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搖滾音樂節當天,季樺瑜收拾好東西正打算出門，他看了看丘旻飛，有點好奇：“你真不去？”

丘旻飛靠在椅子上“專心致志”地玩手機：“不去,聽不懂搖滾，太鬧騰了。”

季樺瑜記得丘旻飛歌單里明明就有挺多搖滾歌，他看了一眼丘旻飛心虛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麼，見時間差不多就穿上外套：“哦，那我走了啊。”

“嗯。”丘旻飛應了一聲，等季樺瑜離開后,握着手機,良久，打開了手機相冊中的電子票。

季樺瑜看了節目單,許禾他們的節目在中後段，所以他也沒去太早,他到的時候現場的氣氛已經被調節起來了。

學生會這次是花了心思的,他們申請下來整個東區操場,舞台被安置在操場盡頭，除了正常的追光和頂光之外還安置了不少效果和圖案燈,就連草坪周圍也都被按上了光束燈。舞台的燈光和地上的五顏六色的光束燈配合台上音樂節奏閃動,確實有一點酒吧群魔亂舞的氛圍。

他們還請到了幾個在樂壇已經能夠被叫得出名字的校友吸引人氣,其中有一個是剛播完的爆款樂隊綜藝的參賽選手,雖然最終沒能拿到冠軍，但這並不妨礙他在自己的母校結結實實地火了一把,為了報答母校的同學幫他各種投票拉票，他甚至拉上了他整個樂隊的人過來。

除此之外他們還找了不少藝術系文科院會玩的活躍氣氛小能手在人群中帶動情緒調節氣氛，看見周圍想玩又不好意思玩的同學就主動拉他們進中心舞圈。

操場角落還搭建了四個簡型的酒水飲料吧枱,吧枱側面皆是清一色簡單粗暴的燕京啤酒贊助廣告牌。

環球主題樂園的海報被貼在操場圍欄外，也屬於在進門前就能看到的顯眼位置。

下一個節目就是許禾他們的了，《唯有自由永不褪色》，聽說是江雨焉編的曲，上周他去找許禾吃飯的時候她們正好在練習，他在活動室外等的時候聽了一會兒，挺不錯的，很有才華。

季樺瑜看見許禾在舞台後面和江雨焉他們對節奏便沒有去打擾，只是發了一條信息。

[我到了，等你的架子鼓。]

許禾開始一直有點找不到狀態，不管是周圍的人和她說話還是對節奏，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她無數次從後台望向觀眾區域，然後都沒有在人群中找到那個平日裏能夠一眼看到的熟悉身影。

直到她感受到手機震動......

即使沒有看到消息，她也有預感，八成應該是季樺瑜。

她打開手機微信，看完消息后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一直飄忽不定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一下子就找到了舞台狀態。

[好。]

“禾姐不是說了嗎，平常心，演砸了也沒事。”貝斯手打着哈欠對想拉他起來再對一邊節奏的結他手說道。

“誰和你說演砸了沒關係？”許禾回完消息抬頭道，“如果演砸了，散場后整個操場的垃圾就我們來收拾。”

眾人：“？？？”

這個威脅太狠了，直接讓貝斯手的瞌睡灰飛煙滅：“禾姐，五分鐘前你還是躺平隨便，怎麼五分鐘的時間，就變了？”

江雨焉靠在一旁，看了一眼許禾的表情，瞭然道：“想等的人等來了。”

撮合感情比單獨演出更讓人激動，貝斯手頓時支棱起來，他一邊撥弦一邊將樂隊內坐着的幾個人都趕起來：“來來來，起來再對一遍！”

......

