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因為幫着大隊長收工具,孟妍下工的時間比平時晚,幸虧今天不是她負責做飯。
不過,也許以後做飯的時間會多—昨天就有知青吃了她的飯,提議請她多做幾回。
孟妍還沒有答應。
夏季晚上七點多,天色已經昏暗起來,為了省油,這會兒也不用點油燈。
當孟妍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今天沒有人在院子裏納涼。
接着,她就聽到自己住的屋子裏傳來幾聲吵嚷。
“侯紅霞,你別攔着,顧苗身體不舒服,大家都是一起下鄉的知青,相互幫助也是應該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着像是陳磊。
孟妍緊走幾步推開了門。
“你們這就是明搶!”侯紅霞攔在孟妍的床前,背後緊緊護住床頭的小箱子。
她看到孟妍頓時一喜,“你可算回來了!”
孟妍迅速打量了屋裏的情況,顧苗散着頭髮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淚水盈盈,若是不知道她性格的還真的容易被這種病西施的姿態引出同情。
但孟妍知道,這人恐怕又在作妖。
“怎麼回事?”她問在場的幾個男青年。
為首的自然是陳磊,他彷彿覺得這是一個替顧苗出頭博取好感的好機會,清了清嗓子道:“是這樣的,顧苗病了吃不下飯,想喝點你的麥乳精。”
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倒是把孟妍給氣笑了,“你憑什麼認為我就願意給她喝?”
她淡淡地看了顧苗一眼,後者頓時低下頭去,囁嚅道:“是我的錯,本來就不應該要你的東西。”
陳磊心疼不已,“孟妍,都是同志,你就不能慷慨些嗎?”
“哦?慷慨?”孟妍的目光在幾個人臉上掃過,最後冷冷一笑,“我可以慷慨,但是那得對着值得的人。”
這個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說顧苗不值得她付出唄?
顧苗恨得牙痒痒,如果沒有這些知青在,她早就跳起來和孟妍吵架了。可是現在有男人在,她決定維持柔弱的形象。
反而勸說男知青們離開,“沒事,我躺一晚上就好了,不用喝麥乳精。”
“本來就不用!”侯紅霞立刻頂上,“不就是昨天下工晚了一些嘛,至於躺一天,哼哼唧唧的?”
以前也不知道是誰總是說人家孟妍嬌氣,照她看來,這整個知青點最嬌氣的就是顧苗了。
顧苗的以退為進迅速引起大家的同情,除了別有用心的陳磊之外,也有男知青替她說話,“孟妍,要不你就給顧苗兩勺?”
“抱歉,麥乳精沒有了。”孟妍的回答還是淡淡的。
顧苗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她倒不是非要吃麥乳精,她嘴饞不假,但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主要是想通過這件事讓大家看清楚孟妍的為人—她和知青根本不是一條心。
果然,這話一出,男知青們臉色就不好了,尤其是陳磊。
“你捨不得就算了,也不至於說謊沒有了吧?”
他聽顧苗說過,麥乳精是前幾天才寄來的,這還不到半個月怎麼會沒有。
這年月,誰不是把這東西看得精貴,即便是喝,也就只捨得放半勺而已。
即便孟妍家庭條件好一點,也不至於這麼糟踐東西。
顧苗顯然也不相信,她睜着兩隻眼睛,眼淚汪汪地看着孟妍。
陳磊乾脆提議當場開箱子驗看。
“不親眼見到沒有了,咱們誰都不能相信。”陳磊覺着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
侯紅霞:“你們要不要臉?那是孟妍的東西!”
孟妍說的更加直接,“不行。”
“為啥不行?”
“對,為啥不行?必須得看!”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讓看,大家就越發好奇。尤其是陳磊,這會兒有顧苗看着,他特別希望能在對方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讓顧苗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這樣才有可能和他處對象。
他直接扒拉開侯紅霞,去拿床上的小箱子。
侯紅霞身子不弱,可到底不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對手,被扒拉得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孟妍扶住她,冷冷地看着陳磊,“你要想清楚,搶東西性質可就變了。”
陳磊的手頓住。
是啊,現在還能說是知青內部矛盾,可是一旦伸手來搶,還是男同志搶女同志,若是孟妍告到村裡,他絕對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在前幾年,被批|斗都有可能。
他站在那裏進退不得,漸漸覺着尷尬。
顧苗拉長了聲調喊了一句,“陳磊!”
那聲音哀怨凄婉,頓時激起了陳磊的保護欲。
他沒有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陳磊抱起箱子打算拿到院子裏砸開鎖頭。
就在這時,有人在院子裏喊,“孟知青在不?我來還錢。”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人聽出來了,“是老支書的老婆。”
這女人背後是老支書,眾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陳磊也放下了箱子。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感到鬆了一口氣。
孟妍走出去,和支書老婆在門外說話。
男知青們害怕孟妍會藉機告狀,都屏住呼吸仔細聽着。
“孟知青,那天當家的回去給我罵一頓,說我這是占你便宜。”
“所以今天,我把麥乳精的錢給你送來。”
接着聽到孟妍推辭的聲音,“那是給孩子喝的,再說了您不是給了我辣椒嘛!”
“咳,辣椒值幾個錢啊,你快收下,要不然我這臉可沒有地方擱。”
然後就是一陣推搡聲,和有人急匆匆離開的聲音。
過了片刻,孟妍推門進來。
屋子裏的人,除了侯紅霞和顧苗,都神色尷尬。
尤其是陳磊,他的眼神都沒有地方放,只好緊緊盯着地上,艱難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確實,孟妍的麥乳精沒有了,她把它給了老支書的小孫子。
孟妍淡淡地看了陳磊一眼,“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希望你以後有點自己的判斷,別讓別人牽着鼻子走。”
說這話,她朝顧苗那邊看了一眼,後者似乎跟沒事人似的,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頭裝死。