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羅鈺的話像休止符一般給方圓兩米的空間按下了靜止鍵,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許禾五味雜陳地看着羅鈺，比起尷尬,她感覺她此刻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到底是怎麼樣的腦迴路才能在一起上了近三個月的課都沒有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她難道表現得不明顯嗎？

就這觀察力也好意思說標榜自己觀察入微？

羅鈺不明白周圍空氣為什麼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從許禾眼裏他彷彿看到了關愛智障的那種憐愛。

“你這是什麼眼神，”羅鈺莫名其妙，“我說的難道不對嗎，我聽他們說好像是信院的啊。”

許禾：“嗯......我就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沒有看過那個帖子？”

羅鈺：“害！提起這個我就十分後悔！那天不是周末嘛，我就睡了一個懶覺,醒來帖子就刪了,都沒來得及嘲笑你，聽說是你的社死[注]現場？”

許禾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季樺瑜在旁邊問道：“我記得那帖子不是早上十點多就刪了嗎，怎麼？有很多人看到？”

許禾沒想到季樺瑜會開口,一時有些吃驚和疑惑。

羅鈺沒有想到季樺瑜也知道這件事情,頓時感覺八卦的友軍中多了一個人,他一邊調侃一邊道：“別的學院不知道，反正我們經濟學院是傳遍了,各個群都有轉發,畢竟怎麼說禾姐也算是我們院的風雲人物,難得看上帥哥,這點排面還是要有的。”

許禾見羅鈺越說越不着調，連忙打斷道：“行了行了,還排面，這排面送你要不要啊？”

羅鈺一臉八卦的模樣笑得十分雞賊：“不過說實在的，你最後到底找到了人沒有啊,現在到哪一步了？有困難可以跟我和季哥說一說啊，或許我們站在男生的角度上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反正表白牆的事情也不止一次拿出來說了，該丟的臉早就丟得差不多了，何況這次還有季樺瑜陪她一起社死。

許禾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樺瑜：“哦？是嗎？”

季樺瑜看見許禾帶着一點狡猾的表情，眼中漾出了几絲笑意：“也不是不可以。”

羅鈺完全沒有感受到許禾和季樺瑜之間流動的暗波，他聽見季樺瑜的話后立馬有了被盟友支持的底氣：“你看，季哥都說了，也不是不可以，快，來說說。”

許禾笑着瞥了一眼季樺瑜：“說什麼啊？”

羅鈺：“比如進展如何啊？有沒有什麼困難？他對你現在是什麼想法？到哪一步了？”

許禾看了一眼季樺瑜，繼而向羅鈺笑着攤了攤手：“這個問題不好問答啊，反正該做的我都做了，至於具體什麼想法到哪一步了，感覺這就要問那個打籃球的人了。”

羅鈺看見許禾滿面春光中還帶着一點得瑟的笑容，明白了過來：“嘖嘖嘖，看來進展的不錯啊，成了別忘記請我吃飯。”

許禾笑着看着季樺瑜：“還早呢，不過吃飯這個事情你可以提前問問你季哥。”

季樺瑜對上許禾的目光，笑而不語。

羅鈺看了看許禾，又看了看季樺瑜，直到登上山頂，在草坪紮好帳篷，他也沒能明白許禾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季樺瑜作為組長被老師叫去開會，羅鈺和臨時組建的帳篷室友也不太熟悉，他看見許禾一個人在她的帳篷邊整理背包，一邊琢磨一邊走了過去：“我還是不太懂，為什麼你前面說吃飯的事情要問季哥，這事和季哥有什麼關係啊？”

許禾為了節省登山包的空間，裝東西的時候將很多能拆或者有獨立包裝的東西都拆開了。這樣做的好處是能最大利用登山包的空間，而壞處就是找東西拿東西的時候特別費勁。

羅鈺過來的時候許禾正蹲在帳篷邊把晚上要用的東西給清點出來，她聽到羅鈺的話后愣了愣，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后差點樂了出來。

“你怎麼還在琢磨這個事情啊？”

“不是啊，我就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吃飯要問季哥？”

羅鈺一邊問一邊琢磨，沒等許禾回答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你看上的那個人是信院的，季哥也是信院的，該不會季哥中間幫你牽過線搭過橋，所以你對季哥的態度才一直不一樣！”

許禾看着羅鈺，突然有一絲心疼他的情商，她憐愛地拍了拍羅鈺的肩膀，搖了搖頭：“你這邏輯，真是......”

