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雲昭雪抬頭，在昏昏暗暗的光線下看到一張異常好看的臉，忽然想起工作之餘同事們提起謝為時的沉醉模樣，彼時她完全不能理解，現在卻有些明白了，他的確長着一張再怎麼渣也能被人無限原諒的臉。
謝為並沒有被人投懷送抱的喜悅，這個突然坐在自己腿上的丫頭可是給他帶來過各種各樣困擾的人。
雲昭雪瞧見對方眉間籠罩着的冷意，居高臨下不太耐煩的看着她：“還沒坐夠？”
雲昭雪從男人懷裏起來，本想道個歉，可抬頭看到他在輕慢地撣着腿上的西褲，那裏是剛剛被她坐到的位置，就好像碰到什麼髒東西，矜貴如他，自然是很不喜歡的。
雲昭雪徘徊在嘴邊的“對不起”忽然就有些說不出來，她感覺到了對方的王之蔑視。
……淦！
謝為拍完腿上不存在的灰塵后，忽然聽到雲昭雪不知死活的點評。
“你腿好.硬。”
她摸了把自己的屁股表示被硌得慌，並且頭鐵的迎上謝為不悅的目光，好巧不巧這時候包廂里的音樂被切掉，於是雲昭雪那句“你腿好.硬”被所有人聽到，好巧不巧在座許多人耳朵不太好，把中間的“腿”字給省略，於是剩下那三個字就變得格外意味深長，曖昧十足。
唱歌和吃飯的兩撥人齊刷刷看向雲昭雪和謝為，他們聽到了什麼，什麼硬？硬什麼？什麼什麼！
雲昭雪沒意識到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誤會，謝為倒是很快品味過來，眼神極其富有深意地在她身上轉來轉去，雲昭雪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抓起個橙子朝他丟過去。
謝為接住兇器隨手扔開，也不看她，不冷不淡端起酒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便宜？什麼便宜？坐到他懷裏算是得便宜？他是什麼宇宙級自戀狂？雲昭雪無語到神情獃滯，心裏一萬句草泥馬奔騰不休，但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她沒理在先，貿然開罵顯得自己很沒有素質，否則她分分鐘把他仙人祖宗拉出來在線掰頭。
她呵呵一笑坐得遠一些。
律所和鑒定中心裏都沒啥姑娘，突然看到雲昭雪，幾乎都直了眼，但云法醫只能遠觀不可肖想，畢竟她是唯一一個敢讓謝為吃癟，不想當他馬子想當他爹的猛女。
雲昭雪並不知道那天謝為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后發生了什麼，托他兩個同事的福，整個青山律所很快都知道謝為在採光鑒定中心遇上雲昭雪這名女法醫后，撩妹生涯遭遇了多麼嚴重的滑鐵盧。
雲昭雪那句“我是你爹”甚至成為青山律所人人朗朗上口的口頭禪，謝為忍無可忍之後嚴禁所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雲昭雪這三個字。
此後青山律所的人都知道，謝為和雲昭雪的梁子結大了，謝為睚眥必報，找到機會肯定分分鐘搞死雲昭雪。
而他們想泡她？算了吧，還是保命要緊，男律師們個個緩慢且僵硬的挪動屁股，有人甚至往謝為那裏看了一眼，發覺謝為正盯着雲昭雪瞧，那眼神要多陰森有多陰森，卧槽好嚇人，謝律師是不是已經想到辦法搞死雲法醫了？
他們想錯了，謝為只是思緒再次跑偏的想起她剛剛落在自己懷裏的感覺，她身體果然跟他想的那樣軟得像棉花，還有點暖，抱起來怪舒服的，他視線飄到她白白的腿上。
……媽的，想捏。
謝為有點煩，剛剛被雲昭雪坐到的地方現在一陣陣發熱，跟他媽八百年沒抱過女人似的。不過似乎，他本來也沒抱過什麼女人。
