了，還非要把她留在宮裏，那是不是說明年溪蘭若是指婚給旁人，有可能會影響到四爺？
心裏有了這樣的想法，倒是讓她心裏的醋意不見了，蘭清漪伸手拉住四爺的手，問道：“爺不騙我？”
“朕何時騙過你，竟說傻話。”四爺拍了拍她的手，“清清，相信朕，朕也有自己的苦衷，年溪蘭，便讓她在宮裏陪着年妃吧。”
而此時的翊坤宮內，年氏姐妹卻是大吵了起來。
年妃氣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哭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我以為年家有我一個人的犧牲就夠了，我在這宮裏一時不敢放鬆，不斷的去爭，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讓你不必犧牲自己的幸福嗎？好端端的正經福晉你不做，為何偏要卷進這後宮中來？”
年溪蘭卻是面無表情的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不想進宮？與其嫁給一個庸碌之人，我倒是寧願在這宮裏爭一爭。”
“你以為進了宮就能得了榮寵嗎？”年妃氣道，“如今宮中貴妃獨大，連皇後母子都退避三舍，你進來也不過如我一般身在冷宮，當真就值得？”
年溪蘭冷笑一聲：“姐姐，你自己不行，不代表我不行。你是御賜的側福晉，如今竟然淪落至此，難道不覺着羞愧嗎？”
“你！”年妃沒想到自己的付出竟換來親妹妹這樣的羞辱，也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你可別忘了，皇上親口說了，不會再叫親姐妹一起進宮了。”
年溪蘭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年妃，站起身來，轉身便走邊道：“姐姐，難怪你入宮這麼久依舊不得寵愛，竟然是連皇上的心思都猜不透，我與你打賭，我必然會留在宮裏，因為皇上已經注意到我了，他的眼神，我能看懂。”
剩下幾位秀女的去處很快便定了下來，出人意料的是，四爺最後給弘暉定下的福晉，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伊爾根覺羅氏。其他幾人，除了年氏被封為貴人外，都宗室，或為福晉，或為側福晉，也都算是好的去處。
蘭清沐被四爺只給了十五爺做側福晉，對於蘭家來說，也算是殊榮，可蘭清沐心裏卻怎麼也不能接受，憑什麼年妃的妹妹能進宮，而她卻只能去給人做側福晉？可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宮中，蘭清漪又不肯見她，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秀女們在宮裏的最後一日，除了年貴人被帶去了翊坤宮之外，其他未出宮的秀女們都收拾好了東西在北五所里等待着來引領她們出宮的嬤嬤，而在秀女中，如今身份最高的，卻是准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
眾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難免會捧着伊爾根覺羅氏一點，就連出身後族的兩位姑娘也不例外，畢竟聖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像她們這種出身的姑娘，即便是心裏不服，也不會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
而其中偏偏還有個蘭清沐，她聽見佟佳玉婉誇這伊爾根覺羅氏好福氣的時候，心裏就來氣，忍不住出口道：“是福是禍還說不準呢，誰不知道我姐姐宮裏還養着一個小格格呢。”
伊爾根覺羅氏聽了這話，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依舊是面帶微笑的道：“我也聽說過小格格玉雪可愛，倒是很想見見呢。”
蘭清沐不依不饒的繼續道：“那可不得好好見見么，大阿哥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還不得當寶貝一樣供起來？”
“妹妹慎言，”伊爾根覺羅氏收起臉上的微笑，“即便你是貴妃娘娘的妹妹，這詛咒皇室的罪名，怕也是擔不起的。”
“詛咒？”蘭清沐嗤笑着，“怎麼姐姐你還不知道嗎？我可是聽說當初生小格格的時候，大阿哥傷了根本，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休要胡說！”“你說什麼？”兩句話同時響起，前一句是伊爾根覺羅氏喊出的，而後一句卻是站在門口的弘暉喊出來的。
弘暉是被弘昭和弘時給推來的，這兩個小的非說要來見見嫂子，弘暉自己也想看看這個未來福晉，半推半就的便過來了，卻不想在門口便聽到蘭清沐說了這麼一句。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弘暉臉色發白，緊緊盯着蘭清沐，沉聲道：“你再說一次，你說我怎麼了？”
蘭清沐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多說，弘暉知道自己如今堵在秀女的住處實在是不像話，可是剛剛蘭清沐的話讓他渾身發寒，若她不是胡說——
弘暉還想上前，蘭清沐卻轉身就想玩外跑，站在一旁的伊爾根覺羅氏卻突然伸手攔住了蘭清沐，對弘暉道：“大阿哥，事關重大，這院子裏的人都不能離開，得請皇後娘娘來處置。”
弘暉一下子回過神來，立刻命人堵住了門口不許任何人出去，然後對弘時和弘昭道：“你們兩個去請貴額娘過來一趟。”
皇後身子弱，弘暉實在不敢驚擾，只能求助於蘭清漪。
弘昭轉身就往永壽宮跑，回來的時候不止帶着蘭清漪，連四爺也跟着來了。
四爺一到，立刻命人將其餘秀女都帶回房中，連着院裏伺候的奴才們也都看管起來，只留下臉色蒼白的弘暉和此時才知道害怕的蘭清沐。
弘暉請了安之後，便直接問四爺：“汗阿瑪，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當真再不能——”
四爺知道此事瞞不住，嘆了口氣道：“太醫說也不是全無希望，你用心調養便是。”
這話說的弘暉如遭雷擊，往後踉蹌了幾步，他是嫡長子，從小便知道自己身上背負了什麼，為此，他也是在日夜的努力着，不想叫他阿瑪和額娘失望。
而如今，即便是四爺說的再委婉，弘暉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個沒有後嗣的嫡長子，又算什麼嫡長子？他曾經自以為傲的身份和從小到大的努力幾乎都成了泡影，這一瞬間讓他感覺到，自己這一生完了。
四爺看到弘暉臉上的表情便覺着不好，趕緊往前幾步，卻見弘暉突然噴出一口血來，臉色灰白，軟軟的便倒了下去。
“清清，這裏你看着處置。”四爺一把將弘暉抱了起來，轉身便往外走去。
蘭清漪沒有跟上，而是冷冷的看着蘭清沐問道：“這件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蘭清沐此時嚇得渾身發抖，磕磕巴巴的道：“我，我就是聽，聽年家人說的，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罷了，”蘭清漪打斷了她的話，慢慢走到她的身邊，俯身道，“好在如今賜婚的旨意還沒有下，你不是費盡心機寧可與虎謀皮也要留在宮裏嗎？那我便成全你，我會求皇上給你一個答應的位份，從此，這紫禁城的冷宮便是你的歸宿，你且好生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