“無懈可擊......”

羅鈺以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當事人的肯定，頓時十分激動：“所以你讓我問季哥是因為你早答應過他成了會請他吃飯？！”

許禾嘆了一口氣，同情道：“我讓你問他，是因為他就是我帖子中籃球場上那個打籃球的人。”

羅鈺感覺有點暈，許禾說的每個字他好像都認識，可是為什麼合在一起就這麼難理解呢？

‘他就是籃球場上那個打籃球的人’？‘他’指的是季樺瑜，‘打籃球的人’指的是許禾在籃球場上看上的帥哥......

那許禾的意思豈不是就是在說她喜歡的人就是季樺瑜？？？？？

羅鈺頓時感覺十分無語：“別鬧，我沒和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怎麼這麼無聊啊，所以就是季哥幫你牽的線嗎？”

許禾看見羅鈺的反應差點笑了出來：“你真是......我真沒在和你開玩笑，當時我在球場上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季樺瑜。”

羅鈺看見許禾臉上那不似作偽的表情，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過了一般，感覺三觀和認知都被顛覆了個遍。

他將這些日子一起上課吃飯的點點滴滴都回憶了一遍，難以置信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他他他......我我我......”

“別你我他了，所以啊......”許禾拍了拍羅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平常有點眼力見，沒事別總當電燈泡。”

羅鈺孤苦伶仃地站在坍塌成廢墟的精神世界中，滿眼都是被這個殘忍世界辜負后的絕望......

許禾看着羅鈺，突然發自內心地升起了几絲同情。

季樺瑜剛剛從老師那邊回來，看見許禾和羅鈺在這邊聊天便直接走了過來，結果就看見羅鈺一副世界觀崩塌般的魂不守舍的模樣，他第一反應是看向許禾，帶着一點擔憂，詢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羅鈺還沒有重建好的世界觀再次崩塌......

季樺瑜看見羅鈺看到他后更加難以置信和絕望的表情，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哭笑不得地看向許禾，用眼神詢問道：他反應過來了？

許禾攤手對季樺瑜無奈地點了點頭。

季樺瑜：為什麼看起來反應好像有點大？

許禾：可能是自信心收到了打擊，對自己的智商和情商產生了懷疑（？）

季樺瑜被許禾的揶揄給逗笑了：現在怎麼辦？

許禾抱起她整理出來的小零食和禦寒等物品，掛起和羅鈺還不熟時才會表現出來的和善面容：“我們打算去調試一下天文望遠鏡，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不不不了，”羅鈺沒有任何思考，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並且一邊搖頭一邊下意識地同手同腳倒退地逃離了現場，“我我我，我和劉斌彥說好了，等會一起，一起看，你們去吧，不不不用管我。”

許禾看見羅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處，抬頭故作疑惑地向季樺瑜眨了眨眼問道：“我怎麼記得和他住一起的那個男生叫劉彥斌呢？”

季樺瑜看見許禾眼中帶着一點捉弄完人的笑意，笑了出來......

——

山頂的夜色和都市裏的完全不一樣，腳下連綿漆黑的山丘將夜空映襯得格外明亮。夜空並非是漆黑色的，而是帶着一點深藍和藏青。皎潔的月亮彷彿觸手可及，昏黃色的月暈繚繞四周。繁星散落在夜空之上，顯得格外夢幻和難得。

“好久都沒有看到這麼多星星了，”許禾幫季樺瑜調試好天文望遠鏡后不拘小節地往草坪上隨地一坐，她雙手撐在身後，仰頭望着滿天繁星，“我記得上一次看到這麼多星星還是很小的時候，當時在老家，天熱大家都攤着涼席睡在屋頂上躺着就能看到漫天繁星。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四周摩天高樓拔地而起，城市化建設越來越完善，滿街的霓虹燈越來越璀璨，好像就再也沒有看見過星星了。”

季樺瑜：“看不到星星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城市裏光污染嚴重和住宅高樓相隔太近看不到，不過隨着人們意識的提高和國家政策的加強都在慢慢變好，現在十一二點去空曠點的公園還是能看到挺多星星的。”