他不喜歡熱鬧，從頭到尾坐角落喝酒，偶爾朝雲昭雪那裏看一眼，她被溫馥拉着玩遊戲喝酒，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眼睛發暈，看來是要醉。
門被推開，一名身形修長面無表情的男人走進來。
他沉默着走到角落，看到雲昭雪坐在那裏，目光微頓。
雲昭雪看到他時也愣住，許久才朝他抿唇一笑，男人點點頭，落坐在她一米之外。
他看起來很不愛說話，旁人與他打招呼最多只是平淡的點個頭，也不愛喝酒，更不會點歌，始終垂着眼眸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和熱鬧的場合格格不入，彷彿方外之人。
雲昭雪時不時會看他一眼，比起記憶里的那個慕川，現在的他好像更沉默寡言了。
謝為注意到雲昭雪頻頻看向慕川的眼神，他的目光也跟着移過去。
他和慕川同屬青山律所，慕川是三年前來到東洲的。同事三年，謝為並不了解這個人也沒有興趣了解，如大家所知那樣，慕川性格淡漠，但業務能力不在他之下，倆人平分秋色，皆是青山律所的招牌。
而現在，雲昭雪更加關心的男人彷彿不是他而是慕川，明明剛才還坐在自己懷裏……
謝為不悅的蹙起眉，要不要這麼朝三暮四？難道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讓他在乎？迫不及待想引他吃醋了嗎？
果然是個有心機的女人！
雲昭雪根本不知道謝為腦補了什麼，她確實更關心慕川，也更想知道他這幾年是怎麼度過的。
謝為看出雲昭雪的躊躇和猶豫，心裏明白她應該是按耐不住要對自己出手了，在雲昭雪端着酒起身時，謝為刻意板起臉，諷刺她的話已經在嘴邊的時候，雲昭雪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坐在了慕川身邊，溫聲的問：“慕律師，能聊聊嗎？”
謝為：？
不是想來勾引他的嗎？
難道是他表現得太明顯，她臨時改變了策略？看來她不止手段高明，還很聰明懂得審時度勢，果真小看她了！
雲昭雪對此一無所知，笑着與慕川對視。
慕川點頭，雲昭雪坐了下來。
“喝一杯嗎？”
慕川搖頭。
雲昭雪笑了笑：“你還是老樣子啊。”
謝為聽后眉頭微蹙，他們認識？
雲昭雪的話讓慕川陷入某段回憶，走了會兒神后才寡淡地嗯了聲。
雲昭雪並不想讓難得的相聚冷場，她給慕川倒杯溫開水，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下，笑着說：“好久不見。”
雲昭雪喝完半杯酒，慕川才端起溫開水抿了一口，聲音仍舊淡：“嗯。”
“你過得好嗎？”雲昭雪知道自己不該問這話，用手指頭想想都知道他一定過得非常痛苦，從他剛進門的時候雲昭雪就發覺他比幾年前更加頹唐和孤獨了。
慕川隱在暗處的眉頭慢慢地擰了起來，突然重逢故人，自然又勾起他心底深處的某個影子，他連忙壓制思緒，卻怎麼也摁不下瘋狂生長的想念。
慕川忽然起身，狼狽而匆忙地離開。
眾人面面相覷，看向了雲昭雪。
雲昭雪沒在意旁人的目光，擔憂的看着慕川的背影，她的眼神落進謝為眼中，令他冷了冷臉色，明知這是雲昭雪用來引他在意的手段，可他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
雲昭雪想了想，也起身出去。
十分鐘后她還沒有回來，謝為有些坐不住，出去抽煙時看到倆人站在走廊盡頭說話，慕川表情落寞，而雲昭雪則滿眼擔憂。
謝為冷着眼撣煙灰，他倒是沒想到，原來雲昭雪做戲會這麼敬業，他不在的時候竟然也演得這麼認真。
倆人似乎終於說完，慕川轉身離開，雲昭雪也朝包廂這邊走過來，謝為看着她走近，以為她會說什麼，可她表情淡漠，只是借路而過。
“雲法醫這麼快就換新目標了？”
雲昭雪腳步停下，她怎麼感覺謝為這話里有股酸勁兒？哪根經又搭錯了？