舞台的燈光暗下，兩隊學生樂隊交接舞台，季樺瑜站在人群中，他看見舞枱燈光從許禾頭頂灑下，襯着她面容更加白皙立體，妝容比平日濃一些，是標準的舞台妝，像是隱藏在半面野獸面具下的神靈，她跟其他人一樣閉着眼，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默數節奏，舞台上沒有一絲聲響，主唱用手勢默數着一二三。

貝斯與電子琴的聲音響起，季樺瑜看見許禾睜眼的那一瞬間就對上了他的目光，在台下無數擁擠的人群中，像是穿越了千年萬年，帶着周圍的火樹銀花和萬丈星光，彷彿在她的眼中只能看見你一人。

人生總會遇到這麼一個人，她自人山人海中來，來時攜帶風雨，走時亂了四季，卻依然讓你避無可避。

季樺瑜承認，他在這一眼中怦然心動......

雖然許禾之前一直強調她很業餘，但從動作和節奏之中還是能看得出來她花了很多精力練習，特別是那個轉鼓棒的動作，完全看不出來只是練了半個暑假。

我們被困在世俗的枷鎖中，

沒有人能夠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們所有努力都只是為平衡，

平衡社會的眼光和心中的理想。

鼓皮和鑔片在空氣中震動，帶動他的心弦，鼓棒敲出的每一個心彷彿都在他的心跳上。

離群而居的除了怪物還有神靈，

所有特立獨行的人格都意味強大。

我們不想老去，

我們不甘平庸，

我們想掙脫世俗的枷鎖，

日出后又是一個西沉的日落，

自由和理想永不褪色。

這一場的舞台效果很好，台上的樂隊和台下的觀眾互相帶動氣氛，炫麗的光束燈交相晃動，台上和台下一樣瘋狂。

歌曲結束時季樺瑜在人群中看見了帶着棒球帽的丘旻飛，然而燈光一閃而過，舞台上方換場，等他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了。

季樺瑜在許禾下台的地方等着她，許禾看到季樺瑜的那一瞬間本就因為舞台而激動的心情更加興奮了幾分，她抑制住自己想撲過去抱住他脖子轉個圈的心情，非常克製得扶着他的手跳下台，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笑顏。

許禾：“怎麼樣？”

季樺瑜：“很棒。”

許禾：“就這？太敷衍了吧！”

季樺瑜：“真的很棒，表演很完整，舞台很華麗，表情管理也非常完美，”季樺瑜故意停頓了一下，故意帶着幾分猶豫，“就是......”

許禾：“嗯？”

季樺瑜笑了起來：“就是緊張踩錯了一個節拍，幸好最後調整回來了。”

許禾笑了：“你好煩啊！不要注意這種細節！”

江雨焉開始還是一臉姨母笑，看着看着越發覺得不忍直視，最後簡直咽不下這嘴的狗糧。

“你們倆個夠了！注意形象，後面還有人呢。”

季樺瑜笑着和江雨焉打了一個招呼。

江雨焉：“雖然你眼裏只有我們的鼓手，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有注意聽歌嗎？覺得這歌怎麼樣？”

季樺瑜知道江雨焉是想聽旁人對她編曲的看法，他笑道：“當然，唱得不錯，詞曲編的都挺好的，曲有Nirvana的風格，是向科特·柯致敬嗎？”

江雨焉明顯輕鬆了不少，“算是吧，”她看了一眼季樺瑜身後，隨口問道，“你一個人來的嗎？”

季樺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嗯。”

江雨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然而絲毫沒有影響臉上的笑容，她調整好心緒后立馬故作興緻勃勃地把許禾往季樺瑜那邊輕推了一把：“你們倆聊吧，後台秩序我幫你看着，不用感謝。”

“還有別忘記提醒嘉賓，就是我給你的名單上的那些，晚上十點的車，去環球主題樂園，順便問問他們想吃什麼，我就定了燒烤和肯德基。”

......