“確實是，國家在摸索，社會在進步，人們的生活也在越變越好，”許禾扭頭看着季樺瑜，“但是你不覺得在別人抒發感慨的時候如此理智，不僅破壞氣氛，還容易讓人沒法接話嗎？”

季樺瑜看見許禾眼中恨不得糊到他臉上的無語，笑了出來：“我的錯，要不你繼續講你小的時候在屋頂上看星星？”

許禾：“感慨這種東西是需要情緒的！有情緒的時候才能感慨，情緒散了就感慨不出來了！”

季樺瑜難得看見許禾這一面，感覺有點像齜牙的小貓，他眼中不由自主地漾出了幾分帶着一點寵溺的笑容：“好吧，我的錯，下次你emo了我努力融入[注]，保證不干擾。”

許禾在季樺瑜帶着一點寵溺的眼神和語氣中十分不爭氣的臉紅了，她別開臉，重新將視線投向星空，默默將話題轉移：“行吧，原諒你了，話說我們觀測星星的同時是不是還得完成一份線上測試啊？”

季樺瑜看見許禾的反應，眼中的笑意深了幾分，他隨意在許禾旁邊找了一塊平坦的位置坐了下來：“嗯，不過都是一些選擇題，前面你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和丘旻飛已經商量着做完了，主要都是一些星體和常見恆星、行星、星座等外貌圖像的辨別，答案我們發在群里了，做起來應該挺快的。”

“還沒看你們就做完了？”許禾讚歎道，“可以啊，我還以為要邊看邊查很久的資料呢。”

季樺瑜：“還行，老師的意思可能是擔心我們拿着這個天文望遠鏡沒事幹，一晚上的時間也不知道應該看些什麼，就出了一些題，讓我們跟着題找星星。”

“這麼看的話你們應該挺有經驗的，”許禾滿意道，“那等會找星星應該就不愁了。”

季樺瑜看見許禾眼中的崇拜和放心，十分心虛，第一次後悔原來沒和他愛好天文的堂哥一起多去看幾次星星學習一下。

許禾沒有注意到季樺瑜眼中的那一絲懊悔，她看了看身後那一片帳篷疑惑地問道：“說到丘旻飛，話說他人去哪了？我怎麼吃完飯好像就沒看到他了？”

季樺瑜：“晚上十點才正式開始由老師帶着看星星，王勇等幾位研究生助教學長擔心大家無聊，吃完飯後就把想玩遊戲的人組織起來了，前面我看到他們在玩擊鼓傳花，輸了的人真心話大冒險。”

許禾有些不解：“他前面不是說他有些累，想休息一下，怎麼......”

許禾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了頓，已知江雨焉這一路都和那兩位負責他們這輛大巴車的研究生助教學長混在一起，已知那位研究生助教學長王勇對江雨焉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意思，已知他們組織的這個活動江雨焉因為盛情難卻被拉去參加了......

許禾看着季樺瑜，眼中帶着深深的探究......

季樺瑜苦笑：“你別這麼看着我啊，他們倆個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季樺瑜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要是好奇的話，我們可以先把這個天文望遠鏡收了，過去看看。”

許禾在吃瓜和跟季樺瑜單獨看星星中猶豫了一秒，然後立馬做出了決定：“算了算了，這種事情外人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得靠他們自己，來來來，既然你都把天文望遠鏡調好了，我們就先來看看星星，省的等會五個人用一個還得排隊。”

季樺瑜眼中浮出了一點笑容：“行，那就先從最好找的金星開始吧，我幫你調好還是你想自己試一試？”

許禾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站在季樺瑜面前，伸出一隻手遞給季樺瑜：“你調好我再看多無聊啊，還是你教我怎麼用吧。”

季樺瑜坐在草地上，他看見許禾站在滿布繁星的夜空下，帶着芳草氣息的夜風吹動她的馬尾，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漫天繁星都比不上許禾那雙彎彎的、帶着笑意的眼睛。

季樺瑜伸手拉住許禾的手，笑道：“行啊，不過你確定你拉得起我嗎？”

.........

作者有話要說：註：

社死：社會性死亡

emo了：情緒化了

在收尾了，再來一場表白正文部分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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