她回眸認真打量對方，又看了看慕川離開的方向，忽然說：“謝律師，你不會是喜歡慕律師吧？放棄吧，他喜歡女人，更何況你配不上他。”
謝為：“………”
說完，雲昭雪拉開包廂門進去，徒留謝為一人愣在原地。
謝為在外面抽了半個小時的煙，沉思許久也沒有想清楚，他到底他媽的哪裏看起來像是喜歡男人？
**
快凌晨的時候，包廂幾乎安靜下來，不少人喝醉躺下，吃飯的人也撐得睡着，雲昭雪更是早就睡得不省人事。
這樣的聚會一如既往的無趣，謝為準備離開時，雲昭雪忽然翻身，就快從沙發滾下來。
謝為迅速地俯下身，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昭雪已經在懷裏了。
是他接住了她？
謝為一愣，蹙着眉低頭。
懷裏的姑娘睡得沉，臉頰紅暈明顯，憨態可掬，完全沒有清醒時那麼不聽話，她身體很軟，也很溫暖，脆弱的依靠着他。
光線昏暗，她美貌驚人。
謝為忽然覺得熱，喉嚨乾燥得發癢。
雲昭雪在他懷裏伸展手臂，衣服的領口微微敞開，謝為視線似被燙到，有點狼狽的挪開。
幾分鐘后，他暗罵一聲。
他心虛什麼？
謝為冷着臉，不算溫柔的把她扔回去，后又坐在旁邊，也不知道在等什麼，大概是怕她再次雲裏霧裏滾下來？
他想着疼死她算了，關他屁事！可也沒走，直到她不亂動后才起身，可剛站起來，自己的手就被握住。
謝為低頭，看到雲昭雪正拉着自己，她睜着眼睛趴在沙發上，腮邊陀紅，兩隻眼睛水汪汪霧蒙蒙的望着他臉。
謝為感覺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深情，以為她會在酒醉的時說點什麼風花雪月的話，誰知道……
“謝為，我的兒，大傻逼，你去哪？”
謝為：“……”
老子再管你老子就是真傻逼！
他想把她手甩開，雲昭雪立即抱住他手臂，謝為氣笑，俯身拉她，沒想到雲昭雪會順勢勾住他脖子往他身上爬，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手臂堅不可摧的抱着他脖子，謝為簡直被她摟得有點呼吸困難。
“雲昭雪。”
“雲昭雪你下來！”
雲昭雪喝醉會有些難纏，她平時很少在外人面前喝酒，如果不是溫馥勸得太厲害，她絕不會雲裏霧裏喝下這麼多。
每每她醉酒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而現在她夢見很多成精的小怪物在追自己，唯一可以拯救她的是面前這顆大樹，於是她抱着這顆大樹爬啊爬，緊緊的牢固的抱着對方，不得了的是，這顆大樹居然會說話，它兇巴巴的讓她下來。
雲昭雪為活命，也為了讓這棵“樹”乖點，照着謝為的脖子忽然咬下去，她自問咬得十分霸道，可架不住自己酒醉糊塗，這一咬根本沒讓謝為感覺到任何疼痛，軟唇貼在他皮膚上的一剎那，謝為頓時停下掰她的手。
脖子左側，喉結半寸的地方傳來濕濡的溫熱。
謝為聽過她說“我是你爹”時的驕橫，看過她用中指推眼鏡時的挑釁，還感受過被她推出辦公室的不講道理，卻從來沒有想過雲昭雪會這麼纏人。
他其實並不是沒感受過姑娘撒嬌的人，比雲昭雪更膩歪的招數他都體驗過，可他見了鬼的怎麼偏偏就吃了雲昭雪這一套？
雲昭雪吊在他懷裏似乎有些不安，謝為眉頭皺得格外緊，許久后才伸手在她背上拍幾下。
他把她抱出去，準備送她回家，叫來出租車想把她扔上去，可她死不放手，謝為臉色難看。
沒辦法，只能抱着她坐進去，雲昭雪趴在他懷裏睡得很安然，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偶爾會罵一句他平時聽都沒有聽過的粗話，而且說著不知道哪個部落的鳥語。
謝為試圖搖醒雲昭雪問她家在哪裏，她迷迷糊糊說了好幾個地點，謝為擰着眉看她，總不能按照她說的地點一個一個找過去吧，找到天亮恐怕都找不到正確的地方。