江雨焉走後，季樺瑜向許禾問道：“怎麼？還有事情要忙？”

許禾：“畢竟是第一屆，沒有舊例可循，怕現場出現什麼意料外的變故，所以需要人盯着，而且不少人喝了酒，也怕鬧出亂子在團委老師那裏也不好收場。”

季樺瑜：“團委老師不支持辦這個音樂節？”

許禾：“有支持的，有不支持的，總體來說不支持的還是佔大多數。”

許禾的回答在季樺瑜的意料之內，他想了想，好奇道：“你怎麼會想到辦搖滾音樂節？”

許禾：“怎麼了？不像我的風格？”

季樺瑜笑了笑，誠實道：“確實不大像，從找樂隊拉贊助到說服團委老師，這需要花費多少精力，感覺你對搖滾還沒有這麼狂熱。”

許禾笑着承認道，“確實，主要還是雨焉她想辦，她進學生會又留下來當部長，其實就是想利用學生會財大氣粗的家底在學校辦一個搖滾音樂節，”許禾揚了揚下巴示意後台那一圈在樂壇小有名氣的歌手，“為了吸引人氣，她還利用各種關係找了不少校友，真的也算是費盡心力了。”

季樺瑜：“那你呢？”

“我的話，一方面是為了幫她，另一方面就單純地覺得沒有辦過這種活動，挺有挑戰性的，想嘗試一下，”許禾笑道，“你覺得辦得怎麼樣？”

季樺瑜掃了一眼舞台和光束燈下熱鬧的人群，莫名地生出幾分與予榮焉的感覺，他真心實意地誇獎道：“辦得很成功，至少在校園搖滾音樂節中算是數一數二了。”

許禾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上次不是說你對搖滾了解的不多嗎？怎麼一聽就聽得出來這首曲子編的有Nirvana的風格？”

季樺瑜看見一個沒輕沒重的路人提着兩瓶酒跑過來，眼看就要撞到許禾，他微微將許禾往自己身邊拉了一點，然後解釋道。

“丘旻飛一直很喜歡這個樂隊，我在他那裏聽過幾次，而且這個樂隊的歌是他每次去ktv必點的曲目。”

許禾被拉得觸不及防，她在秋天的晚風中聞到季樺瑜身上洗衣液和某種剃鬚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清爽、乾淨、像雪后的松樹林。

季樺瑜見許禾半響沒聲，有些不解：“嗯？”

許禾心跳得很快，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季樺瑜在說什麼：“噢，嗯。”

季樺瑜樂了，“你怎麼了？”他看見許禾從舞台上下來也沒有多加衣服：“冷？”

許禾其實不冷，相反，她甚至感覺有點發熱，她握了握髮汗的手心，低頭：“嗯，是有一點。”

季樺瑜脫下他衛衣外的外套，自然地披在許禾的肩上：“要不你先披着？我看你冷得好像都有些發抖了。”

許禾拉住肩膀上的衣服，她不冷，她緊張，

許禾感覺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有點像秋雨洗過的針葉林，莫名很好聞，她想她下次去超市的時候可能會挨個聞一遍洗衣液，然後找這一款買。

“噢，對了，”季樺瑜從許禾披着的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個簡單大方的長條禮盒，禮盒很長，衣服口袋只裝到一半，“我也不知道演出應該送點什麼好，總感覺學校里拿花太誇張了。”

許禾有些吃驚地接過禮盒：“這是......？”

季樺瑜眼中帶着很溫柔的笑意：“算是演出禮物吧，看看喜不喜歡。”

禮盒裏是一對定製鼓棒，楓木的，木紋紋理很漂亮，鼓棒下刻着日期和他們演出歌曲的名字。

季樺瑜：“你上次不是說你覺得你的鼓棒打起來很累嗎？我聽說楓木的鼓棒會輕一些，演奏起來比較敏捷。”

季樺瑜第一次主動送女生禮物，他其實也很緊張，既怕唐突又怕不合心意，他看見許禾沒有吭聲，心裏也有些微微發虛：“沒事，你要是覺得不好用的話......”

“不是，”許禾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她輕輕地握着禮盒，既捨不得放下又怕自己抓得太重，“我很喜歡，就是太高興了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季樺瑜放鬆下來，“你喜歡就好，”他笑了起來，眉梢眼角皆是星光，他替許禾將晚風吹到臉旁的一縷頭髮捋到耳後，“恭喜演出成功。”

那一刻，許禾看見了她心底綻放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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