他讓司機直接開到他家，把雲昭雪抱回家想將她扔到沙發上，結果扔不下來，她像一塊牛皮糖，還是黏人程度最強的那種。
“……”
他折騰到現在其實也有些累，如果忽略最開始的不適，現在抱着她感覺也還不錯。
這一晚的謝為沒功夫洗澡換衣服，因為身上掛着一個怎麼也取不下來的姑娘。
**
雲昭雪有意識的時候首先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手心下是質感很好的衣服，意識到自己在誰的懷裏，她沒立即睜開眼，而是閉着眼睛繼續小心謹慎的摸索，摸到屬於男人的喉結，寬寬的肩膀，領帶，還有結實的胸肌。
“你還準備摸什麼？”
男人的聲音！
卧槽真是個男人！？
雲昭雪立即抬腳準備踹過去，謝為淡定抓住她腳踝，他順勢翻身壓住她，雲昭雪看到一張帶着起床氣很陰厲的臉。
“雲昭雪，老實講你是在勾引我吧？”
雲昭雪有點無語，她真的沒有見過自我感覺這麼好的男人，難道全世界的女人都要圍着他轉嗎？她緩慢的翻個白眼，力求讓謝為看清楚自己表情中的鄙視，謝為是看得很清楚，也覺得這女人玩把戲很有一套，要不是昨晚經歷那些事，他差點就誤會她對自己沒意思了，好在準備了后招。
謝為鬆開她腿，從桌上拿出手機扔給她。“自己看。”
他起來坐在旁邊抽煙，尼古丁的氣味慢慢佔據整個房間，雲昭雪常年呆在禁煙的地方工作早就聞不習慣煙味，有些忍不住喉嚨里的難受小聲咳嗽起來。
她看向坐姿慵懶慢條斯理抽煙的男人，又看看他的香煙。謝為明白了她的意思，低頭看自己指間的煙，那煙霧飄飄裊裊升到二人視線的中間。
謝為輕扯唇角：“雲法醫可真是嬌氣。”
他語調嘲諷，並沒有滅掉煙，雲昭雪也不勉強。
她早就發覺這裏也不是她的家，至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如果是謝為強行把她帶來的話，沒這種可能。
她剛成為法醫的時候為了方便扛屍體還去練過散打鍛煉過體格，她要是不願意就沒人能帶走她，就算是喝醉也不可能。
所以，她是自願的？
雲昭雪看向手機，能猜到這裏面或許有自己要的答案，謝為這麼自信的模樣，大概是拿捏到了她的把柄。
雖然雲昭雪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料到裏面的錄像這麼勁爆，她從頭到尾宛如牛皮糖一樣黏在謝為身上，好不容易不吵不鬧睡下后她開始脫衣服，脫自己的也就算了還想脫他的，最後還騎在他身上胡言亂語了大半夜。
“······”
雲昭雪陷入長久的沉默。
人被殺就會死，如果尷尬是一種毒藥，那麼此時的雲昭雪已經毒發身亡，藥石無醫。
謝為抽着煙並不催促，看到她刪除視頻，懶散散地伸手揮散煙霧，笑得很好心的提醒：“有備份。”
雲昭雪並不是自亂陣腳的人，思索片刻后，露出個還算和熙的笑容：“你想要什麼？”
謝為看着她一臉想發飆但硬生生憋出笑容的臉忽然有些想笑，然後他還真就笑出了聲，笑得渾身顫抖。
雲昭雪維持着一臉的假笑就很無語，尼瑪有什麼好笑的臭傻逼！
等謝為笑夠抬頭時，雲昭雪又變得眉眼彎彎溫婉可人。
謝為心情不錯：“我要你給我做三件事，無論時間地點隨叫隨到。放心，不會讓你殺人放火，做完之後我會刪除視頻，說到做到。”
雲昭雪笑裏藏刀：“行。”
約定好后雲昭雪立即離開謝為家，謝為也沒把視頻發出來，相安無事一個星期後，雲昭雪在一個深夜接到謝為給她打來的電話。
他像是剛做完什麼耗費體力的運動，有些喘息不定，雲昭雪良久都沒有聽到他說話，只聽到一次比一次粗重的低喘，正準備開罵的時候，那邊終於響起謝為沉啞的聲音：“我被下藥了，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